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白云环绕在半山腰把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林完全遮盖了,好像天公给森林盖了一双厚厚的被子般。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极雪峰飘扬着的雪花把空气冻结了,寒冷侵入到每一块坚硬的岩石中,破碎的雪花掩藏起野兽的踪迹,似乎有意保护般。
一位北国的少年拿着一把月牙般的弯刀走在漫天飞雪的极雪峰上,腰中冰冷的佩刀皱缩着身躯怒视着空气中流动的寒意,刀锋上的寒气直逼入他的体内。
他艳丽的紫貂皮上落满了碎雪,寒风刺骨,无情的吹刮着少年俊俏的脸庞,他红润的脸蛋已成苍白色,仿佛死尸般的模样。
他的肢体冻得毫无知觉,但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清醒的好像二月天的兔子一般,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付出生命也要猎杀到他的猎物。
莫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像个婴儿一般的被厚厚的被褥包裹着,他的紫貂皮大衣搭在那张古旧的楠木椅上,紫貂皮大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皮裘上一阵阵的腥臭味窜进鼻孔中,莫麟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甜美而又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出现在莫麟的脸庞上是那么的不易,仿佛坚硬的石头开出绚丽的花朵一般,犹如光滑的手杖发出嫩芽一般,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笑了,他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笑的。
从朔月遭受厄运的那一刻,从他失去父母兄弟的那一刻,他就如同慌山上的一棵树苗一般孤独的活着,寂寞的生长着,寒风、烈日、冰流都没能使他死亡,那是因为有活着的信念,活着的使命。
一个人活着绝不是简单地为自己活着,一个人死去也不是单纯的一个人生命的结束。
莫麟尽情的享受着这腥臭的鲜血带来的喜悦,浮想翩翩,他的脑海里一道光闪过,望着紫貂皮大衣上的鲜血,他隐隐约约想起了在极雪峰上与雪域猛虎搏斗的情景。
当他快被冻僵的时候,他背靠在一堆积雪上呻吟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不停的往手上哈着气,双手上却没有一丝的暖意,那柄弯刀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他的身体颤抖着,连心脏都在哆嗦。
突然!
一个大雪球“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莫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雪球爆炸的威力冲开了十几米远,在雪地上翻滚着,狼狈的好像穷途末路的野狗一般连滚带爬的夹着尾巴逃走,莫麟挣扎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眼前猛的一亮,仿佛一根银针划过一般。
一头猛虎便如闪电般扑了过来,它的毛发如天空中飘飞的雪花一样的白,伪装成大雪球是它蒙骗猎物最好的方法。
莫麟的眼睛里满是怒火,他冻的龟裂的手紧紧的握着刀柄,鲜血顺着手背上的裂痕流下,飘落的雪花融化在鲜血中,他的整个手掌都成了淡红色的,他已经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疼痛。
心里的愤怒已经遮盖了身体上的疼痛,他满腔的怒火,体内的血液澎湃着,好像大海里翻腾的巨浪一般,他终于等到了他的猎物,他拔出弯刀,大声叫道。
“来吧!畜生!”
