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仗队进行到市政大厅的观礼台,然后要带领整个队伍到达城市中心的广场。在那里,神官将要和丰收女神举行一个隆重而质朴的仪式。
站在观礼台上的国王面色平静,刚才的盛大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却在观礼的人群中引起巨大的反响,远道而来的各国嘉宾纷纷称赞不已。虽然只是一支小小的仪仗队,却充分展示了伯阿多尼国强大的力量,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了震撼。
尤其是那个高大的旗手,更是得到了一致的推崇。
他们说,没有一个人做旗手也能给人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了。
黑森林之国的托兰亚斯王子就十分喜爱那个旗手,他对国王说道:“尊敬地陛下,我是初次收到邀请参加贵国的丰收仪式。在这之前,我的父王不止一次有幸受到您的邀请。我也曾听闻,那是整个大陆上最繁华热闹的游行了,也早就心向往之。但是,当我身临其境,还是感到,只是听说到的,还远远无法描述真实的这一幕啊。感谢您能邀请我们来参加这个盛大的活动。我相信这只是刚刚开始,但是看看已经给了我们多大的惊喜啊。您的近卫军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勇士啊。所以,才会消灭了海盗,让整个大陆的人民都受益匪浅。”
国王只是微微一笑:“一个强大的国家必须有与之相配的强大地军队,伯阿多尼国的近卫军是保卫伯阿多尼和与我们有着深厚情谊的兄弟之国,甚至整个大陆和平的最有力的保障。”
托兰亚斯王子兴高采烈的继续说道:“我相信整个大陆都找不到像他们一样威武的士兵。即使有,他们也不可能再找到一位像您的旗手一样的壮士了。他去给天神当旗手,也不会是屈尊了。”
爱丽娜王后也从旁人的议论声中得知,那个威武的旗手就是平日里桀骜不驯,闯了祸差点被罚去做苦役的大个子维卡,她也和所有的人一样都对特林维尔充满了好奇。她礼貌的和来宾中的女客打着招呼,一一回答着她们对特林维尔各种问题。当然,她也不可能知道的更多了。
她想起了薇薇儿公主。她暗自盘算着,公主一定知道的比自己要多一点,不如就让她来代替自己回答那些好奇的人们。而且这是个很好的介绍自己女儿的场合。身为公主,她就应该力所能及的参与到王室的所有活动中来。
可是她没有看到薇薇儿公主。她不动声色地用目光在周围寻找,还是没有找到。她低声召唤过来一名女官,女官惶恐的说也没有注意到公主的去向。王后有些淡淡地不快。
她不是因为女儿的贪玩儿而生气,也不是为了女官们的失职而迁怒于她们。这样隆重的场合,一个公主最应该待着的地方,就是和她的父王母后在一起,和这些受到王室邀请的贵宾们在一起。
她吩咐马上安排人寻找,并尽快带她来到观礼台。如果等到仪式结束还见不到公主,也许有些爱挑剔的客人会认为伯阿多尼国在藐视他们。虽然只是担心,可是她真的不想看到那一幕发生。
游行的队伍继续浩浩荡荡的行进着。观礼台上的人们不时对着台下指指点点。随着人们欢呼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丰收女神的花车已经快要经过市政厅的观礼台了。
由两匹漂亮的红马拉着的花车周围簇拥着潮水般的人群。鲜花装点的花车上面站着盛装的丰收女神,旁边扮演女侍的女孩儿站在女神身旁,手持一只装满清水的水罐。女神头戴花冠,手持一把谷穗,优雅的微笑迷倒了众多巴布克莱王城的臣民。
他们从未见过一个如此美貌与高贵的女神。很多人都不认识她,纷纷打听这个女子是谁家的女孩儿。被问者也往往与提问者同样的一头雾水,只知道拼命摇头。
