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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桃源散心(1 / 1)

南郡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谁家不禁火,总在此花枝。说的正是东村头南山脚下的杜鹃林,从初春到盛夏,火红的花朵儿在青山绿树之间云蒸霞蔚,一团团、一簇簇,开得热烈,开得绚丽。绵延铺成,长久不衰。

杜鹃林的周围满是农田,时常能见着下地干活的淳朴农夫和携子送饭的农妇,安定而和谐。久而久之,“桃源”这个名字不经而走。如此圣地,日日有人流连,欣赏它的娇,赞叹它的美。来此大都是富裕人家或是文人墨客,游戏玩耍,吟诗作对。饶是这炎炎盛夏,也止不住众人向往的心。

赵老太太吃斋念佛三日,赵府也安静了三日。可自那三日后,老太太院子却安静出奇,一点儿没有闹腾的意思。除了每日一同用饭,便待在屋子,不出门,也不称怪给儿女找麻烦,博取关爱。像是顽皮的孩童一夜之间长大、懂事了。

本该高兴的儿女们却忧了心,这老娘怎突然转性了?莫不是又想起逝去的老爹了?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这不,一儿、三女、四孙轮番儿去老太太那儿,陪她说话,逗乐子。只是十余天下来,并无半分成效,这可急死人了!

最后,一家子商量决定带老太太出门散心,去的便是东村头的桃源。

择了一个天气凉爽之日,赵府一家人浩浩荡荡出门。

男子皆骑马,女眷皆坐车。老太太由三个女儿、一个媳妇儿作陪,几个小辈则挤在后面一辆马车,叽叽喳喳,吵闹不停,甚是热闹,其中孙家一双儿女尤为活跃。

“二哥,一会儿咱们比赛投壶,弟弟在家好生苦练,今儿定能赢过你!”离了家,少了娘亲的管束,孙桐像一块膏药紧紧粘着长他两岁的哥哥赵晖。

赵晖笑笑,“那我可不能让着你了!”

孙月瞥了眼自家哥哥,努努嘴,往苏采身边挨近,挽着她的手臂,亲昵道:“姐姐,咱们一会儿去赏花,我要摘一朵最漂亮的插在头上。”

“行!”苏采点了点孙月的额头,一脸笑意。

“姐姐,佩儿也要。”年仅六岁的李佩是三女儿李氏之子,自记事以来,却是第一次跟着大家子出游,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咕噜转着,很是好奇。

“好,等下姐姐摘一朵开得最漂亮的花儿送给佩儿可好。”孙月探过脑袋,看着坐在苏采另一侧的小娃,逗趣道。

“这可不行!”孙桐急忙阻止,“佩儿是男孩子,男孩子自然得玩投壶,哪能去做**这般脂粉气的事儿!”

“投壶!投壶!”有人叫他一起玩,李佩自是高兴,拍着白嫩的小手儿,稚声稚气。

“不行!”孙月有些急了,平日在家里,孙桐就不喜与自己玩儿,好容易出了门,还来阻挠,哪能肯依,“佩儿明明先答应我**的!再说他这么小,哪能跟你们玩那等蛮力之戏!”

“投壶岂是靠蛮力,需要巧劲儿!妇人之见,愚不可及!”孙桐愠怒反驳。

“你…你骂我是妇人!还说我愚蠢!”孙月急得两眼通红,“我要告诉娘去!你欺负我!”

听到“娘”字,孙桐失了底气,却仍是倔强的不肯服软。

“好了月儿,可莫哭鼻子,妆容花了,再美的花朵儿都无济于事。”苏采拉了孙月的手儿,安慰道,朝坐在不远处的赵晖使了使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用肩膀轻轻撞了撞愤愤不平的孙桐,小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月儿真把三姨闹来,咱们可不能痛快玩了!”

“哼!”孙桐哼了一声,却也听进去了,软了语气,“喂!若不然让佩儿先跟你们**,再随我们投壶可好!”

