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眨了眨差点流出眼泪的眼睛,我暗骂着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哭。都多大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哭呢?!

记得小时候每次挨了师父的揍而咧开嘴放声大哭时,师父总会视若无睹地走到一边坐下来乘凉,然后掏出一块牛肉干吧哒吧哒地嚼着,边嚼还边咂吧嘴,仿佛正在吃着什么无上的美味一般。

我哭得急了,他就闭目养神,或者拿起一根草来仔细端详,似乎那根草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目不转睛,依旧是对我置之不理。

直到我哭得嗓子哑了、眼睛都肿得看不清东西了,明白就算哭得再响也不会有人来同情我时,他才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说:“没哭够的话,继续啊!我去睡觉了……”

经过他的这番教育,让我领悟了一个道理——想让一个人变得坚强些,就绝对不能去哄他。

于是每当我抢了阿呆碗里的肉块、痛揍了咬我脚趾的小狼,或者打碎了母狼心爱的饭碗后,总是会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来,津津有味地吃着抢来的肉块、看着地上的草根,或者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哼着小调,让那个被我欺负了的可怜家伙自己去享受这种无人关心的苦涩滋味。

在某次被我抢劫后,阿呆终于忍无可忍地抗议道:“老家伙!管管你的那个小畜生吧!我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吃到肉了!”

师父却面无表情地将阿呆隐藏在自己碗里米饭下的肉块挑出来说:“喏,吃吧!”

※※※

环视着远处那群呆立的黑衣人,我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强大自信,仿佛天底下再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一般,低声对着通讯器中抽泣的埃娜说:“对不起,暂时我还无法回去……等我办完手头的事情,立刻回去。”

说罢,抽出腰间的佩剑,我长吸了口气后,带着那颗可爱的红色流星,缓缓向前踱去。

如果这帮人中有紫徽龙骑将的话,不知道洛克在不在里面。

不过听校长说,那家伙两三个月内恐怕是没办法出现在我的眼前了,一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

哼哼,那个狗东西要是还敢出现,看我怎么砍他!

不光砍了他,还要砍了他那只让人生厌的什么破冰步龙!然后在洛克那个混蛋的脑袋上插满钢针,让他也尝尝滋味!

“嘿!龙羽!是你吗?怎么头发变成红色了?你刚才没看到啊!哈哈哈,阿日可真厉害,三两下就揍飞了一条拉奇特的紫狗啊!”

扭过头去,才知道原来是艾力克在大老远冲着我打招呼。

那帮黑衣人听到这话,都纷纷皱起了眉头,恶狠狠地朝艾力克瞪去。

艾力克却若无其事道:“嘿嘿,我刚才还以为这帮家伙有多厉害呢!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堪一击啊!”

远处一个高个子的黑衣人笑道:“哼哼,刚才不知道是哪帮秃了毛的狗在那里只逃不打啊,哈哈哈……”

一众黑衣人立刻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听着却感到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呵呵嘿嘿的颇像是饿了几天后看着主人的厨房干嚎的宠物一般。

一个蓝徽龙骑将嘲谑道:“哈哈,仗着自己毛色发紫,就以为自己不是狗了啊!狗仗人势的本领,你们可真是学到家了。有本事等我们也叫几个紫徽来,到时候谁逃跑谁他妈的是狗孙子!”

一个拖着剑懒洋洋蹲在地上的黑衣人冷笑道:“嘿嘿,没证据可别乱说话,小心半夜做梦咬了自己的舌头。谁是龙骑将了?我们只不过是自由军手下的一些虾兵蟹将罢了。对付你们这群垃圾,可还用不着那些高手们。”

我瞅着两帮人唇枪舌剑地斗着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里的剑道:“他妈的有完没完啊!你们这帮黑不溜丢的家伙到底是来打架的,还是来吵架的?我看拉奇特那条老狗也算是混到头了,养出你们这群垃圾来,可真够他受的。”

此话一出,满场皆静。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我,蓝徽们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带着“你刚出来就想被群殴吗?”的表情,而那群黑衣人则都绷紧了腮帮子,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他妈的是哪来的狗?居然敢辱骂拉奇特大人?!”离我最近的一个黑衣人不阴不阳地问了出来。

“咦?你是公的还是母的?怎么叫起来声音如此暧昧?”我故作惊讶地上下打量着他:“难道是发情了?”