载着丰收女神的花车也经过了观礼台,人声鼎沸,没有人注意到观礼台上传来的一声轻轻地惊呼。爱丽娜王后悄悄地摆摆手,制止了几个面色稍显惊慌的女官,只是轻轻告诉她们,祭祀仪式过后,赶紧带公主回来。
美丽的丰收女神也招来了众人对她的赞美。爱丽娜王后却是心神不宁地盼着时间能快点过去。
当花车在仪仗队的护卫下来到广场,这里也早已是人山人海。
女侍扶着丰收女神下了车,巴布克莱王城的祭祀们都身穿红白相间的法衣,排成两列站在通往广场中心搭起的高台的通道边。那是伯阿多尼国的能工巧匠用了几天的时间,伐来浑圆的松木搭成的台子,有一条旋转的台阶供人拾级而上,祭台铺上了金黄的麦草,周围用鲜花桂枝绿草映衬,古朴而庄重。
通过红地毯,女神在最高祭司的引领下,款款走向心灵与神灵交集的地方。
最高祭司向四周摆摆手,广场上及观礼仪式的人都鸦雀无声。他们都压抑着激动的心,等待着那一刻。
最高祭司走到女神面前,虔诚地想她躬身施礼。女神则优雅地举起她的手臂,搀扶起他,在他的额头轻轻一点。
最高祭司激动地双手抱胸,跪在地上向上天感谢慷慨赐予的丰收,他以头触地,向上天行礼。广场上所有的人都双膝跪地,怀着同样虔诚的心,祈祷。
远在市政厅观礼台的王室成员、文武官员也都在心灵上,和广场上人群感激着天神的祝福。那些贵宾则退到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古老的仪式。
最高祭祀官向上天祈福罢,女神走上前去,把稻穗递交到祭祀官的手里,然后把水罐中的净水洒向空中,她大声的说到:“都是神赐予的,风调雨顺。”
祭祀官激动的向着四周喊道:“都是神赐予的,五谷丰登啊。”
所有的人都向空中大声喊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还有一些仪式也在进行中。巴布克莱王城的人年复一年的重复着这样的仪式,却没有人感到厌烦。每年的七天丰收节是所有人最开心最快乐的节日,他们尽情的跳着、唱着、疯狂着。
当仪式进行到最后,祭祀官将代表伯阿多尼国的臣民向丰收女神敬献祭品时,人们才发现丰收女神和她的女侍都已不知去向了。
仪式后,通常代表丰收女神的女孩儿会得到一顶花冠和一些礼品,象征着女神接受了子民的爱戴和献祭。即使有人对那微薄的小礼物没有放在心上,可是那顶花冠是一定要戴在头上的,这样才会显得对隆重仪式的尊重和对悠久传统的遵循。
可是现在,女神和她的神侍都不见了。这种事情以前也偶有发生,所以不足为奇,也就没有人再去追究。因为人们的心思都已经在狂欢了。
格雷恩率领的近卫军仪仗队护送花车到达市政广场,然后静悄悄地在格雷恩的指挥下,离开了巴布克莱王城。对于他们来说,狂欢节已经过去了。他们展示了近卫军的实力,也展示了自身在伯阿多尼国的价值。
每个第一中队的士兵都感激格雷恩,感激特林维尔。因为有了他们,他们得到前所未有的赞扬和崇敬。
特林维尔不是一个受到虚无的称赞就沾沾自喜的人。但是,他刚才在街上看到那些他熟悉或者陌生的人,看到他的那种熟悉或者陌生的眼神,他在内心深处仍不免有些自得。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点,他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特林维尔啊,我看你永远也比不上格雷恩了。你看他,经过刚才那个大场面,面色却还是那么平静。我能看出来,他绝不是装出来的。你跟格雷恩比起来,太沉不住气了。”
仪仗队离开巴布克莱,在城外的一座小型兵营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会议。骑士团的迪格斯团长对他们的表现大加赞扬,也依据惯例仪仗队放假一天,这样,格雷恩和特林维尔也可以在紧张了很久之后可以去蓝莓酒馆放松一下了。
