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夫子里果真去了太和殿,却并未提及带姬于宁回西王朝的事情,而只是单纯此行,言语之中全是对此次出行的不满,甚至毫不给楚星寒的面子,当堂甩袖离去。
众臣义愤填膺,分为两派,一边说西王朝借机生事,决不能姑息,另一边却道两国修好是先帝政德,不宜撕破脸。
楚星寒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两派吵成一锅粥,蓝少阁将姬于宁病重无药可医的事说出,登时两派阵营又有所改变,更有甚者请求皇上处死无能医者给西王朝一个交代平息纷争。
楚星寒的眸色渐渐冷了下来,忽地开口,“确诊无药可医的是素太妃,各位爱卿要杀了她吗?”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却让众人全都禁了声。
楚自成很少上朝,这几日皇上病重才会出来主事,听闻此话竟是第一个站了出来,“先帝有旨,素太妃与明安同寿,岂可轻杀?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质子的性命,若被他国知晓,定要嘲笑我明安无人。”
老太师却道,“王爷此话差矣,先帝旨意,与明安同寿的是素太妃,而不是素医监!皇上施恩与她,她却有负皇恩,难道不该有所惩处?”
一众文官虽以老太师马首是瞻,但是小年夜里却全都受过素轻一的恩惠,闻此也只要眼观鼻鼻观心的装空气。
却有一人站了出来,藏青官袍衬着清隽五官,声音倦朗,“皇上,古语有云,死者为大,既然质子必死,不如恩准其返回西王朝,一来彰显皇上宽仁,二来,质子又未死在我明安境内,西王朝想挑事也寻不出理由!”
楚星寒望过去,这人脸生,想了片刻才记起,似乎是刚刚提拔的四品史鉴方政。
“爱卿此言正和朕意,质子为两国邦交做出了巨大贡献,如今病入膏肓,怎可不落叶归根,拟旨,赐金冠,准质子姬于宁荣归故里!”
殿内哗然,金冠在西王朝境内,那可是只有国君才可佩戴。而在明安王朝,至少也得是个皇子。
楚自成躬身一礼,“皇上英明!”
殿内大臣面面相觑,也随着行了礼,高呼皇上英明。
此事已定,老太师却又道,“皇上,夫子里言语之间对明安误会颇深,若不做些什么,以他在西王朝的地位,怕是此后两国再无安宁之日。”
楚星寒笑了笑,目光淡淡的看向老太师,“不知老师有何良策?”
“使团入京,京中防卫如同儿戏,屡屡被贼人侵犯而不自知,闹出这般有辱国体的事情,难道不该有人为此负责吗?质子身在明安,衣食住行何人负责,为何病入膏肓才上报朝廷?监管医官是谁?为何隐而不报?难道不该一查吗?夫子里入宫求医,身为女医监深受皇恩却拒绝出诊,闹出杜太医延误病情之罪,将事态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该受罚吗?”
老太师一口气列出数罪,无不在道理之上。
文官本就与武官不睦,听罢皆附议重责。
楚自成冷哼一声,“太师,我儿负责京都防卫,可使团未入京之前,我儿受伤得皇上恩赐在家修养,掌管京都防卫的可是你的得意门生蓝太傅,要说做了丢人的事情该责罚的也应该是他吧!”
说罢不等老太师反驳又指了指跟在老太师身后的那群人,“还有你们,被太妃救治之时千恩万谢,称其为明安之福,现在是要作甚?她身为太妃,怎可随意出宫为外男医病?太师说此话之时可曾想过皇家颜面?”
众人不语,老太师气的胡子乱晃,差点背过气去,蓝少阁忙伸手扶了一把。
楚星寒道,“皇叔,老师,你们都是明安的肱骨之臣,为明安之心朕知道,质子病重谁之责,朕会详查,若有作奸犯科者,必杀之。如今最关键的是平息两国芥蒂,不可让边境出乱。”
老太师和楚自成皆行了一礼退却一旁,楚星寒起身望了眼方政,摆手道,“退朝!”
众人恭送,等楚星寒走了,老太师对着楚自成冷哼一声,甩袖离开,走到方政面前的时候站定,冷冷的看着对方,“你叫什么名字?”
“四品史鉴方政,见过老太师!”方政不卑不亢。
老太师面色不佳,打量了几眼走了。
蓝少阁紧随其后,出了太和殿的门忙道,“老师莫气,有责之人定会受罚,只是今日您为何要针对素太妃?”
老太师看着蓝少阁,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那个女人,就是个祸害,你以后少提她!”
蓝少阁一怔,老太师却已经拂袖离去。
方政缓缓走上前,站在蓝少阁的身侧,望着远走的老太师和楚自成二人,忽地笑了笑,“小年夜国宴,太傅为何没来?下官一直倾慕太傅文采,还想当面请教!”
蓝少阁扭头看了眼方政,淡淡回道,“奉旨办事,错过与方大人深交,倒是可惜!”
方政眯着眼笑道,“太傅既觉可惜,那择日不如撞日,方某可有幸请大人吃酒?”
蓝少阁一怔,他与人交往从来都是淡如水,在朝中更是从不结党,跟在老太师身后也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老师,官阶也在自己之上,方政即便是新人也不可能不打听这些,怎会提出如此要求?
“太傅有事?”方政见他不语,问了句。
“对,有事!”
方政面露可惜,又道,“无妨,那明日可好?”
蓝少阁皱眉,方政又道,“明日有事也无妨,你我同朝为官,总有机会!”
蓝少阁转身离开,方政抄着手眯着眼笑呵呵的看着他疾步而去,低声呢喃,“倒是有些不同。”
皇上的赏赐很快到了姬于宁的住所,而夫子里恰好也在,当宣旨官离开之后,夫子里看着那顶金冠道,“这皇上,倒不想看上去的那般无用。竟会主动放你离开,还赐了金冠,看来他是不想放弃西王朝在西境的这个屏障。如此说,殿下,我们这一局算是胜了。”
姬于宁面露喜色,白皙的脸上晕出点点红色,果然她答应了,她心中还是有我的,将来,我定要将她带走。
“殿下?”
“啊?丞相您说什么?”
夫子里忧心忡忡,“殿下,您可千万不要放松警惕啊,大皇子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您回去的,这一路,怕是艰难万险,生死难料啊,殿下可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