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和王怜花刚赶到欧阳家,就听见里面传来爽朗的大笑。
“欧阳兄,你家的家丁好厉害,我还在高卧未醒,他却说有只猫闯来,定要我来赶猫,却不知我纵能降龙伏虎,但见了这只猫也是头疼的。”狐裘华服美少年装扮的王怜花,随着笑声,推门而入。西月紧随其后。
只见一浓眉大眼,豪迈潇洒的汉子大喝一声,凌空一个翻身,越过桌子,掠到这王怜花面前,一把抓住他衣襟,笑骂道:“一个自吹自擂的小泼皮,你除了拈花惹草外,还会什么?竟敢夸自己有降龙伏虎的本领,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正是西月的大哥熊猫儿。
王怜花笑道:“不好,这只猫儿果然越来越野了。”
熊猫儿大声道:“近日来你又勾引了多少个女子?快快从实招来。”说着,还用调侃的目光望着他身后的西月。
不过当熊猫儿的目光,看清西月的脸时。神色立马就变了。
“月儿,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跟王怜花这个色鬼在一起。”熊猫儿立即放开王怜花的衣襟。
以闪电般的速度来到西月面前,上上下下的来回打量,担心的道:“那个色鬼没有欺负你吧,他要是敢欺负你,大哥就找他拼命。”
西月看到他老母鸡护崽的样,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王怜花听到熊猫儿的话立时觉得有些头疼。
苦笑着道:“熊兄对小弟的人品,还真是不放心呀。”
熊猫儿围着西月连转了三圈,看见西月完好无损才停下来,损道:“你有人品那种东西吗?何况我妹子这么漂亮,让你这个色鬼看见,简直就是羊入虎口。不过话说回来,这你这色狼什么时候改吃草了。”
西月听的脸上登时挂上了一长串的黑线。
王怜花更是哭笑不得“你问问苏姑娘,我可有对她做过什么。”
西月眨了眨眼睛,脸上显出顽皮之色:“有人愿意陪吃、陪玩还带着掏银子,没有什么不好啊。要知道这世上能让我吃亏的人其实很少的。这一点,大哥恐怕最清楚不过了。”
王怜花听了西月的话更是苦笑连连。
熊猫儿看到西月狡黠的眼神本能的觉得头皮发麻,立刻转移话题道:“……妹子,来来来大哥给你介绍两位英雄。”
王怜花这时也注意到了站立在一旁含笑看着众人的两位侠士。他眼前一亮当先迎了上去,含笑抱拳道:“这两位兄台一位如古柏苍松,一位如临风玉树,欧阳兄怎的还不快快为小弟引见引见。”
欧阳喜嘻笑之间,竟忘了沈浪的名字,金无望的名字,他更是根本就不知道,只得含糊道:“这位金大侠,这位沈相公,这位便是王怜花王公子,三位俱是人中龙凤,日后可得多亲近亲近。”
金无望冷冷“哼”一声,沈浪含笑还揖。
西月也不等熊猫介绍,走到两人近前,拱手为礼道:“小女子苏西月见过金大侠,沈公子。”
金无望沉默的点点头,沈浪依然含笑还揖。
西月笑着对沈浪道:“沈公子,自从沁阳一别已有数日,不知近来可好。”
沈浪微笑道:“劳苏姑娘挂念。在下一切都好。”
王怜花看到这一幕,眼中却闪过一缕暗光。
欧阳喜道:“王兄,这只野猫,今日本是来寻你的,却不肯说出是为了何事,你此刻快些问问他吧。”
王怜花笑道:“野猫来寻,终无好事,难怪这几日我窗外鸦喧雀噪,果然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
熊猫儿笑道:“这次你却错了,此番我来,既不要银子,也不要酒,其一是来看我妹子,其二只是将两个绝色佳人,送来给你瞧瞧。”
西月暗笑忖道:“大哥看来虽无心机,却不想他要人做事时,也会先用些手段,打动人心,再教人自来上钩。”
王怜花大笑道:“你找我会有如此好事,杀了我也难相信。那两位绝色佳人,还是留给你自己瞧吧,小弟惟恐敬谢不敏了。”
熊猫儿笑骂道:“好个小人,岂能以你之心,度我之腹!此番我既已将佳人送来,你不瞧也要瞧的,只是——”他眨了眨眼睛,顿住语声。
王怜花笑道:“我知道你眼睛一眨,就有花样,如今花样果然来了,反正我已上了你的钩,你这‘只是’后有些什么文章,还是快些作出来吧,也省得大家着急。”
沈浪、欧阳喜俱不禁为之失笑,西月也是忍俊不禁,熊猫儿道:“只是你想瞧瞧这两位佳人,还得要有些手段。”
王怜花道:“要有什么手段,才能瞧得?”
