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姑娘怎么来了?”守在房院的两个侍卫面带笑容,知她是王妃的贴身侍女,谁也不敢怠慢,说话也自然客气。
小竹攥着手中的药瓶,咬了下嘴唇,总觉得有些难以切齿,毕竟一个姑娘家,还是会觉得紧张害羞。
她声音很小,往时的张扬劲儿头也没有了。
“我是给……给……”小竹刷的一下羞红了脸,急忙背过身。天呐,这样怎么说出口,她急的开始跺脚。
真是个胆小鬼,小竹深呼吸了口气,刻意挺了挺脸蛋儿藏住自己的紧张惶恐,她尽量保持镇定的说:“我是给莫大人送药来了,既然莫大人不在,那我就先回去好了。”
这就打退堂鼓了,小竹还没转身,只听一个侍卫张嘴说:“小竹姑娘留步,莫大人他现在就在房间里,既然你来送药就快进去吧。”
两个侍卫很明白的退后。
小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是鼓起勇气来给他送药的,怎么偏到这时候就没有胆量了呢,罢了罢了,来都来了,他又不是豺狼虎豹,还怕他会把自己吃了不成。
小竹心想着,也算给自己一个可以继续镇定下去的安慰,她攥着手指,提着胆量走过去,抬起的手犹豫了会儿,还是落在了房门板上。
她敲了几下,可屋子里就像没有人一样,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小竹皱了眉,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试探着推开房门走进里面,然后轻轻的关上。
屋子里死气沉沉,寂静的如死尸之地一样,这样的地方寒气逼人,也怪吓人的。
冷嗖嗖的风哗的一下吹动没关紧的窗户,小竹双腿一嘚瑟,吓得叫喊了一嗓子蹲坐在地上。
她揉了揉磕红的膝盖,刚想从地上站起来,听到身后一阵低沉的缓步声,立即转过头。
这一回身,也正好对上男人冰冷的脸和那双看上去永远保持着冷漠的眼睛。
一看见他,小竹的心口就扑通扑通的像飞蛾一样停歇不下来,她抿着嘴唇暗自傻笑了一会儿,抬起头刚说:“你……”
“谁让你进来的?”
男人先她之前开了口,这一声冷漠不带任何温度,屋子里的空气又是冷了几分。
小竹捏着身下的裙子拄着地面站起来,摸了摸脑袋,掩盖去这份尴尬。
“哦,我见门没锁,就进来了,对了,你……”
“出去。”
小竹还没将话说完,就听到这毫不客气冰冷的两个字,她心头忽然一凉,黯然失落的低了头。
莫云说完,一眼都不再看她,自然也蔑视了女人所有的表情,他冷酷的转身。
“唉你别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小竹情急之下不由自主的跑过去伸手抓上男人的胳膊,但在看到莫云微侧锐利的眸光时,她顿时松了手一脸抱歉的委屈。
莫云没回身,却也意外的停在原处,声音依旧平淡。“你想说什么,快说。”
听他这么说,丫头自然心里喜上眉梢,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侧头说:“我就是想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莫云不耐烦的回答,也继续说道。“你可以走了。”
什么人啊,怪不得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么冷,谁要是靠近他再不穿多点儿衣服一定得冻死了,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让他跟着晋王还真是对了,同样两个冷酷无情的人。
不过人家晋王好歹也会对王妃柔情相待,也没像他这样整天板着一张臭脸见谁都冷冰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满世上的人都与他有着血海深仇呢。
小竹在心里抱怨嘟囔,干巴巴的眼瞧着。“我给你送了一些药,伤口不及时处理很容易发炎的。”
本以为这句总能换来他一点儿好脸色,就算不能,也不至于再碰一鼻子灰,哪成想男人却愣是不解人心的丢出几个字。
“我不需要,请你离开。”
这下小竹可真是委屈的忍不住了,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小竹抓起桌上的药瓶,红红的雾水堆在眼眶,她难过的是男人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好,我走,反正身体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以为我稀罕呆在你这里吗?像你这样的人,真是不值得别人为你担心。”小竹轻哼了一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等一等。”
听见男人开口,她立即停下脚步,心想着是不是他改变了主意,知道刚刚那样对自己太过分了,小竹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丝的温暖,她笑着回身还没抬脚进屋子,就听他说。
“把门关上。”
“什…什么?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女人气愤的竖起眉毛,看着他一脸不屑解释的沉默,她原地跺脚一手叉腰一手指向莫云。“莫云你……你太过分了,有手有脚要关你自己关!”
