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掌柜蜷缩在牢角,遍体鳞伤,厚重的木枷已经解下放在一边,受了这么多大刑,别说是他,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可能再有能力动手。听到有人走进易掌柜抬起头来,看到来人之后又把头沉了下去,虚弱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林仲缘就在牢房外面席地而坐,“我本是想来向井中扔一块石头的。”
易掌柜嘲讽道:“那你现在改主意了?”
“是。”
“那你来干什么?”
“来救你性命!”
易掌柜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但没笑几声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每咳一声便吐出一口鲜血,看来他的伤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已经阴森恐怖,并不简单。
“事到如今,你还说要救我性命,你不觉得可笑吗?”
林仲缘仍是淡淡的表情,“哪里好笑了?”
“我会相信你吗?你为什么要救我?”
林仲缘木然的说道:“以你的所作所为,你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看到易掌柜愤怒的表情,林仲缘仍是泰然,“我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小女子,看见你现在可怜就会同情你,我最希望看见的就是恶有恶报。”
易掌柜想咬牙切齿的瞪林仲缘,但是他刚才被拔了四颗牙齿,嘴根本疼的并不拢,一动便疼出了一头冷汗。
“我要救你性命是因为你还掌握一些有用的东西。”
易掌柜哼了一声,“我是不会告诉你我把银子交给了谁。”
“你当然不会说,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
易掌柜一愣。
“你受飞刀传书,每次变更地点,来人黑布蒙面斗篷遮身,所以你很想说,但是你根本提供不出有用的信息。”
易掌柜有些恐惧,身子又缩了缩,“你怎么知道的?”
林仲缘不答,“你只道我们想让你说出你的上司吗?大错特错。”
易掌柜目光躲闪,试探的问道:“你能保住我的性命吗?”
“不能!”
虽然一直也不信任他,但是当他真的不能保护自己性命之时,易掌柜还是明显的有些失望,“既然如此你还多说什么?”
“我虽然没能力保全你的性命,但是继勇侯可以,八荒会现在还不敢与朝廷与官府作对,侯爵府中还是十分安全的。”
“侯爵大人?他凭什么要救我?”
“侯爷不会救你,世子却非救你不可。”
林仲缘越说,易掌柜越是不信,“世子还会救我?他感谢我让他吃药上瘾吗?”
“世子既然没死,那你害他之事他就不会太在意。”
“这怎么可能?”
“世子心系天下,岂能和你这种人斤斤计较?你那里有他想知道的东西,这些东西又不能现在对外宣布,自然要拿白饭养着你。到时秋后算账,你是要拿出铁证的。那时你立下大功,将他们一网打尽,自然没人会来杀你。”
易掌柜已经完全被林仲缘牵着走了,“世子和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又让我证明什么?”
林仲缘双目聚光,以万钧之势盯住易掌柜,“你是怎么把罂粟混进贡茶中给那些王公大臣们喝的?你只需证明了这一点,世子就会尽全力保护你。”
易掌柜吓了一跳,不禁想往后缩,但是他已经靠着墙壁,身后已经没有了空间,想躲躲不开,易掌柜像看见鬼魅一般看着林仲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仲缘尚未回答,身后一个小卒大声喊道:“开饭了。”然后拎着一个大木桶想从林仲缘身边绕过,那木桶中的食物比之泔水也差不了太多,林仲缘也不理他继续说道:“八荒会这些把戏……”突然想到了什么向小卒看去,只见那小卒范阳帽前沿压的很低,衣领却抬的很高,看不清面容,不过谁会去认真看一个牢中负责伙食的小卒呢?林仲缘开口喝道:“这个犯人不用吃了。”
那小卒却继续前行,小声说道:“这是小人的工作,若有人没饭吃,牢头要骂我的!”