熊猫儿道:“你且说说你除了舞刀弄枪,舞文弄墨,吹吹唱唱,看天算卦,和医人肚子痛这些花样外,还会些什么?”
王怜花道:“这些还不够么?”
熊猫儿道:“非但不够,还差得远。”
王怜花摇头笑道:“好个无赖,只可惜我不知你爹爹生得是何模样,否则我也可变作他老人家,来教训教训你这不肖之子。”
熊猫儿猛的一拍桌子,大声道:“这就是了。”
王怜花、欧阳喜都被他骇了一跳,同时脱口道:“是什么?”
熊猫儿道:“你还会易容之术,是么?……嘿嘿,莫摇头,你既已说漏了嘴,想补可也补不回来了。”
王怜花苦笑道:“却又怎样?”
熊猫儿道:“那两位绝色佳人,如今被人以易容术掩住了本来的绝色,你若能令她们恢复昔日颜色,我才真算服了你。”
西月听到这里,心中不禁起疑:“白飞飞现在王夫人处,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受害少女。这其中一个应该是朱七七,那另一个又会是谁。”
西月想到此处忙问道:“大哥可知那两位姑娘是谁?”
熊猫儿道:“这……这我也不清楚,救下她们时,两人都又瘫又哑,问不出什么信息。只是其中一个女孩身边一直跟着一只白狐,好像是原来你身旁的那只。”
“童童”西月道,“我大概知道其中一人是谁了,不过还需验证。”
她转头看着王怜花道:“王公子可有把握。”虽然西月语气平常,眼眸中却暗带威胁。
王怜花仿佛看出了西月眼中之意,一笑接道:“老实说,易容之术,我也只是仅知皮毛,要我改扮他人,我虽不行,但要我洗去别人易容,我还可试试。”
熊猫儿大喜道:“这就够了,快随我来。”
两位姑娘已经被安排在一间僻静的厢房之中。熊猫儿拉着王怜花大步而入,其余几人在后相随。
只见两个鹤发鸡皮的老妇人斜靠在床榻上。其中一人身边卧着一只小白狐。另一人依然还在昏迷之中
看见西月走了进来,原本死守在两人身边的小狐狸,立即跳下床,飞扑到西月怀中,脑袋还不住的往西月怀里蹭,果然是童童。
“果真是朱姐姐”听了她的话,沈浪、金无望、王怜花、熊猫儿和欧阳喜俱是一愣。
西月看着愣神的几人无辜道:“四天前我和朱姐姐一起来到欧阳先生家,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好象受了什么惊吓,匆匆离开了。我怕他一个单身女子路上出什么意外,于是让童童追上他。想把她带到大哥那里,没想到她半路出了意外,被人害成这个样子。”
听了西月的话,熊猫立刻催促王怜花:“你快仔细瞧瞧,她们脸上的玩意儿你可洗得掉?”
王怜花果然俯下头去,仔细端详她们的面目。
他在她两人面前仔细端详了足有两盏茶时分,动也未动,熊猫儿等人自也是屏息静气,静静旁观。
只见王怜花终于站起身子,长长叹了口气,道:“好手段……好手段……”
熊猫儿着急问道:“怎样了?你可救得了么?”
