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冤声怨声连连,似乎连空气里,都浮着一层阴寒。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远处不断有哀嚎响起,混杂着泼水声和难闻的火烧味。
涟姬安静地靠在墙上,抬头仰望着透着几缕光线的天窗,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定会来救自己的男人。
或许,除了有些无聊之外,这一切于她,根本在心底不会惊起任何情绪。从小到大,这样的经历已成了家常便饭,再可怕莫过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里。
那一日,涟姬奉命去刺杀黥血楼的老楼主红渊。可黥血楼精英比比,一场厮杀过后,同去的兄弟们全都死于非命,自己也昏睡过去,这才免去一难。
待醒来时,发现自己已遍体鳞伤。涟姬自知死罪不可免,却仍拖着虚弱的身体,毅然朝回城的路上奔去。马背的一起一伏,都会让身上的伤口愈发地撕裂。
于是,你会看到一匹疾驰在大道上的马驮着一位气息奄奄的玄青衣女子,扬起一阵风尘。你能看到,那个闲游列国的游王也看到了。
是时,游王正送远道而来的幕僚上归程,忽被疾驰而来的匹马惊飞了马车。随从正要拔箭射向那匹惊马时,被游王一声“抓活的!”喝止住了。
涟姬梦见兄弟们痛苦的叫声,梦见红渊刻着月字黥印的狰狞面目,梦见那个随自己一同长大的少年,正色厉声严地冷言着“无论生死,都要给我回来复命”。
豆大的汗珠浸湿了贴在脸上的长发,涟姬咬着唇,重重地呼吸着。即便梦见尸横遍野也不会有所动的她,不得不在梦见他时,失了分寸。
幸而这只是一个梦。待涟姬醒来,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绫罗织成的帐帘上绣着精巧的荷花,屋子里萦绕着沁人心脾的白芷香。
床帐外的婢女见到床上的姑娘醒了,呼了声“快去报告王爷!”便惊起屋里所有人慌乱的脚步,有端热水的,有送药的,有出去禀告的,好不热闹。
涟姬听着纵使急趋而来,也仍沉稳有秩的脚步声,接着看到了那脚步声的主人。这是涟姬第一次见罹华,这个闲云野鹤游戏人生的闲散王爷。涟姬警觉地伸手摸着剑,没有摸到时不禁一阵恐慌,紧紧得攥住了拳头,随时准备应战。
罹华见眼前似受伤刺猬般的姑娘,摆了摆手,命人将她的佩剑递了上来。那是一把做工精致的软剑,剑身用极寒玄铁冶炼而成,剑柄挂着一块翡色血玉,上面的荷花纹缠绕间,赫然一个“涟”字清晰入眼。
涟姬接过剑,硬撑着坐了起来,即使昏迷刚醒,拔剑速度之快,也着实让饱历人世的罹华惊叹了一番。
罹华惊叹之余,不得不考虑着抵在颈上的剑,该如何将它弄下去。“涟姑娘”罹华照着那剑坠上刻的名字,试着唤她“那一日姑娘的马惊了,恰巧被本王遇到,这才冒昧将姑娘带入府中,还望姑娘见谅。”
涟姬这才留了心思看清了来人,狐裘衣,金丝绣,配着手腕的那串翡翠珠串,全身散发着王族特有的贵气。涟姬皱了皱眉,心底的话一同说了出来“世人皆知游王闲散,殊不知,游王竟是如此地爱慕虚荣。”
罹华愣了愣,并未提起恼怒之心。自然不可能恼。平日幕宾众多,性格迥异,总有几个言辞犀利,比眼前这个姑娘还要直接。何况,那些人各怀心思,倒不如眼前的姑娘直接单纯。一瞬晃神后,罹华笑了出声“一眼就认出我是游王,姑娘也是好眼力!”
涟姬冷哼了一声“哪里?那日我被救之时正处城郊偏远之地。那几个要么温床暖被,要么歌舞升平的王爷,怎会有机会遇见,除了游王,别无他人。”
罹华见她已渐松懈,便抬手推开了她的软剑“姑娘昏睡已久,想是饿了,不如用过餐再审本王也不迟。”
“审?”涟姬为这王爷的亲切动了动神,想笑,却不知该如何笑。这么许久的表情生硬,她已不懂得如何去笑了。因为他说“杀手是要有震慑力的,尤其要全身冷冽,坚决不能笑”。
那日,当涟姬说出“假清明,真庸腐”时,她只记得罹华自然地递上鸡汤“姑娘才见小王,就能如此精准的形容本王的性情,也算是体己之人啊!”
涟姬为这句“体己之人”失了神。
伴着牢门厚厚的吱呀声,阴寒之气被一声“奉游王之令,前来提审那刺杀大皇子的刺客!”穿透。
如涟姬所料,会救她的人,终究被她等来了。
没有人知道,那些明知会发生事情如约发生,是否是对的?是否需要改变?但那一刻,只想等着它发生。
那,不是,罹华第一次见涟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