蓝徽龙骑将们顿时哄然大笑,还有人甚至叫道:“嗨!那边有一只公的哦!”

那个黑衣人眯起双眼狠狠地盯着我,双手紧握成拳,腮帮子处的肌肉一鼓一鼓,牙齿咬得卡卡作响,似乎是想将我立刻撕成碎片。

我刚要继续开口朝他挑衅,谁知他突然蹿起,夹带着呼啸的风声,一拳便朝我胸口打来。

看来他是气疯了,要不怎么连剑都不拔就杀了过来?

我心底暗笑着,悄然间已引身后退,擎剑斜指他击来的拳头,只见剑尖不住乱颤,暗中按着寒星图的轨迹已然将他那迫人的拳风化成小股绕在剑上。

那人见我双足不动竟能向后无声无息的滑开,而自己的拳劲也如打在空处一般全无回应,惊异得瞳孔剧缩成缝,另一只手赶忙缩至肋后,准备蓄足劲后在靠近我时才打出第二拳来。

小试牛刀竟然奏效,我不禁信心大增,趁他快要逼近而尚未发拳的微妙时刻,突然抢前一步,递剑猛的朝他胸口刺去,同时还将缠绕在剑尖上的拳劲原数奉还。

那人不愧是经过阵仗的好手,遇变不慌,冷哼一声化拳为爪,刚想空手接剑,却见脸上陡然变色,猛的一个倒翻翻了出去。

接着便如我所料般听空中传来一声闷响,他胸口处的衣衫已经爆裂成无数细小的布片。

此刻要是让他给逃了,我就不姓冷,改姓拉了。

足尖一点,耳边风声大作,一招破天式便朝着空中已经失去平衡的他猛力划了过去。

我身形刚动,身旁便传来几声沉闷的气劲撞击声,眼前一花,只觉虎口猛然间剧颤一下,“当”的一声脆响从剑上传来,却是另一个黑衣人拚命挺剑抢上前来救助那位身处险境的同伴。

我哈哈一笑,藉着剑上的反震之力一个倒翻翻了回来,却在空中发出一道冷月,无声无息地袭向刚才被我打飞的那个家伙。

稳稳落地后,抬头看着刚才与我交手的两人全都踉跄着向后退去,我得意地再次笑了起来。

拦截我的那人落地后急退了几步便一屁股坐倒在地,吃力地以剑支地,手捂胸口狂吐着鲜血,感情是抢上来的时候被我的飞羽流星狠狠地揍了几下,肋骨已经断了七八根。

而逃跑的那位更加狼狈,从屁股到左腿小腿处硬是被我的冷月无声撕开一条长长的血口,从空中直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被赶上来的几个黑衣人七手八脚地抢了回去。

己方众人见我一出手便重伤了两个敌人,全都大声叫起好来,而敌方的众人却个个士气低沉,几位黑衣人低头用着通讯器互相窃窃私语,似乎正在商量对策。

“好小子啊!哈哈!干得太漂亮了!”我一抬头,却见艾力克在远处冲着我挥手,我回笑道:“哪里啊!只是这帮自由军的走狗们太轻视我罢了。”

从刚才的滑步一直到空中的冷月无声,我一共有三次机会放出飞羽流星直击对手的要害,不过我清楚此刻和我交手的只是蓝徽级别的敌人,如果太轻易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那么接下来和紫徽级别的敌人交手时就很难偷袭成功了。

师父曾教育我说,当底牌被完全翻开的一刹那,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刻。

就算对手或者我提前认输,这张底牌也是绝对不能轻易暴露出来的。

我想,大概这辈子我也不会忘记这句话了,因为曾经受到的教训,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了点,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的话,现在我也没办法站在这个地方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感觉我小时候的运气总是那么好呢?!奇怪啊……

※※※

那年,七岁的我和师父还有阿呆去围剿一只劣迹斑斑的玄嘴偷蛋龙。

原本师父并不想杀它,但是山下寺庙里好几个遭人遗弃而被收留在寺庙内的婴儿全被那只偷蛋龙叼走了,让寺庙不得不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四周设置结界,就连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无数的飞石流矢。

师父知道后大为光火,恶狠狠地骂道:“老子的地盘居然也有人敢来胡作非为!活腻了么?!”

