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王爷,宁扬府今夏大旱,百姓多是颗粒无收,我早命人开仓放粮,只是存粮不多,勉强坚持到了前几日便空了,眼下城中百姓都盼着朝廷的粮食早点到来,以解百姓之苦。”闾丘惠一五一十地回道。
“宁扬府自来是鱼米之乡,即便是天旱,还有江水可用,何以颗粒无收?”田浩邈查了宁扬府的地势,处于江水下游,常年都有水流经过,还从未发生今年的状况。
闾丘惠无奈地摇头,眼中带着几份哀伤,“王爷所言非虚,以往确实如此,只是今年不知怎地,江水枯竭,又逢大旱,百姓才遭此难。”
田浩邈见他像是为民着想的好官,便安慰道:“你放心,我和楚侍卫先行抵达此处,我与你共同安抚百姓,灾粮两三日后便到。”
闾丘惠深深叩谢。时至中午,田浩邈吩咐同闾丘惠回府吃过饭便去巡防,闾丘惠不敢怠慢,请求上城中酒肆,被田浩邈拒绝,吩咐只管照着日常便是,闾丘惠不敢推辞,领着田浩邈和子月来到家中。
踏入县令府中,楚子月初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府中一个下人不曾看见,屋中仅有的几件家具也都陈旧不堪,因为岁月太久,桌椅上都布满一道道裂纹,若是用家徒四壁形容也不为过,实在太过寒酸。
向夫人介绍过来人后,只见夫人面色有些尴尬,闾丘惠便道:“夫人无须拘礼,照常便是。”
闾夫人去后间拿了几个窝头出来,又接着端了一盆菜羹,闾丘惠向田浩邈跪下:“怠慢王爷,还请恕罪。”
田浩邈没想到朝中还有如此清廉正直之臣,百姓受难,这县令并未贪图安逸,放了粮,又同百姓同甘共苦。眼中不觉湿润,伸手扶起闾丘惠,“你爱民如子,何罪之有?”
闾丘惠感激涕零,兴王心怀天下,这宁扬府的百姓可是有救了。
待吃过饭,闾丘惠引路,田浩邈同子月跟随身后。见街上空空荡荡,子月开口问道:“大人,为何不见有百姓走动?”
闾丘惠回身禀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几日百姓们都上城郊寻野菜去了,以此充饥。衙门中闲置的公人也一同去了。”
楚子月恍然大悟,难怪刚刚在衙门时发现异常清静。
待出了城门,来到郊野百姓挖野菜的地方,闾丘惠登上一块高地,用手指着田浩邈,奋力喊道:“乡民们,这是朝廷派来赈灾的兴王殿下,殿下宅心仁厚,挂念大家,先行一步来看望大家,灾粮几日后便到。”
顿时百姓一齐跪下,高呼兴王仁爱,百姓之福。
田浩邈心中感动,宁扬府远离青延,却未想到民风如此淳朴,上行下效,或许与闾丘惠这样的县令不无相关。
两日后,未见到朝廷粮队的身影,田浩邈有些心急,楚子月宽慰道:“不急,或许明日便到。”
又焦急等了一日,天黑前依然没有消息,田浩邈再也按捺不住,打算出城去看个究竟,楚子月也放心不下,跟着前往。
二人刚走至街上,见钮梅神色慌张地奔了过来,临近跟前便跪下道:“王爷,灾粮被劫了!”
楚子月脑中猛然一片空白,手心跟着冒汗,百姓都眼巴巴地盼着灾粮,这让浩邈如何给百姓交待?
田浩邈面色格外楚峻,大步跨到钮梅面前,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几日前听见响箭信号,主事便押着灾粮按原定的山路放心前行,到了山腰处从小路上却冲下一伙贼人,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惊慌失错,贼人趁大家慌乱之际夺走了灾粮,卑职阻止不成,怕以一己之力无法将灾粮安然取回,所以来禀告王爷。”钮梅将几日前发生的事如实相告。
田浩邈听完耳中嗡嗡作响,那山,他与子月一同走过,钮梅说的那条小路,他也亲自探过,确认无异样后才发出的信号,为何出了这样的差错?“主事如今在何处?”
“主事当日反应过来后与贼人撕杀,卑职暗中相助,却寡不敌众,他还是受了伤,还有几名兵士受伤,此刻他带着众人快至城外了。”
田浩邈听完钮梅的复命,神色凝重,陷入沉思,片刻后吩咐道:“钮梅,你随郡主出城,暗中保护郡主”。又对着子月道:“至夜深你再带他们入城,灾粮被劫的事此刻不宜让百姓知晓。我去找县令询问这伙贼人的底细。”
子月知晓事情紧急,旋即往城外走去。田浩邈也立即调转身子,直奔县衙。
闾丘惠听闻灾粮被劫,面色惶恐,忙询问是何人所为,田浩邈将始末细说后,问道:“你可知这伙人的来路?”
闾丘惠眉头皱成一团,苦苦思索,“依王爷所述,灾粮应是被距离此处三百里地的河淳山盗匪劫了去,可是...”,话说至一半,闾丘惠脸上透出一丝不解,便停了下来。
田浩邈察觉异样,追问道:“可是什么?这伙盗匪你所知多少?”
闾丘惠整理了思绪,将所知的事情一一回禀,河淳山听说原由一个悍匪掌管,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个落第秀才,成了河淳山的二当家,自从秀才入了山后,这伙盗匪只劫过路的富商和官家金银财帛,平日不再骚扰平民百姓,即便百姓路过,官府中也并没接到被劫的诉状,所以宁扬府县衙与河淳山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却劫了朝廷赈灾的粮食,闾丘惠不免有些疑惑。
“许是宁扬府受灾,那山上的匪徒也没了口粮?”田浩邈沉吟片刻心中揣测,又问道:“那贼人共计多少?宁扬府可调用的兵马又是多少?”
闾丘惠神色慌乱,猜是兴王打算强攻,连忙阻止道:“王爷,不可强攻啊。那山上的盗匪少说也有数百,宁扬府仅为一县,可用的兵马只有几百,且那山下官曾派人去查探过,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贼人居高临下,只需寥寥几人把守,山下的人便上不去。此去河淳山三百里,若带了兵马去,声势浩大,只怕还未到山下便被发现,上山就更难上加难了。”
“那可还有其它上山的路?诸如后山?”田浩邈听后犯了难,百姓还能捱得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