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老人又一次问。
万易仍旧没有回答,他站在月光下,面具显得如此狰狞与神秘。
“你记得姜家很多人,”万易幽幽地说,“死了的,活着的。”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一个死了的人,或者说一个死了的废物,不知道你对这种人有没有兴趣。”
老人听到万易的话心里忽然一冷,冷到彻骨。
“那个人叫姜易,和他的弟弟你们口中夭折的天才姜尽一同死于一场‘侵袭’。”万易说到这里话里有几乎分辨不出的讽刺。
老人听到这里不自觉的寒毛倒竖,那种不妥他又感受到了,可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深思,而是直接答道:“他不可修行,本来海阔想带他到浩殇界,随意谋个差事。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惜也是早逝,抗击魔族,也是死得其所。”
听到此,万易原本压下去的疯狂又窜了上来,他平静里不掩饰恨、憎:“有人说死去的天才不是天才,但至少有人记得,有人惋惜。不过死去的废物就不一样了,应该“死得其所”,还是你心里说的废物利用更好。”
老人心里又一次一震,不妥越强。
“其实你可以不死,你资质并不出众,修行到这一步,恐怕也不容易。”万易忽然道,毫无预兆。
老人并没有表情变化,因为他知道万易还有下文。
“我很想让姜海阔死,或者和我一样,苦苦煎熬,一次又一次生不如死。于此相比,你的死活就不重要了。”万易轻声道,声音里带着蛊惑。
老人笑了:“这个招式很老套。”
“你就要死了,为了所谓的姜家,你值得吗?”万易淡然道,“这却是很老套,但你活了很久,想来也更懂得惜命。”
“溪镇姜家一脉祖上就对我陈家恩重如山,我能到这一步更是姜祖这几百年来一步一步扶持上来的,海阔是他的后人,你说呢?”老人反问。
“看来我失算了,姜家在这浩殇界跟脚也不仅仅是肖族。”万易叹惜一声。
“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杀我,我很好奇你和姜家到底有什么仇怨。””老人问道。
“仇怨?”万易笑了,“姜破虚这只老狗杀死我父母,把我打成重伤逼入虚空最后落入他人之手身不由己,溪镇姜家弃我如破屡整整八年,姜海阔与我断绝关联,投靠的肖族杀我老师,那个女人更是一耳光差点把我打死,姜尽?逼我入魔,两次都要杀我。可到了现在,你们还在逼我,追杀与我有关的所有人。雨晴她知道什么,你们却连她都不放过,害得她被杀死一次,你说这仇怨如何?”
老人猛然惊醒:“你到底是谁?”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的不妥在何处,“它”似乎对于姜家过于了解也过于在意了,这种了解与在意已经超越了仇敌的范围。
“你很好奇?”万易反问,这已经是老人所问的第三遍,但这一次,万易没有直接回绝,“你死之前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吧,也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如果死了,姜家人一个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真有些可惜。”
老人眼里闪过莫名的光彩,暂时淹没了浑浊,万易解开面具,缓缓揭下。
……
月光如水,看着身后灯火通明附城池,万易不由得驻足微顿,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但他犹豫了片刻,一叹,最终还是离开了。
忽然,他眼里闪过一道幽芒,冷笑自语道:“还真实心存牵挂,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回想起适才在姜府的一切。
「老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想看出什么。
但在面具下那张面孔露出时,他还是愣住了。
因为,那张面孔他很熟悉,但也不是完全熟悉,只能说非常像他太熟悉的那个人。
万易和姜海阔的面容足有七成相似,相熟的人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但同时也非常容易区分那不是同一个人。
万易不过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姜海阔却是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姜海阔虽也是俊美异常,丰神俊朗,飘逸潇洒,不知曾让多少女子芳心暗动。
但相对于万易,姜海阔却差了非常多,两者的差距甚至还要超过姜海阔和一个面容普通的人的差距。
万易的好看几乎有点不太正常,实在有点过分的秀气,甚至是那些浩殇界颇有艳名的女子都及不上。这种过分的好看甚至让他一看就有种并非人族的感觉,如瀑般长发,幽蓝幻惑的双眸更增加了难言的妖异与蛊惑。
但他的气息却很阴寒,很冰冷。就像常年不见阳光被压抑在幽潭深渊那般。那种魔性更是像印入骨子,在好看的同时带着除不尽的迷雾,如同雾里盛放的魔花。
相比起姜海阔带给人的洒脱,自信,或许姜海阔那种如同太阳一般照耀一切的温暖与坚实更能让人肯定,万易留给人一种变幻莫测,喜怒无常有点过于压抑冰冷。
这就是一个人的气质,与他的经历,修行,体质种种都大有关联。相比于姜海阔的热血坦途,前路光明,万易的路却是微茫凄迷,追逐的一线光彩到头只是海市蜃楼的自欺欺人。
但他们单论面容确实很像,只是在姜海阔原本就十分俊美的基础上,万易还要显得秀气很多,但两人无论是气质、习惯都相差太多。
不过这就足以让老人失色。
“你……”老人难以维持情绪。
“我叫万易,不过曾经,我不姓万,我姓姜,或许就是你所说那个‘死得其所’的废物。”万易自嘲地笑了笑,接着就是“咔”一声轻响,老人的内脏粉碎,神魂粉碎。
万易离开姜府,径直出了城。」
不过,出城以后,万易忽然感到一阵怪异波动。
姜府,原本已经死去的老人手指竟然颤动起来,他在床榻上刻出一个“易”,不过刻到最后几笔,笔画已经模糊不清,更看不出什么框架,远远看去到有几分像“是”的起笔,也像是某个怪异的符文。
最后,老人是手垂了下来,他的怀里,一张描刻着杂乱符文的纸化成灰烬。
城外,万易叹了一声,还是没有返回抹去那个似像非像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