当然,我和阿呆对其中的真正原因心知肚明。

这个老家伙每隔两天都会在傍晚找个借口下山一次,不为别的,就因为那群光脑袋的女人们会在那个时候集体去洗澡。

而一旦周围设上了结界,那么师父每两天一次的希望之旅不就只能在梦中进行了吗?

为了维护师父的正当权益(据阿呆说,其实那群女人中还是有美女的,只是那个美女很少和人一起出来罢了,而师父每次都去,也不过是想看看能否撞中头彩,欣赏到美女洗澡罢了),我和阿呆也立刻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一起站在门外冲着空旷得连只乌鸦都没有的荒山雪岭破口大骂。

骂完之后,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以回房睡觉了,没想到师父突然兴奋地来了句:“为了匡扶正义,我们去狙杀那只丧尽天良的龙吧!”

当时的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只是发现阿呆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发灰……

经过一个白天的侦察,师父就摸出了那只龙的活动路线。

要知道,偷蛋龙喜欢独行,所以外出时总是非常小心谨慎,行走的路线也经常变更。

不过它不管如何变更路线,有一条路总是不变的。因为偷蛋龙的巢穴在山背,而它觅食的场所通常都在山前,而从山背到山前,只有一条贴着悬崖的小路将其连通。

当师父指着那条怪石嶙峋的“小路”,告诉我们晚上要埋伏在那里时,我简直不知道我应该用怎样的体位去“藏”在那里,除非用一根手指头倒立起来才有可能不会被密密麻麻的锋利石锥刺伤我那娇嫩的屁股。

师父理解地指着“小路”尽头处从悬崖边上突出去的一个小小平台对我说:“小子,你只要蹲在那里就行了,千万别动。晚上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不让它冲过去,而是朝我的方向跑,而那个呆子的任务就是从后面去吓唬它,让它以为你和呆子的实力都非常高,以至于乱了方寸,自投罗网。哼哼,等它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给它来个一击必杀!哈哈哈哈!”

师父笑的时候,阿呆则在一旁苦起一张脸惨笑着,我不明就里地问道:“你怕那只龙吗?”

阿呆麻木地摇着头说:“我不怕它咬我,我只是怕它随地吐痰罢了……”

“啊?”

“你不用担心我,好歹我也是曾经救过无数美女的翩翩美少年啊!唉,为什么不是那个老家伙一个人去杀,非要拖上我们两个呢?”

直到月亮升到了头顶上,那只鬼鬼祟祟的龙才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埋藏在雪堆底下的师父发出了行动的暗号,阿呆便立刻从那只龙的屁股后面跳了出来,挥舞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狂呼乱喊地杀了过去。

那只龙如鸟喙般的大嘴里正含着一颗头颅般大小的龙蛋,一见阿呆突然冲了出来,立刻受惊似地向我这边飞蹿过来。

我紧记住师父的话,磐石一般蹲在平台上,瞪着那只命不久已的偷蛋龙。

果然,它来到我面前十几米处时,便发现了我的存在,当即停下急奔的势头,焦躁不安地四处寻觅着出路。

而它身后的阿呆继续挥舞着长剑装模作样地追了上来,可不知为何追赶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到后来,他干脆用着蹒跚的脚步,如同拆卸地雷一般慢慢地在地上蹭着向前移动。

我和那只偷蛋龙互相僵持了十几秒钟后,见它迟迟不肯朝师父藏匿的方向跑去,不由得急了起来,忍不住便站起身来大吼一声,想吓跑它。

谁知我这一站起来,就暴露了我那只有七岁的真实身高,那只龙当下便毫不犹豫地朝着我飞奔而来,突然一仰脖,将口里的龙蛋朝前高高抛起,接着张开大嘴猛吸了口气,脖子上无数的长鳞立刻根根直立,让它的头在一刹那间便仿佛猛然暴涨了七八倍般,吓得我往后一退。只觉脚下一空,一个倒栽便掉下了悬崖。

