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缘第一次见这位儒雅的大侠露出愤怒的表情,他捏着药丸的手有些颤抖,恶狠狠的盯着那位老者喝道:“这药丸你从哪得来的?”
那老者被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少年吓懵了,没想到戒备森严的侯府也会有歹人行凶!宥连建哲盛怒之下一把揪住老者的胸口,老者一痛清醒了过来,挣扎着喊道:“冤枉冤枉,这是世子自己的药。”
宥连建哲放开老者,望着在床上几乎是失去意识的世子,眼神中写满了沮丧!
林仲缘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宥连建哲握住药丸本想握成粉末,但看着世子又不太忍心,终于还是展开了手掌,“《本草拾遗》中有载罂粟有治呕逆、腹痛、咳嗽等疾病,并有养胃、调肺、便口利喉等功效,但书中所载其止病之功虽急,杀人如剑,宜深戒之。这颗药丸含有大量的罂粟,还伴有曼陀罗花羊踯躅等等,都是麻醉之物,世子想干什么?“
“原来是这样的配方!”自语了一句,林仲缘看着世子,崇敬之情溢于言表,“世子不过是胸怀凌云之志罢了。”
宥连建哲虽然足够聪明机敏,听着林仲缘这番话还是不禁皱眉,林仲缘没有解释的意愿,反而问道:“《本草拾遗》中可写了如何解决这等上瘾的状况?”
“若知道如何治愈,书中又何必劝人戒之?”无奈的感叹了一句,宥连建哲回味到了异样,向林仲缘问道:“你怎么知道吃罂粟会上瘾?”
林仲缘不答,看着世子开始抽搐的身体,又扫到了刚进来的侯爵期待眼神,向宥连建哲问道:“会一直这么痛苦?就没法可解吗?”
“当然有,只要一直吃下去就好了,不过对罂粟的需求量也会越来越大。”
“如果不继续吃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吃任何东西都不会威胁生命。”宥连建哲盯着已经开始锤着自己胸口的世子,“但是我怕若不继续吃下去,世子自己会想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一直以为两人在探讨病情的侯爷此时明白了,这两个人就是在聊天,刚才乍闻“神农衣鞭”来访时的惊喜已经不见,想要上前却被疯狂的世子吓住的侯爷语气严厉的说道:“两位究竟会治不会治?”
林仲缘向那个老者问道:“老先生是府中大夫吗?”
老者点了点头。
“此药可有剩余?”
老者又摇了摇头。
“只此一颗,看来不能给世子服下,否则这些痛苦就白挨了,世子也会越陷越深。宥连建哲你就不能封住他的穴道,稍解他的痛苦吗?”
“我尚不知他何处痛苦,要封住哪些穴道?更何况,不知是什么东西导致上瘾,若封住了穴道,会不会让什么东西在体内淤积,再也排不出去了?既然……”
林仲缘没听他说完,直接一掌击在世子百会穴上,世子伸向自己嘴边的胳膊没有继续上抬,而是无力的垂了下去,“你这个……”侯爷上前拉住儿子的手刚想骂人,却发现儿子已经不再痛苦了,伸手去探儿子手腕发现还有脉搏,反应过来知道这是缓解儿子痛苦的一个方法,但是哪有大夫会朝病人挥掌的?
宥连建哲此时也是震惊的看着林仲缘,这家伙还真是大胆妄为,他也不怕罂粟有毒,这一掌激发毒性直接把人给打死了。然而还未等宥连建哲发问,林仲缘就先开口,“不知道世子武功怎么样,就算他很好吧!大概半个时辰以后就会醒来,醒来之后只会更加痛苦,你赶快想办法吧!”
宥连建哲不满的扫了林仲缘一眼,只有半个时辰他可没时间和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争论该不该打昏世子,看着手中这颗药丸宥连建哲帅气的剑眉皱到了一起,解毒永远是最难的工作,先不说自己对罂粟的药性完全不了解,就这颗药丸的成分也要自己研究很久,稍微配错一味药,也许就会让世子丧命,半个时辰之内怎么可能做的到?不过就算做不到,也总要一点一点去做,宥连建哲将药丸轻轻扔起又接住,“我要把这颗药丸拿回去研究!”
老大夫终于从惊吓中清醒过来,意正言辞的阻拦道:“不可!世子醒来若忍受不住,这颗药丸是最后的希望,若给你研究岂不是要世子送死?”