他们脱掉了那身给他们带来无上荣光的近卫军服,只是想在进城时不至于受到太多的关注。格雷恩想先回到家中去看望母亲和艾尔希娅,特林维尔已经忍不住想看到蓝莓酒馆里的人看到他是什么样地一幅表情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和格雷恩分了手,两个人各自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大街上仍然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红晕。每个人的嘴里都在谈论着近卫军威武的军姿和丰收女神的圣洁的光芒。特林维尔穿着普通的衣装,低下头用兜帽遮住了他的脸。这样做也是为了遮住刺眼的阳光。
路上没人能认出他来,他一点都不沮丧。再说他可是真的不太在乎别人是如何对他评头论足的。但是在蓝莓酒馆里,那就另当别论了。他想听听朋友们会说些什么。
心里着急,他一路穿小巷而来。蓝莓酒馆里的喧嚣早已充斥着每个进来或者行走在酒馆外的行人耳朵里了。特林维尔低着头,佝偻着腰,用手拉一拉兜帽以便更好地掩藏了自己。不过,这个姿势,实在是有够难受地了。
酒馆里几乎找不到座位了。不过丰收节日如此繁忙好像才是正常地。他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勉强找到一个座位,那个酒保一边给他端上大杯的黑啤酒,一边还扭着头去听那些兴高采烈谈论的酒客。他根本没注意到他面前坐着的人就是那个经常坐着酒馆里的特林维尔。特林维尔很开心自己骗过了其他的人。
他想,过一会就可以好好愚弄一下这些人了!
他小心地品尝着杯中清凉泛着泡沫的黑啤酒,这可不是他喝酒的风格啊。平日里他见到一个男人喝酒慢慢腾腾地样子早就不耐烦了。
可是今天他必须这样。他可不想一进来就被那些人认出来,那样大大有违他的初衷,也就太无趣了。
他打定了主意,他要给那些人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这个蓝莓老头还会不会成天追着他要酒钱。想到那些家伙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敬,他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早就说了很多次,你们在座的诸位,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特林维尔。没错!我以前是这样说,今天我还要这样说。你们只会埋头去收割你们的庄稼。唉,我看你生来只能当个铁匠,拉科比。别人也是这样说特林维尔的。平心而论,特林维尔的手艺还是很不错地。他要是想安心做个好铁匠,我看一定是会做到的。可是他不!现在大家都看到了,今天,整个王国最荣耀的人就是他了。这个差点儿,就做个好铁匠的人!”
“是是是,老爹说的对极了。”说话的人正是铁匠拉科比,“铁匠要想做好一件事,那没有做不成的。蓝莓老爹,特林维尔现在还欠你的酒钱吗?”
“呵呵,这个家伙早就时来运转了,早就还清了以前的酒钱。”蓝莓老爹突然叹了口气,“我倒是宁愿他欠我的酒钱,只要他肯来我这个小小的酒馆,想念我的啤酒,那我就会很高兴了。”听到蓝莓老爹的话,特林维尔十分开心,还有些感动。
“是的是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举起了酒杯。
“为了我们的朋友,王城最正直勇敢的猎人特林维尔,干杯!干杯!干杯!”
“为了我们的朋友,光荣骄傲的近卫军士兵特林维尔,干杯!干杯!干杯!”
“为了我们的朋友,最最荣耀的近卫军旗手特林维尔,干杯!干杯!干杯!”
所有人对特林维尔爱都是发自肺腑,都是那么真诚。有的人在喝下酒的同时,竟然激动地眼圈都有些红了。
三声干杯过后,还有一个声音意犹未尽,还在大声喊道:“为了我的朋友们,干杯!干杯!干杯!为了蓝莓酒馆,干杯!干杯!干杯!”