就在我跌下悬崖的瞬间,看见一个巨大的火球夹杂着浓呛的焦臭从我上空飞过,而那只龙正得意地嘎嘎怪叫着,飞速冲过了小路,张嘴优雅地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蛋……

以后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从昏迷中遍体鳞伤地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偷蛋龙那如鸟喙般的巨嘴,吓得我不禁连声尖叫起来,声音颤抖得差点将房顶都给掀翻。

直到师父将恶作剧的阿呆揍晕过去后,我才明白那只龙此刻也只剩下这张让人无法下咽的巨嘴了。

“跟你说了别动别动,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也不管刚刚清醒过来的我是否恢复了听觉,师父指着那张巨嘴就对我吼了起来:“还好你是自己掉下去了,要是被那只龙的毒焰烧到,你还没等掉到悬崖底下就已经完蛋了!你没脑子啊?要是它能被你吓跑,那我躲起来干什么?为了好玩吗?!那毒液要是发散喷发的话,别说你一个人,我们三个都要玩完啊”

事后我才知道,偷蛋龙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将体内积存的毒液一下子全喷出来伤害敌人,就算是绝顶的高手,只要被那毒液沾上一点儿,几秒钟后,浑身的血液就会无法抑制地沸腾起来,接着便全身喷血而死。

除非反应够快,也够幸运,一瞬间便将那个沾上了毒液的部位砍下来,才能保全性命,不然的话……

除了自杀,也就只有被毒杀一条路可走了。据说曾经有一群号称为了寻找人类新能源而不惜牺牲生命的疯子想去采集偷蛋龙的毒液,去的时候一行三十六人,其中有十几名训练有素的猎龙人,而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三十六具死尸,外加一只喷光毒液后也跟着死去的偷蛋龙……

一般说来,偷蛋龙是不会随便喷出毒液来袭击敌人的,因为它每喷完一次毒液后,都必须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潜伏起来,沉睡上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体内的毒液积存量。

而那只倒霉的偷蛋龙因为我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底细而得意忘形,也将自己的底牌兴奋地揭了开来,可还没等它兴奋地逃出五十米远,便被从后赶上的师父一招击毙,叼着那颗当作夜宵的龙蛋含冤而死了。

这次行动的结果,师父和阿呆是享受到了一顿鲜美无比的龙肉大餐,而我,却要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上三天,连口米饭都不能吃……

※※※

长长地叹了口气,从那顿没吃到嘴里的龙肉中回过神来的我,突然发现六名黑衣人正快步从四面朝我逼近过来,而其余的黑衣人则呈圆形远远地分布在我的四周,似乎是想阻拦那些蓝徽龙骑将们上来救我。

我心下明白过来,这六个人清一色都是紫徽级别的高手,他们想集中优势力量一口气干掉我后,再去收拾那些孤立无援的蓝徽龙骑将们。

紧了紧手里的剑,我顺手关掉了通讯器。

呵呵,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六名高手同时作战,不知道死后会不会获得赫氏的勇猛纪念章啊……

我在心里苦笑一下,脑海中不禁浮起了雪城月那清丽难言的容貌。

唉,如果此刻能够躺在她那温软馨香的怀抱里,再次感受着她那丰嫩娇软的双峰紧贴在我背上的销魂感觉,真是连死了都愿意呢……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飞羽流星呜呜地欢叫着飞回了我的身旁,这场战斗终于正式开始了。

身后一名黑衣人踉跄着退了出去,狠狠地骂着:“他妈的,这玩意儿是主动攻击的!”

一股冰冷的邪意涌上我的心头,我眯起双眼冷笑起来,环目扫向身旁的六名黑衣人,低声问了句:“你们有谁曾经在中毒的情况下和十五只巨齿龙混战过?”

六名黑衣人全都微微一愣,似乎都在想着十五只巨齿龙同时扑上来的时候是一个如何恐怖的景象。

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隙,我轻轻一个旋身,满天的剑气夹带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向六人同时扫去。

雪?我心下微微一愣,我的剑气中怎么会带着雪花呢?