猛虎寒风般的扑了过来,莫麟一个闪身躲了开,那猛虎比普通老虎的体型大了两三倍,它的牙齿犹如一根根闪着寒光的银枪,又好像一根根直插云天的柱子。
它的四条粗壮的腿犹如金銮殿上的四根龙柱,而那脚掌如石磨般那么大,那么厚,那猛虎转身的速度却也比普通的老虎快了两三倍,犹如闪电一般,猛虎一转身用那千年枯树般粗壮的尾巴横扫过来。
莫麟脚下一蹬,整个人跳将起来,沿着猛虎的尾巴蜻蜓点水般的跑到它那山峰一样的脊背上,他闪电般的抽出背上的一直弓箭使出全身力气猛地一下插进了猛虎的脊梁骨中,那猛虎拼命地摇晃起来,将莫麟狠狠地摔在地上,撞到了一块块冰冷坚硬的岩石上。
莫麟忍着疼痛随即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腰肢,“咔咔”的骨骼碰撞的声音从后背传来,他双拳紧握着,一脸的愤怒,那猛虎张开山洞般的大口猛扑了过来,莫麟抽出三根羽箭搭在弓上。
三箭齐发,三支长箭如三道闪电般劈去,那猛虎竟毫不躲闪,张开大口将那三支长箭吞了下去,莫麟一脸惊恐,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突然,那猛虎好像吃了干臭已久的腐肉一般不住的向外喷气、呕吐。
莫麟趁那猛虎不备又抽出两支箭,脚下一蹬,飞龙在天般的将两支箭插进了猛虎江河般宽广的勃颈上,那猛虎扑倒在地,莫麟上前抓住它那艳丽的皮毛,抽出腰中那把寒气逼人的弯刀,恶狠狠地砍了下去。
弯刀出鞘的那一刻犹如黑暗夜空中一道天火闪过。
猛虎“嗷”的一声狂吼,想要逃窜,莫麟又是一刀砍去,弯刀上的寒冰已经融化,被猛虎体内滚烫的鲜血融化了,刀锋上温暖鲜红色的血液不断的往下滴,一道道热气窜入空中,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地面霎时间成了血红色,鲜血把白雪染成了火红色,好像夕阳时分西边掉落在山顶上的云彩一般。
莫麟一刀接着一刀的砍去,每砍一刀,那猛虎便发出一声狂吼,那声音震彻山谷好像要把苍天震穿大地震破似的。
莫麟每一刀砍下去都像小时候父亲让他拿起斧头劈柴般一样,利!准!狠!
莫麟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了那双手上,那双手此刻也已成了浓浓的血红色,他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那把弯刀上,他像一个屠户宰杀猪羊般尽情的砍杀着这头猛虎。
这头猛虎曾经吃过朔月族的七个猎户,莫麟每一刀都带着恨意,就像手刃一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一般,每一刀下去都是那么的残忍,却又是那么的快乐。
莫麟记的他砍了那头猛虎九九八十一刀,之后他就累倒了,倒在了红色的雪地上,他清楚的记得当他砍到第四十九刀的时候,那头猛虎的吼叫声就停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连呼吸都停止了,但是他还是不停的砍下去。
他忍不住,更控制不了自己的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他像是一个中了邪,成了魔,发了疯的暴徒一般,尽情的砍杀着,忘记了自己,忘记了那具疲惫不堪的身躯,如果不是朔月族人上山找他,他恐怕早已冻死在冰天雪地中给那头猛虎陪葬了。
一阵急促的擂鼓声从门外传来,莫麟坐起床来,披上他的黑斗篷大步的走了出去,林中黑压压的一片,一群朔月族人俯身跪倒在祭台旁,每个人都披着黑斗篷,头上戴着一顶黑草帽,腰中佩戴着一把弯刀。
那弯刀如月牙般,就是这样的一柄弯刀在二十年前曾令七国人闻风丧胆,莫麟看到那头猛虎巨石般的头颅摆在祭台的桌子上。
虎头上还在不停的滴着血,那血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滴把祭台染成了红色,他的那柄杀虎的弯刀插在虎头旁边的桌子上,弯刀是血红色的。
黑山、黑川两位长老走上祭台,鼓声如雷,如暴风骤雨般倾泻,黑山、黑川各拿着一个黑色的大瓷碗走到桌前提起那巨石般的虎头接了满满的一碗虎血,黑山、黑川一头黑发,满脸的白色胡子,六七十岁的年纪,提起虎头如捏羽毛般轻松,毫不费力。
黑山、黑川端着瓷碗把虎血浇在祭台前插着的的七柄弯刀上,以祭慰死去的七个猎户,七个朔月战士,之后,黑山、黑川两位长老和朔月族人盘腿坐下共念朔月祭文。
擂鼓声,祭文声充满了黑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月是圆的,刀是弯的,少年的心依旧是冰冷的,他的血管里流淌的是朔月族二十年来无情的恨意幻化而成的冰流。
莫麟望着滴血的虎头,看着寒冷的弯刀陷入了沉思,此刻,他方才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朔月战士了。
那个十年前惧怕豺狼,差点死在野狗堆里的少年现在可以拿起他的朔月战刀砍杀极雪峰上的猛虎了。
两千个朔月战士都不曾做到的事情他却成功了,他的稚嫩之气已经完全湮没在那柄血洗的弯刀里,他的威望建立在那个巨石般的虎头上,没有人再会说他是一个懦夫,胆小鬼,朔月战士的耻辱。
从今晚起,他将是真正的朔月少主了,北疆的王,四方玄族的首领。
莫麟的心此刻变得成熟了许多,好像一个三岁的孩子一夜之间长成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一般,他不由自主的微微地笑了一下。
突然!
