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焦急忙慌赶往回赶,到家门口才撵上。
苏采拨开轿帘子,却见娘朝自己走来,忙转头拿绢子拭了拭眼角,牵起嘴角,这才微微笑着招呼,“娘怎么也回来了?”
苏氏伸手摸摸女儿的脸蛋儿,又抚抚额头,“哪儿不舒服?告诉娘。”
娘亲焦急的神情,关切的话语,叫苏采好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泛入眼眶。只是她如何告诉娘亲,表哥跟别的姑娘亲密搂在一起。若是说了,娘肯定要告诉祖母,让她老人家做主。这般,她与表哥的婚事怕是就此告终了。他还欠她一个解释呢!苏采不甘心、也不忍心。心中仅存的一丝期待,支撑她坚强面对。
“只是头痛得厉害,叫娘担心了。”苏采撒娇般挽着苏氏,只是面色苍白又憔悴的她看上去更加叫人怜惜。
“跟娘还说假话!”苏氏心疼不已,说话哽咽,“若不是难受得紧,怎见着你表哥不说句话就走了。跟娘说,娘找最好的大夫给我的乖女儿瞧瞧。”
苏采紧咬嘴唇,心头的苦涩越压也强烈,半晌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话是她难以启齿的?苏氏绞尽脑汁想着,莫不是因为月事来了,人难受?才叫她不敢与表侄说话?算算日子,也就这几日。
苏氏凑近女儿耳朵边细声问道,苏采先是一愣,随即为难的点了点头。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说谎,万分内疚与自责,却别无它法。
说开了,也就放心了。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着进门,苏氏打发小厮跟老太太说一声,免得老人家担心。
下人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儿,苏宅门前的人散得一干二净,恢复了往日宁静。
街巷拐角处,一双穿着黑色布靴的大脚伫立已久,正是体魄健壮的林晁。阴沉的面上,出现一丝犹豫。他从终南寺跟了一路,也担忧了一路。轿帘子被掀开的一刹那,苏采红肿的眼睛叫他生出几分悔意。那般快乐无忧的她,竟哭了,为了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说不怒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怜惜,既然已经痛了,那就痛个彻底,把那个男人忘得一干二净。他发誓只让她哭这一次,以后一定加倍的对她好,整日的笑挂脸上。
林晁攥紧拳头,眼中满是坚定。
孙氏回到家中便派人去苏府问问苏采的病情,简单的回答,叫她坚定了心中的猜测。采儿定是知道了实情,却未告诉娘亲,看来是自有考虑。孙氏可就苦恼了,这事儿她该不该插手呢!犹犹豫豫,这几天就过去了。
褚良并不知道心爱的表妹忧愁着,照样与往常那般度日。回来之际,却是没忘记写了情诗关怀,只是那信有去无返,未得回应。
苦等两日,便坐不住了。寻了个机会,欲上门拜访。提着她爱吃的桂花糕站在门前。丫鬟小云却告知她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褚良越想越不对劲,转身去往孙府。
连日来的不顺,叫他该庆幸,孙氏去铺子了,否则,又将吃一碗闭门羹。
孙府后院儿此刻正热闹着,孙桐爬上一棵香樟树取小鸟儿,一众丫鬟、小厮拦不住,在树下担忧着、呼唤着。
一个年轻小厮飞奔至树下,两手作喇叭状,高声唤道:“少爷,表公子来找您了!”
孙桐轻柔的抚摸着羽翼未丰的小鸟,纵使鸟儿惊慌扑腾,他依旧瞧得满眼都是乐趣。
见小少爷未应答自己,小厮垫了垫脚,提高声音,“表公子来了,在前厅等着您呢!”
表哥?孙桐眼睛一亮,利索爬下来。一众丫鬟、小厮重重舒了口气,可算没出什么事儿!
有了孙桐作掩护,褚良想见孙月,便不费吹灰之力。他带了几个小玩意儿在正厅等候,因焦急着,来回踱步,停不下来。
孙桐先到,孙月随后,两个贪玩儿的人围着那几个稀奇玩意儿,缠着褚良问东问西,乐呵得不行!
褚良心里有事儿,答话也不甚用心。好在两小鬼玩心正盛,并不在意。旁敲侧击的从孙月那儿问了几句,终得到心中答案。
原来表妹以为自己与那些姑娘纠缠不清,这误会可就闹大了。他懊恼、悔恨,却也松了口气。事因这而起,解释清楚就好了!
心中瞬间明朗了,拎着那篮桂花糕,与兄妹二人道别,再奔苏府。
孙月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剑,爱不释手,踮起脚尖朝窗外望了望。用手肘碰了碰孙桐,“哥,别跟娘说我见了表哥的事儿!”
孙桐奇怪的看着她,“为什么?”
“你别管,别说就是了!”孙月可不会跟他解释娘跟她讲的话,撂下话柄了,以后指不定得怎么欺负自己呢,“你要是不告诉娘,我就把这把小剑给你。”
孙桐看着小剑,使劲点头。妹妹手快,每回看上的东西,都让她抢去了。十有八九是讨不回来的了。这会儿竟大方让给自己!倒是奇怪。不过,能得到心爱的小剑,不说就不说!
孙月狡黠一笑,把剑递给他。方才小厮来叫时,她是偷偷跑过来的,没让人瞧见,即使娘问起来,也不会发现的。当然,若是发现了,她近段日子连自己房门都别想出了。那么,她一定要把小剑抢回来,再痛骂哥哥不守信用。
兄妹二人各有所需,也各怀鬼胎。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的把戏。
该愁的人,正站在苏家大门前焦急着呢!
“小云,你把这些糕点拿进去,就说听我解释,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的!”褚良将篮子递过去,忍不住朝里头张望。
小云不若平日那般笑脸相迎,冷冷的看着他,“小姐病了,哪儿吃得了这些,表少爷你拿回去吧!”
从来都是受万人敬仰的褚大才子,遭丫鬟冷言讽刺,哪里吃过这样的闭门羹,还是第二回,旁两个守门的护院也瞧着呢!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愤怒又尴尬,但从小受的教养,让他不会与下人一般见识。只是自己都如此低声下气了,表妹也太任性了!
褚良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了。
这般人之常情,传到苏采耳中却变了样。自己病了,几句安慰没有,还气愤离开,这就是他的解释吗?
听得小云说着,难受不已,扑在被面儿上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