她真是昏了头脑才会喜欢上这种人。
小竹眼看就要哭了出来,她真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可看到男人转身背对她时,他宽挺的后背慢慢渗透开大片的血红,她的愤怒远不及去抵挡这心里头的担心。
她砰的一声的把门关上,直接跑过去拦在了莫云的身前,二话没说拽起他的手臂将他横拉硬扯到了桌旁坐下。
“你别动。”小竹眼看瞧他,又急忙说:“你也别说话。”
因为他一开口一定又会把自己气个半死,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
“你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多呆在你这里一分一秒,既然我们彼此都这么讨厌对方,那你就暂时听我的先不要动,这样时间还能过得快点儿。”
小竹怕他再起来,一口气将话迅速的讲完,然后匆忙的拿出袖口下掖藏的药瓶,双手伸向他的胸膛去脱他的衣服。
这俗话说的好,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她有些个想法,这毕竟姑娘家也实在不好意思,还是要矜持的。
小竹闭紧了眼睛,摆出一脸抽搐的模样去给男人脱衣服,但因为实在紧张看不到什么,她双手只能胡乱的一顿摸。
瞬间,莫云抓住她的手,满眼深邃。“你想干什么?”
“帮……帮你,换换换衣服啊。”小竹故作镇定。
“闭着眼睛也能换衣服?”
小竹的脸顿时又红了,红红的脸蛋倒也可爱,她美滋滋的说:“我爹说了,不能随便看男人的身体,男女授受不亲,要是看了,就得……嫁给他。”
小竹甜蜜的仰起头看向莫云,那张气人又不得不承认俊俏的脸,她此时多想听男人说一句,好啊,那你就嫁给我吧。
可事实上男人却冷笑一声,冷漠的拿开她的手,迅速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裸露出半个胸膛。
“你爹想多了,可你别想的太多,我不会娶你。”
小竹方才还张大了嘴巴,一脸羞红的盯着他裸露在外的胸膛,下一秒她立即嘟起了嘴。“谁稀罕你娶我,我还不要嫁给你呢,谁会搂着一块冷冰冰的石头过日子。”
“那就好。”
真是气人,早知道就该先缝住他的嘴巴,小竹不高兴的绕到他身后,看着那一条一条深长的鞭痕,她心里忽然特别的难受,就像这鞭子打在了自己身上一样,有着和他一样的疼。
一时间没忍住,一颗滚烫的泪滴打在了男人后背上。
莫云皱了眉宇。“你哭了?”
被他这么一问,小竹吓了一跳,忙慌乱的擦了擦眼泪,这可不能说自己哭了,要不然一定又会被他讽刺。
“谁哭了,是……是我的口水。”
说罢她自己都想笑,还真是恶心。
可男人却什么都没有说,室内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小竹轻轻擦拭他的伤口,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撒上药沫,这突然没话说了反倒也不自在了。
“这药是王妃亲自调配的,对恢复伤口有很大的疗效,过不了几日,莫大人身后的伤就会好很多,等王妃回来了,我再去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去疤痕的药。”
“去疤痕?”
小竹低头弯腰一点点小心谨慎的上药。“是啊,看你身上这一道道的伤疤,新伤旧伤加在一起,都看不见你完好的皮肤,要是这样下去,只怕没有哪个女子肯嫁给你了。”小竹说完咯咯的乐起来。
“像我这样的人,这一辈子也就只配享受着刀刃的无情和杀戮的残酷,爱情……呵……”莫云冷笑,他眼里的苦涩漠化了冰冷。
小竹不知怎么心也疼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呢,那些既然都不是你想要的,早晚有一天你会拥有想过的生活。我从小就没有娘,是爹他一人把我拉扯到大,可后来爹也离开了,我以为我的命也到了尽头,可老天可怜我让我遇见了王妃,直到遇见她,我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种坚强,王妃她是这个世上最坚强善良的女人。她说过,人的一生总是会先踏上一条充满荆棘自己不想走的路,但走完了这条路,剩下的就不再是苦难。”
“莫大人,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连死的心都有,可是我没有那样做,不是我怕死,是我不想就这样白白的死了,小竹知道大人不想双手再沾满鲜血,您一定也有想要的人生,只要莫大人坚持下去,就像您能整日扳着这张冰冷的脸一样坚持下去,早晚有一天您也会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莫云笑了,这还是小竹第一次看到冷冰冰的石头也会露出笑容,她竟看的呆住了。
他真正想要的明明触手可及,但却是这一辈子都得不到。
药上好了,小竹重新换了绷带,然后为他穿上衣服,她蹲到男人身前给他系腰带,偏是脚下的桌角一绊,整个人都栽进了男人怀里。
与此同时,门被人从外推开,一缕悠长的光线从外射入里面,照在两个人的脸上。
“你……你们?”门口的女人脸上有丝一闪而过的异样,她冷眸凝视着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