王怜花先不作答,却道:“瞧这易容的手段,竟似乎是昔年江左司徒家不传秘技……”
熊猫儿大喜,击节道:“果然不错,你果然有些门道……你既能看得出这易容之术的由来,想必是定能破解的了。”
王怜花道:“我虽可一试,但……”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为这两位姑娘易容之人,实已将易容之术发挥至巅峰,他将这两张脸,做得实已毫无瑕疵,毫无破绽……”
熊猫儿忍不住截口道:“如此又怎样?”
王怜花道:“在你们看来,此刻她们这两张脸,固是丑陋不堪,但在我眼中看来,这两张脸却是极端精美之作品,正如画家所画之精品一般,实乃艺术与心血之结晶,我实不忍心下手去破坏于它。”
西月在一旁看戏看得欢乐,听了这番话不由笑了出来。
熊猫儿却不觉听得怔住了,怔了半晌,方自笑骂道:“狗屁狗屁,连篇狗屁。”
王怜花摇头叹息道:“你这样的俗人,原不懂得如此雅事。”
熊猫儿一把拉住了他,道:“这是雅事也好,狗屁也好,我全都不管,我只要你恢复这两位姑娘原来的颜色,你且说肯不肯吧。”
西月看兄长这幅无赖样子,笑的更是肚子疼
王怜花苦笑道:“遇着你这只野猫,看来我也只得做做这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了,但你也得先松开手才是。”
熊猫儿一笑松手,道:“还有,她两人此刻已被迷药治得又瘫又哑,你既然自道医道高明,想必是也能解救的了。”
王怜花微一沉吟笑道:“你身边自有高人,怎么反倒来求我。”说着往看戏看得正欢的西月身上瞧来。
西月听见此话,瞪了他一眼。
就见熊猫儿一拍脑袋,道:“我忘了有我妹子这个医道大家在,那这件事就不用求你这个半瓶子醋了。”
西月在一边听得好笑:“大哥,你这会儿还没使唤完人家,就开始损起人来,小心王大公子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了。”
王怜花被这对兄妹一唱一和挤兑的哭笑不得。连连向西月拱手作揖,其余的人看见几人斗嘴,也不禁露出笑容。
西月上前给两人号了号脉道:“到这江左司徒,在这易容迷药这一偏门上倒颇有造诣。”
我可以将两人体内上所中迷药解除,也能将堵塞她们毛孔的药物逼出体外,不过他们脸上的那些易容物质,恐怕就要王大公子出手了。
王怜花听了只得拱手道:“承蒙苏小姐看得起我,我自然尽力。”
话到此处忽然一顿,又道:“但我既如此卖力,你等可也不能闲着,若是我要你等出手相助,你等也万万不能推诿。”
说这话时,他目光有意无意,瞧了沈浪和苏西月一眼。
沈浪笑道:“小弟若有能尽力之处,但请兄台吩咐就是。”
苏西月也笑道:“一切听从王大公子安排。”
王怜花展颜而笑,道:“好,一言为定。”
他目光当即落在欧阳喜身上。
欧阳喜失笑道:“这厮已在算计我了……唉,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我的王大公子,你要什么?说吧。”
王怜花笑道:“好,你听着……上好黑醋四坛,上好陈年绍酒四坛,精盐十斤,上好细麻纱布四疋……”
欧阳喜道:“你!你究竟是想当醋坛子,还是想开杂货铺。”
王怜花也不理他,接道:“全新铜盆两只,要特大号的,全新剪刀两把,小刀两柄,炭炉四只,铜壶四只,也都要特大号的,火力最旺之煤炭两百斤……
还有,快叫你家的仆妇,在半个时辰内,以上好干净的白麻布,为我与苏姑娘还有这位沈相公剪裁三件长袍,手工不必精致,但却必须绝对干净才可。”
众人听他竟零零碎碎的要了这些东西,都不禁目定口呆。
熊猫儿笑道:“听你要这些东西,既似要开杂货铺,又似要当收生婆,还似要作专卖人肉包子的黑店东,将两位姑娘煮来吃了。”
欧阳喜笑道:“却坑苦了我,要我在这半个时辰里为他准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岂非要了我的命了……”
他口中虽在诉苦,面上却满是笑容,只因王怜花既然要了这些令人惊奇之物,想必自然有令人惊奇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