“若不弄不明白这颗药的成分,世子一辈子都要受制于人。”
老大夫不再说话了,他只管治病救人,从某些意义上讲,世子如此痛苦,吃了这颗药丸就会好转,那这颗药丸就是颗良药,侯爷这时发话了,“不就是一辈子都买药吗?本侯买的起。”
宥连建哲听了这话面色一寒,却又无可奈何,人家说不治了你总不能强迫人家非得忍受痛苦来配合你去治疗吧!林仲缘冷笑一声,“当年曹玮立下赫赫战功,为的就是封侯拜相,让子孙后代将大把的银子拱手送给歹人,助纣为虐!”
侯爷听他辱及先祖勃然大怒,正准备发作让府兵把这个“庸医”抓起来,却听有一个刚强的声音响起,“仁兄说的有理,父亲,我性子太急受奸人相欺,这药说什么都不能再吃了,那位仁兄,你拿去研究吧!”
世子居然醒了过来,林仲缘吃惊不小,虽说当时世子很痛苦他未尽力,但自己内力输入对方百会穴,对方居然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就醒了过来,这人武功可着实了得啊!“世子师从何人?”
林仲缘刚刚问出口,就被侯爷给挡住了,“瑜儿,你不要犯傻,刚才的痛苦你都忘了吗?”
世子坐了起来,“我想我大概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再要发作应该会比刚才好一点了。”
侯爷气的胡子直飘,刚要再劝,世子已经坐起,“不知两位尊姓大名!”
“宥连建哲。”
“林仲缘。”
世子向宥连建哲拱手为礼,“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神农衣鞭’,在下曹瑜,幸会,幸会!”
宥连建哲连称不敢,曹瑜戒备的看了林仲缘一眼,“阁下搅动风云究竟所为何来?”
林仲缘哈哈大笑,“原来世子不知道,青城派掌门肖袆便是贩卖药丸之人,沙渧寺的住持也是一条好汉,为了报仇硬生生搬空了沙渧寺,最后又惨遭灭门封口,难道肖袆他不该死吗?”
曹瑜并不相信林仲缘的话,又没有证据反驳他,索性就不理他,向宥连建哲说道:“相信这颗药丸在‘神农衣鞭’手中一定会有更大的作用。”
宥连建哲倒没有他那般自信,“在下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林仲缘又插进话来,“你对罂粟的理解是《本草拾遗》中记载了味道,还是你真的见过?你只能在大量含有罂粟的时候分辨出来,看来你是没有真正见过。”
“对了,刚才被你岔开了话题,你究竟怎么知道吃罂粟会上瘾的?”
林仲缘抬头回忆着,“我来自大理!”宥连建哲总算拨开了一些迷雾,其实他确实是没见过罂粟,这花产自天竺缅甸那一带,中原地区也只有一些官宦人家会用它来作观赏之用,很少有人拿它入药。
“小时候我身体不太好,瘦弱多病,后来甚至得了痢疾,家中也算有些条件,有段时间这罂粟几乎吃的比饭还多。”宥连建哲看着他挺得圆圆的肚子,坚决不相信他会瘦弱!“后来身体慢慢硬朗起来,不再需要了,才发现不吃罂粟就会非常难受。”
“那你究竟是怎么痊愈的?”
“想要痊愈?”林仲缘笑了,笑的很妖媚,瞟了曹瑜一眼,那眼神仿佛是风尘女子在挑逗客人,“这东西又没毒,只要忍住不吃不就好了?”
曹瑜这时再看林仲缘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敌意,眼中尽是决然之色,“不错,很容易!”
眼见了曹瑜刚才痛苦难当挣扎欲死惨状的侯爷,听了曹瑜的话吓得惊慌失色,这哪里轻松了?他可是独苗,若有闪失自己可就绝后了!宥连建哲倒是爽快,“好,既然如此这颗药丸我就带回去研究,争取早日找出其中关键,若世子没有要事,能否与在下同行?”
曹瑜欣然答应,起身下床就要更衣前行。
林仲缘拦住曹瑜,“世子莫急,难道世子不想抓住那个害你的贼人吗?”
曹瑜露出为难之色似有难言之隐。
林仲缘对这些视如不见,“世子是害怕那人武功高强吗?不用怕有宥连大侠在此,不需要你动手。”
曹瑜摇了摇头,看向林仲缘的目光幽邃艰深。
“既然不是武功,那就是顾忌对方贡者身份,怕影响了朝廷?”
曹瑜又上下打量了林仲缘一番,“阁下运筹帷幄,一切已经成竹在胸,又何必再问。”
林仲缘罕见的表现出了谦逊,“不然,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向世子请教。”
宥连建哲在旁边已经听出了异样,“你们说那茶庄老板贩卖药丸?”
林仲缘又摆出一幅玩世不恭的神情,“宥连大侠,你仔细想想认真分辨一下,究竟是你真的特别喜爱那里的美食忍不住想去,还是你若不吃那些美食就会莫名的难受呢?”
宥连建哲一呆,随即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