左侧一名黑衣人身形晃动,哈哈大笑道:“就这点微末伎俩,也敢跟我们作……?!”还没说完,他呼吸一滞,接着便呛了口冷气,大声咳嗽起来。

其余五人纷纷向后急退,可事前谁都没有想到我会这种铺天盖地般的群体攻击招数,不免纷纷中招,虽说众人的护身真气非常强劲,可因为胸口渗入寒气而忍不住全都大声咳嗽起来。

“哼,小子,你以为这种招数能伤得了我们吗?哈哈哈……”一名黑衣人将寒气驱出体外后,故作镇定地大笑起来。

虽然这招的攻击力不强,可是我的目的并不是想现在就伤了他们。

凡事都是要有计划的,所以,我先要给他们编上号。

最强的,身上中的剑自然就少,恢复得最快,反之亦然。

一目扫去,我便心中了然,正前方的敌人最弱,而左后方的敌人最强。

暗暗在心中给他们按照从弱到强的顺序编上号后,我微微一笑,脑中已经想好了对策。

此时三号突然跳出了圈子,四号和二号则挥剑抢攻上来,五号和六号却冷冷的环立在一旁,似乎是想等我露出破绽时才突然出手,而最弱的一号此刻还在那里大声地咳嗽着。

我突然朝着二号猛的上前一步,一剑刺破他编织出的绯色剑网,大有两败俱伤的架势,那个二号吓得连忙向后一缩,两人的联攻便立即告破。

只听背后飞羽流星不负众望地击中四号急刺而来的剑脊,紧接着便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灼热气劲溅射到我的背脊上,我狠命地一咬牙,一招破火式便朝身后划去。

随着一记清脆悦耳的金属撞击声,我只觉手上一阵剧颤,一道滚烫的气劲顺着剑便朝我体内涌来。

哈哈,就等你这个!

我的计划便是藉着寒星图的招式以强打弱。

顺着剑上攻来的力道,我挥出去的剑突然按照原路返了回来,足下略微向前一滑,又是一剑朝二号刺去。

此时体内的真气按照寒星图中的玄妙轨迹一散一收,已然如一个弹簧般将冲入我体内的火劲全数反弹了回去。

二号哪里知道此刻他将面对的其实是四号的真气,刚才被我吓退后,正自懊恼不已,眼下见我一剑攻来,二话不说,挺剑便击。

就在双剑交击的一刹那,我体内的火劲刚刚窜出,自身的真气便又如针一般猛ci了出去。

双剑一触即分,竟然毫无生息,只听见二号闷哼一声,身子便后仰着跌跌撞撞地退了开去。

收剑回身,还没来得及看看二号还有没有能力反击,跳出圈外的三号突然大吼一声,三颗环绕着蓝色电环的紫黑电球便如三颗炮弹一般向我轰来。

天哪!一次三颗?!我一阵头皮发麻,身后的飞羽流星正拚命阻挡着四号的剑势,来不及做出反应,此刻我也只好试试看寒星真气能否也将这三颗紫电球尽数转化了。

如果失败的话,恐怕下一刻的我就会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吧……

随着破电式横扫而出,体内的真气却突然一阵狂涌,我惊讶地看着上次那个绿色的电球再次从我的剑上飘忽忽地飞了出去,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个圈儿,便已将三颗紫电球悄无声息地全部吸纳。

绿……绿野仙踪?!

“绿野仙踪?!”旁边观战的一号也发出了和我同样惊讶的叫喊声。

急忙压下心头的惊喜,我故意长笑一声,一剑扫过那个绿色电球,也不管它是不是会抗议我的过分粗暴,带着它便向身后的那个四号猛砸了过去。

“小心!!”那个六号猛的大喊了出来,他身旁的五号则扑了过来想要救出四号。

可惜此时四号正被我那飞羽流星逼得进退两难,那颗几乎是无孔不入的绿色光球总是从他难以防范的角度突然朝他要害击去,打得他手忙脚乱,叫苦不迭。

突然见我狠命一剑砍去,剑上还带着一团强烈的绿色光雾,不禁吓得面无人色、狂嘶一声,也不顾飞羽流星的猛烈攻击,双手擎剑划出一道火红的焰弧便拼着命对砍了过来。

就在两把剑眼看就要撞在一起的瞬间,我紧闭上双眼想迎接那马上就要到来的激烈震荡,谁知只听“嗤嗤”两声轻响,手上的剑竟似扫过空气一般,速度丝毫不减地继续朝下砍去。

我一个收力不及,差点栽倒在地,左手连忙一撑,挺身便横翻了出去。

挥剑护身,直到落地收剑,令我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趁机上来狙击我,诧异地回过头去,却看到一蓬血雾正从被五号扶住的四号胸口喷洒了出来。

