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满手的东西,转身看向西装笔挺的男人,立在唯一没被布棚遮挡的一处阳光下,棱角英俊的脸灼目耀眼。金色的小鹿胸针闪着亮光,更衬托出他皮肤的白皙。双手放在兜里,站着等什么。眼睛依然会反射出太阳的亮色,柔和与沉冷相间。
“主人。”小豆扑向他,“主人来了。”
好像不是等着小豆,所以他没有动,继续那样站着。
“晒太阳有好处,可是今天很热,还是进棚子底下吧。”林寒招呼一声,看不出脸上是高兴还是惊讶。
从兜儿里拿出一枚银色的小鹿胸针,走到看不出情绪的女人面前,将胸针戴在了她身上。又自然的伸手,取下她的项链,拿走她满手的东西,递给了小豆。
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枚也闪着光的胸针,林寒正要问什么,寻南墨先回道:“借给你的。看你也没什么值钱的装饰。”
“很贵吗?”林寒其实有些担心将胸针丢了,或者弄坏。再听寻南墨这样说,更加忐忑起来。
“是,贵的难以想象。”寻南墨高高站着。
“金银而已。”
“有历史和象征的‘金银’,就不会是‘而已’。”
摸了摸胸前顿时觉得沉甸甸的东西,林寒询问,“多少年的历史?象征什么?”
“又不是你的,不必知道。”突然牵起林寒的一只手,让她挽着自己,和她一起向聚拢的人群走去,像极了参加毕业舞会的一对儿情侣。
愣怔木讷地走着,林寒觉得像在做梦,不是因为寻南墨这样出现不真实,而是触感真实的紧,反而觉得像假的。
“谢谢。”林寒微微低头。
“不是为了你,只是想放松一下。”寻南墨淡淡道。
正在和朋友聊天的九叔向林寒看了一眼,猛然一怔,目光落在了和她一起走来的寻南墨,立刻恭敬站好。
“九叔。”林寒打了个招呼,向他介绍道:“这个是我的朋友。”
九叔看了看并不理他的寻南墨,微微低头,“您好。”
“九叔,他是晚辈,您不用这么客气。”林寒不能理解九叔对寻南墨的礼节。
目光落在了林寒胸前的小鹿上,九叔脸上更加惊愕。又见寻南墨表情淡淡,九叔缓了缓情绪,尴尬的应对不和自己说话的人。
这时,不远处传来声响,“请镇长和民众代表选择今年最好的蜂蜜。”
人群涌向高台,上面站立了几人,主持踮着脚尖,对九叔招了招手。
“我先过去。”九叔对寻南墨恭敬地点点头,在他闭眼同意后,朝评委席走去。
被人群遮挡住视线,林寒看不到他们试尝蜂蜜的样子,只能无聊地找话题,她用身子碰了一下寻南墨,“九叔正在替监管人卖房子,他知不知道以前房子是你的?”
不回答,寻南墨盯着吵闹的人群,自动屏蔽各种声音,应该包括旁边话多的女人。
“那里有蜂蜜糖,我们去吃吧。”觉得这样站着真心无聊,林寒松开寻南墨跑到已经围着糖堆打转的小豆身边。
“你主人打算把自己闷死,你快去救他吧。”林寒斜一眼无聊站着的寻南墨,对小豆挑挑眉。
“他能来已经够稀奇了,怎么可能什么都参加。”小豆捏了一个菱形的糖块儿扔到嘴里,“好甜。”
拿起一只小鹿形状的棒棒糖,林寒跑到寻南墨面前,“送给你。”
看着棒棒糖盯了几秒,寻南墨将左手从兜儿里拿出,捏着棒棒糖,神色冷淡。这副样子很帅气,也很幼稚。林寒打量,这人,现在更加有自己对他最初印象的样子。
“请获胜组的家庭上台领奖。”主持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走上台子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士,手里抱着一只小猎犬,接过了九叔递过去的证书和奖金。
“能在这么多高手里获胜,酿的蜂蜜肯定很好吃。”林寒抿了抿嘴,自言自语着。
斜眼看了看没出息的女人,寻南墨将棒棒糖放进了衣兜里。
“会化了的。”林寒看向没常识的人。她不知道,寻南墨真的没收过棒棒糖做礼物,更别说吃它了。
“它不敢。”寻南墨没有从衣兜拿出来的打算。
“又不是人,它有什么敢不敢的。”林寒已经无语了。
看向咬着棒棒糖点头的小豆,寻南墨不情愿地将棒棒糖又拿在手上。
看出了他的不方便,小豆举起手,“我先帮主人拿着。”
盯着他的手,寻南墨没有递给它。
“我不吃,这就给主人放屋子里。”小豆看出了他的犹豫。
将棒棒糖递到小豆手里,“你敢吃就死定了。”
小豆转身跑走。
“你又吓他。”林寒瞪一眼只会欺负小豆的人,向摆好蜂蜜酒的架子跑去,顺便对木雕一样的人说:“你就这样孤独着吧,我自己去玩。”