那个人正是特林维尔。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掀掉兜帽,哈哈大笑,和每一个围在身边的人举杯痛饮。那些人看到特林维尔,高兴的上来和他拥抱。仿佛他才是离家很久才返回的游子。其实他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来蓝莓酒馆,但是在军营放假的时候,还是能偷空回来喝上一杯,顺便看望大家的。
“特林维尔,”小贩儿克拉克思说道:“今天你可真是威风啊。我要说句公道的话,我见到过数不清的丰收节旗手了,和你一比,他们就像是个幼稚的小孩子那样不堪一提。”
特林维尔满面红光的接受着大家的赞扬。必须要提的是,特林维尔是个要面子的人,他喜欢现在的这种场面。但这绝对不是说他好大喜功,这些恭维他的人都是他的朋友。要是换成其他人,哪怕是伯阿多尼国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也会呲之以鼻地。
“特林维尔,你要是早来一会就好了。”
“嗯?”特林维尔看着说话的脚夫伊尔盖,“你就能听到有许多人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呢。”
酒馆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没错,”银匠胡梅戈尔笑着说道,“辛德福刚才还说了,他有一大堆女儿,个个貌美如花,哪一个都能配得上你呢。”
又有人笑了起来。裁缝辛德福赶紧说:“我的女儿再美貌,只怕特林维尔也不会放在眼里了。那些个大人老爷家的小姐们,今天晚上谁不想和我们的大个子维卡幽会啊。”
这次连特林维尔都忍不住差点笑起来。
突然,有人高声说道:“都别做梦了。我的奶哥哥特林维尔早就有了意中人啊。”
特林维尔一听就知道又是马夫班迪克,登时脸气的通红。
特林维尔的脸一红,马上就有人趁兴落井下石:“哦,是谁啊?咱们的大英雄是被谁家的美貌女子勾得神魂颠倒啊?”
“我都对你们说了一百遍了,就是那个黑黑的头发,腰身细细的,会跳最好看舞蹈的莱丽莱黛尔小姐啊。”
众人哄堂大笑。特林维尔大怒,他扔下酒杯要去抓住这个污蔑他的马夫。这样的场面他们早就见得多了,众人不急不忙地,装腔作势地,纷纷上前解劝。
特林维尔咧咧嘴,心中暗暗叫苦。看来,他不在的时候,这个该死的班迪克真地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看着人们揶揄的笑容和原来如此的种种表情,特林维尔啼笑皆非。
本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都让这个班迪克给搅和了。
蓝莓老爹慷慨地给每个人免费上了一大杯酿的最醇厚的黑啤酒。每个丰收节,各个店铺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免费提供自己的商品。而那些得到物品的人,会主动用地里长出来的各种粮食菜蔬瓜果馈赠店家。免费的啤酒本来就是蓝莓酒馆的最能招揽客人的方式了,而且每人可以得到三大杯。在别的地方即使你同样能得到三杯,可是绝对没有蓝莓老爹的酒那般美味甘甜了。
蓝莓老爹一直在等待着特林维尔,当然还有格雷恩。当他得知格雷恩可能会在方便的时候才能来,于是决定现在就为酒客们奉上大杯清凉的啤酒。好多人早就在等待了,他们大声叫好。
一时间,他们想到了无数的理由举杯相庆。特林维尔本就是个最爱天马行空的家伙,可是听到那些干杯的理由,仍然不免有些咂舌:
有人为了近卫军军官和旗手格雷恩、特林维尔干杯。这没什么奇怪地,今天全城为这个理由干杯的人不计其数;
有人为了赐予伯阿多尼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天神干杯。这也没什么稀奇地,今天全王国的人都在为了他们而干杯;
渐渐地,有人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或者别人的老婆孩子干杯;
裁缝为了那根一年里扎了他的手无数次的针干杯;
铁匠为了刚给那匹马打上就掉下来,崴了马蹄的那块马铁干杯;
首饰匠为了那个打造最完美,却不是戴在自己老婆胸前的那枚胸针而干杯……
特林维尔听得头都大了,他分不清该为哪个干杯,哪个该不屑一顾。他看到大多数的人其实也都已经分不清了。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不论什么理由,今天都值得干杯。
直到最后,有人喊道:“为今天美丽的丰收女神干杯!”他们才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没有人怀疑丰收女神不值得人们为她干杯以示崇敬。恰恰相反,他们心中无比的尊崇和喜爱那位年轻的女子。看她美好的面容,高雅的气质,无疑是伯阿多尼国那些最尊贵的家族中的一员。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