“叮当”一声脆响,一个剑头掉在地上,所有的人都不禁朝那剑头看去,却见断口齐整,显然是被我刚才那剑给削断的。

顺着剑头朝上看去,只见一道细细的血痕,从四号的左脖颈处一直延伸到了右下腹,一股淡淡的血雾正不断地从那道血痕中喷出,而他本人也显得面色苍白,呼吸困难,颤抖着举起一只手指向我,似乎想张嘴说什么,嗓子咕嘟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发出声来。

此时不光是我,就连余下的几名黑衣人也全都被刚才那一剑的威力给惊呆了。

原以为刚才那一剑将会让这个四号被轰飞出去,或者被那蕴含在绿光中的强大爆炸电劲给炸得浑身焦黑,没想到却是连一点真气反震的声音都没有,就将他的护体真气如切豆腐一般破了开去。

“法拉雅!!”那个五号大喊着四号的名字,此刻的他已经急得完全忘记了要隐藏自己真实身份的重要性,生怕同伴就这么死去:“法拉雅!~”

“笨蛋,快点给他止血!”六号冷冷地喝道:“不能再拖延时间了,我们几个一起上,做掉这个小子!”

看着五号抱着四号退出了战团,此时刚刚那个被我借力击中的二号才从地上慢慢站起身来,拭了拭嘴角溢出的鲜血道:“他妈的,这家伙真不要脸,大家小心了,千万别跟他硬碰硬,否则会被他借力反击的!”

我随手挽了个剑花护住门户,嘲笑道:“六个打一个,居然还说我不要脸。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你们主子的脸色会有多难看啊!哈哈哈……”

嘴里是这么说着,我心下却暗暗狐疑,这帮人真的是紫徽级别的高手吗?怎么会这么弱呢?

我看就连雪城日都要比他们强了不止一个等级啊!还是说,现在的我已经比昨晚强了好几倍?

(作者语:虽然学会了寒星图的冷羽,落羽神恋曲的第三段已经大成,功力也突然倍增,但是紫徽龙骑将毕竟是紫徽龙骑将,先前的失利只不过是因为轻敌和本身有伤的缘故。)

“哼,小子,这件事情当然不会声张出去的,现在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包括你的同伴,嘿嘿……”

六号狞笑着看向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和蓝徽们混战成一团的手下:“就算你会什么绿野仙踪,就算这帮人个个都不怕死,但想要和我作对,还早了八百年啊!”

此时那个好不容易才从我的雪羽降尘中缓过劲儿来的一号终于说话了:“咳咳,别废话了,快点干掉他吧!干掉这帮人后,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等着我们呢!”

听到这话,我心里感到一阵不快,这帮人好像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一般,手腕一抖,一招冷月无声便朝一号划了过去。

一号错步滑开,回手剑尖连抖,几道冰冷刺骨的剑气立时便朝我急速飞来,飞到眼前的时候,剑气竟然凝聚成一个个尖锐无比的冰锥。

我刚想向一旁闪开,谁知那些冰锥突然又全都辟辟啪啪地炸裂开来,爆成一团团白色的冰粉,让我的眼前立刻被一片茫茫的白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片混沌之中,却感到飞羽流星猛的向前击出,只听一名黑衣人哎哟一声倒退了出去,一边退嘴里一边骂道:“他妈的这破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我刚想跃出冰雾,忽觉身后一股炽热猛的袭来,只得回剑格挡。

而左侧一道狂猛剑气带着啪啪的强大电劲也骤然攻至,飞羽流星应机而动,飞速回来拦截,硬是将左侧的剑势给阻在了我周身两尺之外。

随着持剑的手腕猛的一颤,一股几乎能将生铁瞬间蒸发的高热真气顺着我的剑便涌了进来,我刚想依着先前的法子靠真气将它反弹后转攻向左侧敌人,谁知才转化掉这股真气,突然又有一股真气从剑上猛然袭至,丝毫不给我喘息之机。

靠着寒星图化解掉第一波真气已经让我颇为吃力了,此刻又来了一道更为强猛的真气,便如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我那已经到了收缩极限的护体真气上,我只觉浑身一震,胸口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股炽烈的灼热瞬间便席卷了我的全身。

忍不住“哇”地喷出一口血来,我头晕眼花地向后前冲了几步,藉着冰雾的掩盖,勉强一个旋身,凝起一道真气举剑一挑,朝着那个令我受伤的家伙便想发出一道冰封剑。

他妈的,死到临头还不放手一博,除非我是个笨蛋啊!