瞥向真的抛下自己的人,寻南墨觉得四周极其压抑,他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可以说不会参加这样的聚会,让他自己孤独站着,他,不适应,第一次需要有人陪。而那个邀请他的人,自己跑了。
“可恶的女人。”他数落一句,半晌,抬步朝开始喝酒的林寒走去。
“酒喝多了,身材会走样的。”见到林寒的第一句话,就让林寒呛了一口酒。
瞪他一眼,“扫兴。”又见他难得的主动搭讪,林寒递给他一杯酒,“你尝尝,最好吃的蜂蜜调成的。”
“我不随便吃东西,特别是在精灵楼之外。”他轻轻点了点鼻子,“我需要人先试尝。”
“这里面不会有‘生血’。”林寒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扣子上都有可能有,酒里怎么不可能。”
让人尴尬的不喝理由。林寒忍着怒气,“扣子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当时你已经教训过我了。”
放下好心为他挑选的酒,林寒自己喝着。
一只手突然将她手中的玻璃杯抢走,林寒惊讶看去。寻南墨将杯子自然地凑近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是喝了一口,眼睛并不看她,神色也很冷淡。
不是会嫌脏吗?这个人,太善变了。
还没有人喝过自己喝剩的东西,林寒不再看这个不好捉摸的人,重新拿起一个杯子灌起酒来,可是,酒水滑入嗓子的一瞬间,是种莫名其妙的甜涩感。
垂目看了看杯子里的酒,寻南墨蹙眉,“这酒怎么是热的?”
指了指杯底的冰块,林寒以为他故意挑刺,“冰块儿铺了一层,怎么会热。”
晃了晃确实在动的冰块,寻南墨看向仰着头喝酒的女人,突然想起,她是携带‘生血’的人,那么,她喝过的酒,用过的杯子,自然会有她的唾液。所以,自己喝的这杯酒,就会是热的。
有她唾液的酒。
寻南墨凑近嘴边的杯子突然顿住,他惊讶,本该嫌弃这个的他,竟然毫无感觉。将酒慢慢倒入口中,是舒适的温热感,那种触碰女人皮肤的特殊感觉,在这样的接触中更加明显。
‘生血’。寻南墨的克星,他曾经厌恶和惧怕,现在竟然没了感觉。
不知不觉,杯子里的酒被喝光。他很少喝这种会让他精神恍惚的东西,所以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也挺好。继续抢下林寒喝了一半的酒,一口饮下。
“怎么不喝了。”过了一会儿,林寒扶着桌子摇头,面前是寻南墨递来的第五杯。
“不行了。”林寒一只手压着桌面,一只手捂着肚子,“都快撑死了。”
“你尝一口。”
“你自己不能喝吗?”
“我不喜欢喝凉的。”
林寒无奈地呼出一口气,“那就别加冰啊。”
“不加冰会很烫。”
“骗小孩呢。”林寒从一旁拿过来一杯没加冰的酒,“这叫常温,怎么会烫。”
盯着她手里的酒,寻南墨没有接下的意思。
“怕被人放了东西是吧。”林寒看着他喝了一口,又递过去,“给你。我又不是小白鼠。”
接过她递来的酒,寻南墨倒入嘴里一口,他的嘴唇上立刻出现青黑色,口中也有白烟冒出。
怎么会?林寒惊讶看他,身子也站直了,捧着他的脸看向他的嘴巴,是烫伤的肿痕,唇边、口中都有,“傻瓜,你不疼吗?烫了还喝。”她举起杯子又尝了一口,明明是常温的。
“我从不说谎,不加冰会烫。”
盯着死脑筋的人,“为了向我验证很烫才喝的吗?”气恼地打了他一下,“混蛋脑子,故意让我有负罪感吗?”
林寒推开他要离开,身子因为酒劲儿晃了一下,撞倒了一旁的架子,整个身字压在架子上,将一面木架推倒,酒水撒了一地,还有破碎后的酒杯渣子,被林寒压在胳膊下。
寻南墨立刻扶起她,盯着她被划伤的胳膊,将她一把抱起,转身离开。
“我是胳膊受伤,不是腿。”林寒因为自己醉酒后的捣乱已经够脸红了,现在还被一个男人这样带走,她只觉得脖子都是烫的。
离开嘈杂的人群,停下脚步,寻南墨愣怔,又突然松手,林寒摔在了突然出现的小豆身上,两人一起叫了一声。
“你干嘛?”林寒捂着胳膊起身。
寻南墨已经独自向前走着,他第一次出现惊讶的表情,是对自己刚才所做的惊讶。他,不理解刚才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