“你如何认得我?”进了屋后,楚子月问出心中的疑问,自己一身男儿装扮,方才俞汲居对自己迟疑后的那一笑,莫非就已看穿?
俞汲居又是嫣然一笑,她这一问,怕是指的两层意思,便解释道:“郡主加封之日,我便在场,郡主花容月貌,令人过目难忘,所以我自认得郡主。此时嘛,虽然郡主身穿男装,可同为女子,自然瞒不过。”
楚子月见她如此聪慧,又是心善,不禁赞道:“俞小姐可真是才貌兼备,谁遇上都是谁的福气”。
俞汲居容颜稍稍黯淡了一瞬,瞬间笑容更加明媚:“郡主才是令人羡慕。”
“可是羡慕我自由?”楚子月回了个笑脸转身走了出来。
田浩邈见子月举止怪异,待她出了门来,便上前拉至一旁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楚子月轻抿朱唇,脸上一抹淡笑,“她认得我。”想着今日浩邈与闾丘惠的对话,定有些事是她不知道的,便低声说道:“浩邈,你让闾大人前方稍候,我有事要问你。”
田浩邈作了吩咐,尽管闾丘惠眼中看上去有些疑惑,依言往前走了五十步听候命令。
“昨日的事打探得如何?”楚子月忧心问道,浩邈今日未提灾粮之事,尽管都作了安排,可都是缓兵之计,要么未得到任何有关的消息,要么太过棘手无从下手,不论是哪一种,对于眼下的形势都是极为不利。
“我正想今日与你商量。”田浩邈见子月此刻主动问起,便将昨日得到的消息一一尽数告知,子月听后不发一语,神色无比凝重。
田浩邈不忍见到她这般模样,安慰道:“不急这一时,有我在,总会想出办法的。”
子月见俞汲居已经出来,觉得自己去也无多大用处,便对着浩邈低语道:“我不跟你们同去了,我去找钮梅,看是否能想出些法子。”
田浩邈没有阻拦,注视着子月离去后才随同闾丘惠走开,一路心事重重,若再想不出对策,这宁扬府的百姓怕是无法交待,更无颜向父皇交代。
楚子月心不在焉地走着,思来想去,依旧没有头绪,峨眉紧蹙,走着走着,却被路旁的哭声吸引,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见一大娘身着粗布大衣,面色已经有些发黄,坐在石墩上掩面哭泣。子月走上前去,想要掏出绢帕递给大娘,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装束又缩回了手,只是关切地问道:“大娘,您怎么独自一人伤心?”
大娘抬起头来,用粗糙的手背胡乱擦了眼泪,双目中有些混沌,抽泣道:“小公子定是从外面来的。宁扬府今年大旱,我家中有一小儿,本早定下了这月成亲,可因为这天灾,眼下没钱没粮将新妇迎娶回家,小儿伤心,我却帮不上什么,怎能不难受。”说完眼泪又是婆娑着从那张布满皱纹早已失去光泽的脸上无声滑落。
楚子月看着如此疼爱孩儿的大娘,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便掏出身上的碎银,轻轻地交到大娘手中,宽慰道:“大娘保重身体,钱粮的事都交给我,大娘将称呼住址留下给我,近日必帮大娘完成心愿。”
老妇人将信将疑报了讯息,欲将银两归还,被子月执意推托,这才肯收下,细细打量着子月,开口问道:“小公子如何称呼?以后我好让我儿好报答恩人。”
“小的是兴王的人,大娘只需要记住兴王便好。”楚子月说完便离去,听见老妇人在身后跪下磕头道:“多谢兴王,兴王仁慈啊。”
成亲?一个念头从子月的心中一闪而过。子月索性找了个僻静的茶楼坐下,吩咐小二拿上笔墨,将刚刚的念头抽出脑海,细细地将它在纸上梳理成枝,又苦思了良久,一幅清晰的脉络图跃然纸上。
楚子月心中欣喜,或许这是目前最恰当的办法,旋即飞身出了茶楼,找到钮梅,将自己刚刚想到的计划和盘说出。钮梅听完面若青石,虽然郡主计划听上去不错,可是搭上郡主的性命安危,他怎敢自作主张?
楚子月见他不敢开口,知道他害怕的是什么,便说道:“我不是让你给我拿主意,我是问你,我这计划可还有什么漏洞没有?”
钮梅垂下头,微弯着身子,双手拱手回道:“郡主的计划尚佳,只是在下担心郡主您的安危。”
既然钮梅也觉得此计可行,楚子月便当下作了决定,“好,那就依此计行事,你若担心我的安危,便随我同去,暗中相护。”
“是。”钮梅决然领命,既然王爷现在拿不出别的办法,眼下又迫在眉捷,断不能让王爷受困宁扬府。可他也明白郡主在王爷心中的份量,同郡主前去,若是郡主有何三长两短,那他便以死谢罪。
楚子月见钮梅果断,寻了纸墨写下一封书信,吩咐钮梅放在王爷的住处,又去衙门中寻了两匹好马,自己换了一身女儿装扮,随即同钮梅出了城门。
田浩邈回到住处已是下午,方才在衙门中未遇见子月,以为她早回了住处,可回来后依然不见人影,想着与钮梅是否有事耽搁了。今日虽同俞汲居和闾丘惠走访了所有富家商户,可是收效甚微,所拿出的粮食总共才够坚持两三日,是该定个主意如何取回灾粮了。正寻思着,看见闾丘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匆忙行礼道:“王爷,有衙役上报,您随身的楚公子今日领了两匹马离开了衙门。”
田浩邈心中腾起一股不安,子月莫不是有了主意自己行动了?神色匆匆在屋子里转了片刻,直到看见枕上那封书信,熟悉的笔迹,心中那股不安更加强烈。
强忍住不安打开书信,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抖。
“浩邈,我和钮梅此时早已出城,我知道你定会生气,怪我擅自行动,你要怪我恼我,等见了我皆由你处置,当下还请你听从我的安排......”
田浩邈容颜冰冷,脸上似浮起一层冰霜,捏着书信的手紧握成拳头,言语中似透着一股无法抵挡的寒气:“立即挑选五十名精锐兵士听令。”
闾丘惠哪敢多问,接了命令立刻奔回衙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