可惜我的真气刚窜至手肘,那家伙又一剑击在了我举起的剑尖上,准得好像这片浓浓的冰雾根本无法影响他的视线。

一道无情的高热真气宛如一根烧红的铁棍猛的插入水中,瞬间便击溃了我那仓促间凝聚起来的真气,让我觉得似乎整条手臂都已经被烧焦一般灼痛到失去了知觉。

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我心中一阵惊惶无措,浑身却突然异常地兴奋起来,就像一个人在连续通宵了无数个昼夜后,疲惫不堪得怎么也睡不着一般。

心脏快速地搏动着,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种天马行空的荒唐念头丝毫不顾忌我眼下处境是如何的危险,如数千万只饥饿的蝗虫一起蜂拥而至。

又摇摇晃晃地退了几步,突然感到一股巨力从身侧传来,体内真气一阵骚动,情不自禁地便一个转身让了过去。

蓦然,一阵巨大的耳鸣声便将四周那纷乱的打斗声全都掩盖了下去。

我突然觉得自己此时就好像一个五识俱灭的废人,被一个疯子用无数根看不见的线牵住了所有能够活动的关节,在他那毫无理智的操作下,如海上一叶孤舟般在令人窒息的狂风巨浪中疯狂地摇荡颠簸。

突然一个陌生而又不带有一丝人类感情的话语自耳畔响起:“落羽寒星步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这声音仿佛穿越了遥远的时空,带着悠悠不绝的回音如潮般敲击在我那快要爆炸的鼓膜上。

我悚然一惊,不自禁的问道:“那该怎么用?”

“万物都有其不可违背的运行规律,可人类却能够在无尽的被动中掌握到一丝主动。想要不被灭绝,在顺其自然的同时,也应该去主动改变自身能掌握的东西……这套落羽寒星步,是后发制人的攻击招数,你却想拿它来主动攻击,我看你是疯了……”

“顺其自然,主动改变?!”我心中默念着这句话,脑中霎时一片明亮。

原来如此啊!

“置身事外,方可把握先机……以你此刻的功力,想要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

“置身事外?把握先机?!”

我喃喃自语着,将刚才在冥思时所领悟到的寒星图阵在脑中一一重放,才想了不到一秒钟,便忍不住大骂了句:“我真他妈的是个白痴啊!”

一旦想通所有关键,这才明白刚才我所用过的一切招式,竟全都违背了寒星图真正的意旨,什么借力打力、什么飞羽流星,这纯粹是在限制自己真气运行的愚行!

我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师父那个老家伙也没完全搞明白寒星图的真正用法,如此糊涂的师父,竟然还敢来教我,分明是想害死我啊!

“他不是没搞明白,而是根本用不着明白。被动学习和主动学习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前者在潜移默化之下便能融会贯通,而后者受到了主观因素的制约,学起来就分外的困难。这就好像你学习语言一样,母语在不知不觉间就用得非常流畅,而别的语言学起来却感到非常困难了。被动学习的人是无法讲清楚其中的奥妙的,所以他无法教你如何灵活运用,只能让你自己去领悟了。”

我暗暗点头,知道自己错怪了师父,此时才想起来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咦?你是谁啊?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谁知我一问出这个问题,耳鸣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那人的声音也再听不到。

仿佛突然从迷梦中惊醒一般,那片碍眼的冰雾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一片混乱的打斗声再次如潮水般涌入耳内。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瞪视着午后烈日笼罩下的空旷广场,而那几个黑衣人却全都在一旁气喘吁吁地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惊慌神色看着我。

“这小子他妈的是不是人啊!”一个黑衣人坐倒在地,见到鬼般睁大了双眼大口喘息道:“怎么……怎么好像无论如何也砍不到似的?!”