“你去叫牢头来见我。”
那小卒扔不停步,“小的没资格去见牢头。”
林仲缘冷笑一声,“你没资格见牢头,却害怕牢头来骂你?”说完伸手向小卒肩头抓去,小卒脚下加劲微一沉肩已经躲过了这一抓,林仲缘跨出一步向小卒侧脸踢去,小卒弃了木桶扔不还招,想要前跨一步再次躲开同时更接近牢门,没想到林仲缘早就料到此招,一脚踢出立即向前伸出一抓,小卒向前跨出正好将肩膀送进了林仲缘手中。那小卒反应也快,中招的一瞬间,辨位极准直接向林仲缘双眼抓来,林仲缘可不能和他两败俱伤,脱开了手抓,那小卒肩膀脱困立即后跃,逃开林仲缘的攻击范围。
看来林仲缘以“利涉大川”一招便即得手,给了小卒非常大的震撼,让他不敢轻易接近林仲缘,但是看他虎视眈眈的样子,虽然有些顾忌,却并不打算放弃他准备做的事情。林仲缘使劲看也没看清他的表情,向他说道:“怪不得人都说潼川府的监牢固若金汤,原来一个送饭的小卒都如此了得。”那人听了就和没听到一般,一直盯着林仲缘的动作,像个石化的雕像没有任何动作。
“在下林仲缘,请教阁下如何称呼,到此处所谓何事?”那人仍是不愿意搭理林仲缘,林仲缘暗暗心惊,莫非今日遇见了一个职业杀手?林仲缘不禁挠了挠头,就在林仲缘挠头低首的瞬间,小卒拔出一把短剑刺向林仲缘左胸,剑法凌厉出招狠辣,林仲缘虽然低头却一直在注视着他的膝盖,他膝盖一曲林仲缘已经判断好他的进攻方向,侧身闪过同时从裤腿旁的布袋中抽出那根黑黝黝的木棒点向小卒后背大椎穴,那小卒也不回身手腕一转短剑已经划了一圈来削木棒,同时又向前一跨已经到了牢门之前。
站在牢门前小卒抬起左臂对准易掌柜,袖口处微微反光,肯定是有铁器在内,易掌柜努力的移动着身子,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只听“当”的一声,棒剑相交,木棒并未折断,而是将短剑逼开继续点向小卒后心,小卒左手刚刚抬起背心已是一痛,小卒右手短剑已被挡开,好在他反应迅速立即前扑倒地,回身左手指向林仲缘,三支袖箭向林仲缘射来,如此近距离发射暗器实在难挡。
只可惜林仲缘武功的精髓就在于料敌机先,小卒左肩微抬林仲缘已经动了起来,待三支袖箭飞过,林仲缘已经站在小卒头顶,随着“咔嚓”一声小卒左臂已断。断臂之痛何等难忍?小卒一声不吭,直接挥剑刺向林仲缘,只是他右臂刚一抬起,已经碰到了林仲缘的脚底,林仲缘再次用力一踩,小卒右臂也随之断去。
双臂齐断,小卒却仍不出声,努力的转着头想面向易掌柜,这样执着的杀手林仲缘倒也很佩服,以木棒点住小卒的前额,林仲缘喝问道:“是谁派你来的?”小卒理也不理,使劲的想要转头,但是林仲缘的木棒稳如磐石,他根本丝毫动弹不了,最后只得放弃。
林仲缘再次问道:“你也算是一条好汉,我不难为你,说出谁派你来的我就放你回去。”小卒还是不答,“还是你也想尝尝潼川府监牢之中的手段?”小卒仍然不答,林仲缘暗叫不好,收起木棒,低头看去,只见小卒面容僵住,嘴角渗出黑血,竟是早已服毒自尽。林仲缘十分惋惜的看着他,这人性格刚烈,武功也十分霸道,若非自己机缘巧合学了“利涉大川”,想要胜他也当真不易。
林仲缘提气喊道:“牢头大哥!”
那牢头一直守在外面不敢轻易离开,听到呼唤赶忙进来,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小卒脸色大变,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这人怎么得罪了公子……”
林仲缘气到好笑,“得罪个屁,这人是个杀手,你查一查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牢头赶忙称是,派人将尸体拉走。
林仲缘转头看向牢房,只见易掌柜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这人是来杀谁的不言而喻,林仲缘轻柔的说道:“八荒会虽然不敢公然进攻监牢,但是派人混进来下毒或者直接杀人那也是有可能的,你也知道事到如今,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是要杀你灭口,你想活命选择只有一个,托庇于侯府,等待时机,出来揭发八荒会,他们若不死,一定会要杀了你。”
这时牢头已经转回,“公子爷,刚才那人谁也不认识,送饭的老王被人打昏,这人换了老王的衣服混进来的。”
林仲缘叹了口气,“还请牢头大哥加强戒备,这里面有世子和府尹大人点名要的人犯。”牢头再度称是,退了出去。
牢中人手混杂又互相不识,要公然做些什么确实不容易,但要混进来偷偷摸摸做些什么却是不难,有了第一次一定会有第二次,牢中加强戒备究竟有没有用殊不可知。易掌柜挣扎着站了起来,用见面以来最为清朗的声音喊道:“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