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头也不回,小声且迅速地说道:“没错!”
小饴也觉出不对来了,她站住了脚:“娘!咱家往那边儿走!”
韦氏不得以,只好停下了脚步。她将手里的灯笼塞到了玄薇手里,低声对她说:“侄女,我保不住你,你赶紧拿着灯笼跑吧!东西你也别拿了,好歹身上还是有些银子的,到时候别往罗城去了,往东边儿走!”
玄薇有点儿懵,她愣愣看着韦氏:“婶子……你这是……”
韦氏着急地一跺脚:“你没听见么!来了好多当兵的,来抓你呢!婶子不管你是个什么来历,总归对咱来说,你就是个婶子的侄女儿,咱饴丫头的姐!我大字不识一个,不晓得什么奸细不奸细,也管不了什么国家大义,我就晓得你是个好姑娘,不能再被抓住了!想起你来时的那个惨样儿,婶子心里头就不好受!”说罢,她将玄薇往前头推了推:“不说了,赶紧走吧,走!”
玄薇听到这里,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她怎么莫名其妙,又成了奸细了?
“婶子你听我说……”玄薇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拐角处忽然闪出来一个人。
“好啊,你们瞧吧!我就说,薛家的就是个心里不安生的!她包庇奸细!”这声音一起,玄薇她们便晓得了,这说话的人,正是巫桂香。
她说话间,从拐角处,陆陆续续又站出来不少妇人——原来,之前那群妇人并没有真的走,而是拐着弯儿跟着她们。
巫桂香站在人前,一脸的得意洋洋。她脸上的皱纹都飞扬了起来,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般大,她单手叉着腰,伸出一只手指着韦氏与玄薇:“哼,包庇奸细,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说不准,这女奸细是许了她什么好处,不然她怎会现在就打算偷偷放走她?”
“薛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啊!咱们的爷们儿,可都在当兵的手里呢!”
“就是啊,你这可太不地道了!”
“先别说了,赶紧去个人,叫那些当兵的过来!”
于是,从人群中,便走出一个人,越过玄薇她们,匆匆往韦氏他们家走去了。韦氏将玄薇往身后一拦,瞪着眼开始嚷嚷:“什么奸细?什么奸细!你们泼污水,得拿出证据来!咱们侄女儿可是个好姑娘,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有谁没叫她瞧过病?”
说罢,她又指向巫桂香:“她个心肝脏了的恶婆娘说的话,你们也信?哼,我早知道,自从咱侄女儿没法子做出药来之后,这贼婆娘的止血药便涨价到了一两银子一瓶!你们自己想想,那点子破药粉,可值那么多钱?这样的心肠,往咱们侄女儿身上泼污水也不是不可能的!”
巫桂香一听,气得跳了出来:“老娘自己做的药,自然是爱多少银钱就多少银钱!有本事你让你家这个女细作再做药啊!她采药的地方都被烧了,连草根都挖不出来了,还做个屁的药!”
韦氏一顿,忽然就恍然大悟:“好啊,我可算是明白了!你们大伙都听听……这可是她自己说漏了嘴!我家侄女儿为啥不再做止血药了,这缘由咱可是谁都没说过的!她为何知晓?”
巫桂香一滞,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韦氏气焰更胜,一步一步往前,瞪着巫桂香咄咄逼人道:“那大火来得蹊跷,咱谁家心里不起疑?明明不是春上时分,又没有落雷打闪,那坟山怎会说起火就起火?想必就是这个贼婆娘,见咱侄女儿做出来的止血药又便宜又好,大家伙儿都上咱侄女这儿买药,她那作孽的破玩意儿没人要了,便起了歹意,偷偷跟着咱侄女儿,瞧见她是在哪里采的药,一把火烧了山!”
这话一出,那妇人之中有一人站了出来,指着巫桂香开始破口大骂:“好啊,竟是你这个黑心肠的!我家可是被那场大火烧了大半片的地,今年少进账一半的银钱!原来竟是你放的火!你你你……你这杀千刀的……”
那妇人骂着,便朝巫桂香扑了过去。巫桂香赶紧闪躲,一边躲一边跳脚骂着:“你们凭啥说是我烧了山!”
“贼妇!你陪我银子!”
“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玄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如此神展开。刚才她们不还说自己是奸细么?怎么话题就拐到巫桂香要赔人家钱上去了?
还没等玄薇反应过来,她便被韦氏偷偷一拽。
“还不赶紧跑!”韦氏将她往外一推,玄薇一个酿跄差点摔在地上。这一幕却被巫桂香瞧见,她正被拽住头发狼狈不堪,便赶紧指着玄薇大叫:“就是你!你个女细作!”
说着,巫桂香便张牙舞爪朝玄薇扑了过来。
她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也被抓出两道红痕,此刻她正是气急败坏,脸上表情很是狰狞。她伸长了爪子,扑上来时像极了厉鬼,那气势简直就是来索命的,用上了十足的力气,扑上来时玄薇简直被吓愣住。
说时迟那时快,巫桂香的手指还未碰到玄薇的头发稍,面前忽然闪过一丝冷光……嗖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自巫桂香鼻尖擦过,直直插在了地上。
众人顿时一怔。
巫桂香也顿住了,她往地上看去,却见地上赫然插着一把寒光麟麟的!
“玄薇!”
一个声音,猛地响起。
玄薇浑身一震,脑子里嗡地一声。她头还没顺着声音扭过去,眼里的泪水倒是率先落了下来。
众人各个张大了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玄薇抬起了头,正见到顾渊飞快地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三两步走上前来,二话不说伸出大手,将玄薇的脑袋按在怀里,而后臂膀一环,将她紧紧拥住。
长久的沉默之后,玄薇忽然哽咽出声:“顾渊……是你么?”
顾渊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他张了张嘴,肚子里满腔的话语,却仿佛哽在喉间。千言万语化为无言,他胸膛内一股气膨胀着,仿佛下一秒便要炸开。
“真的……是你么?”玄薇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着,她伸出手,紧紧抓住顾渊的衣襟,忍不住放声大哭:“你……你怎么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