他觉得一只宽厚的手掌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手掌冰冷的很,寒气直渗入他肩膀的皮肤里,冰冻了他的骨骼。
莫麟回头望去,看见一个八尺高的汉子笔直的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胸前的护心甲在月光下闪着亮光。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两触剑眉横挑,鹰钩般的鼻子,一张脸的轮廓格外清晰、奇秀,整个人好是俊俏,他十七八岁的年纪和自己一般大的年龄却显得是那么的威武,威风凛凛。
莫麟每次看到他都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在他面前自己永远都是那么的稚嫩,那人正是项羽,楚家小霸王。
莫麟冲着项羽淡淡的笑了一下,内心对他充满了无尽的羡慕之情同时又有着无边的嫉妒之意。
项羽冰冷的脸上泛着一层白霜,他的喉结里发出一阵强有力的声音。
“龙咀来报,蒙恬的大军已经驻扎在离白森林不到十里的地方,明天日出之前便可到达白森林。”
那声音浑厚有力,听上去有一种震人心脾的感觉,有一股震破人心脏的力量。
莫麟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他的心又一次被寒雪冰冻,他的喉结瞬间冻裂了。
久久,久久。
“蒙恬带了多少人?”
他语气沉重,冷冷的说道。
“五万重型铁甲军!”
“他们的战斗力如何?”
“个个凶悍无比,勇猛善战。”
莫麟的瞳孔瞬间变大了,好像看到了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一般,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难道你已经害怕了不成。”
项羽淡淡的笑了一下。
“这绝不是害怕,只有不会害怕的人才敢面对真正的现实,铁甲军是嬴政灭六国的先锋部队,他们的战斗力在七国之内从来没有人敢小觑过。”
莫麟不再说话,他感觉到一股寒气刹那间包围了他,要把他冰冻一般,瞬间就可以把他冰冻成极雪峰上冰冷的岩石一样。
“战,还是退,朔月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玄族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
说完项羽转身大步离了去,他不会去苦口婆心,罗里吧嗦的劝别人做任何一件事情,只因为他是一个战士,是一个将军。
战士是不需要太多的言语的,将军一向斩钉截铁,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多说一句没用的废话,但是更不会少说一句话,一句调动三军的话,他没有让莫麟为难,更没有逼他做出任何的选择。
因为选择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情,危险、困难,也只能有自己亲自去解决,别人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帮你做出选择的始终都是那颗跳动的心,它的选择才不会让你后悔,无论结果如何。
莫麟犹豫了起来,一个人站在那林发着呆,无形的担子好像一座大山一般的压在他的肩膀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那山就像是积雪峰一般又高、又大,而且冰冷刺骨,那寒气从肩膀上沿着胸膛窜入到五脏六腑,那寒气足以冻结他的心脏,那一根根血管里流淌的血液瞬间变成了一根根红色的冰柱。
黑森林的风愈来愈大,吹的树干沙沙作响。
月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照在黑森林光秃秃的树干上,照在朔月战士黑漆漆的斗篷上,照在冷冰冰的地面上,照在一张张僵尸般的脸庞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凄凉,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