那个六号此刻正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盯着我默然不语,他旁边的二号道:“我看这小子很邪啊!刚才的动作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可为什么怎么也打不着呢?!这小子该不会是海神迪洛的传人吧……”

六号这才开了口:“妈的,你发白日梦啊!要真是那个老家伙的徒弟,想学会那招也该七八百岁了,有这么年轻的吗?!我看这大概是一种奇特功夫的自然体形态。刚才这小子恐怕是被我打晕了,身体做出的自然反应罢了。哼,等他清醒过来,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我收回了在身体周围盘旋警戒着的飞羽流星,还没弄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这话,便忍不住扭头冲他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已经醒过来了。”

周围的黑衣人听到我的回答,全都吓了一跳,那个六号大喊一声:“醒了就死定了!大家上啊!”

我刚想问问他们到底是谁死定了,数道冻气又迎面而至,原来是那个一号故伎重施。

已经彻底领悟寒星图的我,轻笑一声,体内真气自然流转,身形也随之而动,就像是漫步在小道上一般,心不在焉地朝左前方踏出一步。

冻气凝结的冰锥再次爆裂开来时,我已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号的跟前。

举剑向后方斜刺,正好三号放出数个吐着烈焰的火弹,被我剑风一引,竟出现了些微的偏差,全数击在了抢上前来想刺杀我的六号剑上,只听“砰砰砰砰”的一阵巨响,在一片爆开的火雾之中,六号的长剑已然脱手而出,我左手顺势一带一勾,那把剑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个方向,朝着在后面还想暗算我的三号呼啸而去。

一号见势,一剑朝我胸口刺来,剑上紫光大盛,呼啸声中传来隐隐的雷鸣,威势惊人。

我又是漫不经心地向右前跨出一步,仅以毫厘之差让那一剑从我左肋下擦过,迈步的同时左手已撮指为锥,随意向下一拂,正正拂在他手肘麻穴上。

接着化锥为拳,顺势捣在了他的肩关节处,体内早已聚集成团的真气,瞬间便如无数个炮弹般轰破了他的护体真气。

在不绝于耳的骨碎声中,那一号连哼都没哼出来,瞪着一双如见鬼魅般惊恐的眼睛,被我轰得倒飞了出去。

交战还不到两秒钟,合围的局面便随着一号的惨败而被打破,我长笑一声,迈步继续向前。

六号回应般地怒喝一声,矮身抬腿化成千般脚影,夹带着无数幽蓝的碎冰朝我迈步的脚踝急速踢来,想阻住我这神奇莫测的步法。

我毫不理会,脚却在空中略微一顿,随即继续下落,不偏不倚地正好踏在了六号踢过来的脚踝之上,若从旁人眼中看去,竟似他主动伸脚过来让我踩一般的自然。

“喀嚓”一声脆响过后,便听身下的六号一声惨嚎,抱着脚便龇牙咧嘴地滚到一边去了。

倏忽间已走出了他们的包围圈,我抬头四望,却发现周围混战中的蓝徽们处境不妙,十之八九都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守多攻少,有的甚至只逃不打,而且大多数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微微拧眉,还没想到该如何是好,突然感到头上剑气纵横,冰寒透骨,却是刚才一直没动手的二号从我的后上方斜扑而来。

我只觉浑身真气猛然下沉,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倒,就听身后的三号嘶声喊道:“不要!”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气劲爆炸之声,头上狂风肆虐,漫天的尘土中,只见二号惨叫着如一个“大”字般横飞了出去,将两个正联手作战的黑衣人吓得不知所措,还没想明白是接是躲呢,便被撞成了滚地葫芦。

几个蓝徽一看机不可失,挺剑就上,一阵流冰飞火,直将那三个人杀得鸡飞狗跳、豕突狼奔。

原来刚才三号躲开六号脱手飞出的长剑后,仓促间又放出数个威力强猛的火球想来狙击我,谁知我突然扑倒,火球还没来得及改变方向,就已经撞在了想刺我却扑过了头的二号身上。

弄清原由之后,我不由得惊叹一声道:“哇!还真他妈的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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