只是孙月可不若他那般豁达,心中仍是不畅快,撅着小嘴儿不理会,却也不敢再哭闹,倒真似怕花了妆容。

洁白的云层半遮火红的太阳,挡住了灼炙大地的热气,又有清风相送,一丝凉爽从绸布遮掩的窗口钻进了摇摇晃晃的马车内,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往山林深处驶去。

还未走进桃源,便已见火红一片直达天际,细闻,若有似无的香气徐徐传来,直叫人心生愉悦。

赵家来得不算早,宽阔的道儿上已有几辆马车行在前头,秩序行着。桃源入口甚宽,马车四散离去,消失在艳丽的花丛中。

赵府一行人在潺潺流淌的溪流边停下,溪流极浅,水也极清,能清晰瞧见形状各不相同的鹅卵石,以及欢畅游玩的鱼儿、小虾。岸的这头与那头皆是蔓延无际的杜鹃花,开得分外灿烂。清风拂过,吹起花瓣纷纷扬扬,落入粼粼波光的水面上,意境十足。

小厮们搭起桌椅、摆上茶点,丫鬟则搀扶各位夫人下车,奉茶、撑伞,好不忙碌。

一车的小辈没有大人们那份儿拘谨守礼,早被这满眼的美景迷花了眼,跳下车便迫不及待钻入花丛,抚花瓣儿,闻花香。诸爹娘倒也理解那份儿淘气,视线之内能都放心,却仍遣了丫鬟小厮紧紧跟随,以防磕着碰着。

苏采和孙月到底是女儿家,虽满心欢喜,也得顾些形象。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车,去到爹娘身畔。

“祖母,你瞧花儿多美!”孙月偎着赵老太太,指着不远处一树杜鹃,甜甜道。

赵老太太像是也被这满眼的美景所醉,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抚着孙月的头,打趣道:“花儿再美,能有咱们月儿美?”

“祖母…”孙月娇羞的钻进老太太怀中,不肯抬头。

一句玩笑,却宽了众儿女的心,老娘的心情可算好了!

“七月的杜鹃可是最后一拨儿了,想要再品其美,需等来年!”赵承德上前一步,去到娘亲身旁,“如此良辰美景,可莫浪费了,娘,咱们走吧!”

老太太看着儿子,满意的点点头。

赵府一家子,以老太太为首,赵承德夫妇并之,三个女儿女婿紧随其后,几个小辈随意跟随。一家人游览花丛,猜谜作诗,好不热闹。

苏采紧紧跟在娘亲身畔,听着大家说笑,偶尔问到自己,就应答两句。余下的便将一切交给双眼,娇艳的花朵儿让她目不暇接,怎每一朵的姿态都各不相同,让她舍不得移开视线,想要端倪个够。可是脚下步子不能停,只好恋恋不舍,再观其他,未免有些遗憾。

袖子忽然一紧,苏采忙转过头,见妹妹孙月站在身后,朝她挤眉弄眼。当下明白过来,微微点头,不着痕迹的放慢脚步,渐渐落于后头。

孙月兴高采烈,拉着苏采便往旁侧的花丛钻去。

“可闷死我了!”

苏采看了眼行于不远处的赵家人,心中的担忧去了几分。遇事唤上一声便可,只招娘说两句便是!若换得自由赏花,却是值得。于是转头睨了孙月一眼,“现在可好了?”

“嘻嘻!”孙月不住点头,笑容甜腻,“姐姐,你瞧那儿的花,开得真好,咱们过去瞧瞧!”

说完,不待姐姐回应,便撒了手奔过去。

“月儿,你慢点!”苏采无奈,只得跟上去。

孙月手快,已采了一朵,捧在手心,“姐姐,你瞧。”

花骨朵儿羞羞答答的绽放,似刚苏醒的孩童,朦胧而可爱。苏采眼前一亮,伸出白嫩的手儿,却怯生生,不敢触碰,满是怜惜。

孙月嘴角一咧,执起便插在苏采头上,惊喜道:“真好看!真好看!月儿也去寻一朵来!”

说罢一溜烟儿又跑了,苏采惊慌妹妹的淘气之举,又羞于花朵落发间。欲摘下来,却怕捏碎了,无奈而焦急,便忽略了孙月的去向。待回过神之际,哪里还能瞧见她的身影,慌忙追寻,焦急呼唤,“月儿!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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