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俞眼神变得冷漠,说道:“我还能有什么意思,你穷追死赶,还不就是为了风太师叔的独孤九剑?这世上要是还有一个人知道风太师叔的下落,毋庸置疑,那个人就只有我了,你只要敢这么做,我马上自尽,我就让独孤九剑的秘籍随我而去,你再也休想得到!华夏地大人稀,我就不信,你还能自己找到风太师叔!”
蒋不争稍稍惊了下,他为了风清扬的下落可是花费了几年功夫,从南直隶开始,一直辗转反侧,到过山西,湖广,华夏大地他几乎都找了个遍,好不容易找到周不为,得知风清扬的消息,现在周不为死了,他也相信,风清扬的下落,就只有眼前这贼小子知晓了,可他不相信这狡猾如鼠的小子敢自杀,要是这小子真这么做,他倒是有所忌惮。
连杨雨溪也觉得周俞是在说大话,自杀是一种什么滋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个人能自杀,能把那种死亡前的痛苦加诸在自己身上,一定是心里有病,或者是受迫外界因素,还是个心狠如狼的人,她没自杀过,但她在新闻上看过,她从来都是很佩服那些敢于跳楼割腕自尽的人,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嘿嘿,我就不信,你敢自杀,我就不信你有这份胆量气概。”蒋不争满脸讥诮之色,因为他相信,一个狡猾诡诈的人,从来都是很珍惜自己生命的人,绝不敢向自己下手。
然后他包括杨雨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傻眼了,同时有种置身于梦中的感觉,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那个小子,竟真的行动。
他把舌头伸出来,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咬着,眼里那股血红仿佛带着病态的疯狂,恶狠狠地像只不服输,不妥协的凶兽,嘴边肌肉渐渐收紧,然后那舌头,那本来白森森的牙齿,已经渐渐变得血红。
咬舌自尽!
此刻他看起来就像个狰狞狠恶的疯子。
杨雨溪看着他,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连呼吸也忘了一样,这副场面给她太大的震撼,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得心狠到什么程度才下得去嘴咬自己的舌头?吓得她浑身发抖,看着他,一脸茫然无措,玩个游戏而已,至于这么拼吗?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变成令她看来居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居然笑了:“你说我敢不敢?”
不是被逼到这种程度,谁能做出这种自残的事情?就即便被逼到这种程度,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须心狠到什么程度?
他说话时嘴边带着殷红的血,笑起来愈加显得狰狞,仿佛刚刚喝完鲜血,那眼睛,完全是血红色的。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疯狂得连自己也感到陌生。
蒋不争走江湖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号狠人,看着居然让他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人日后如果在江湖上混,要么是一方大枭,要么就是邪派的大人物,他真想不明白,周不为这个甚至有些迂腐的坦荡之人,怎么带出这样心狠邪恶的儿子。
他妥协了,松开了剑,“哼”了一声,把杨雨溪一推,推到了他面前。
他看到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而且,她明显看到自己,胆怯的止步了。
他只有苦笑,说道:“你走吧,这里的江湖不适合你,见多了,我怕你会睡不着觉,我们两个是不同世界的人,原本就不该相遇。”
那眼里除了狰狞恐怖的血红,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悲凉,无奈,不甘,自怜,她恍惚中感觉到了,就更对他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造就了他此时此刻,甚至可以用变态来形容的心理?
十六年时间,可以改变任何事物,杨雨溪莲步轻移,心里暗叹,或许他说的对,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正午的阳光猛烈异常,刺疼了她的眼睛,她真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但不知是什么心里,她却压抑着这股冲动。
也许是那个眼神,纠缠她搅乱她梦境的眼神,十六年后将那种悲愤莫名无限放大,让人看了仿佛胸腔处堵着一口气,很难受,也很难以释怀,这会让她的歉意更加浓烈。
蒋不争道:“人我已经放了,快说,风清扬到底在哪?!”
周俞却不理他,对杨雨溪道:“你还不走吗?一会儿会没命的。”
杨雨溪稍稍惊了下,他这么做,不是从头到尾就是为了保命吗?怎么会这么说?
然后她看见他看向蒋不争,眼神邪恶狰狞,以一种邪腔怪调说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觉得我会傻得连这个都不懂?这笔账还得算清楚才好,咬舌头你以为不痛吗?”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觉得我会傻得连这个都不懂?
杨雨溪觉得,他怎么像在说她?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却已冲了上去,是要拼命了。
她以为他那样的行为,只是为了保命,原来这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脱离敌人之手啊!他只是为了救她,从而不惜伤害自己,她泪眼朦胧,好想哭,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每一个行为,都能最大力度的击中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她泪眼婆娑看着那个冲上去拼命,并不算魁梧的身影,就即便她懵懵懂懂,也知道,他绝对不是蒋不争的对手,就两个他一起上,也不是。
“有种!”蒋不争嘿然冷笑,看着他冲上来那蹩脚一看就知道毫无功夫底子的步伐,他笑了,把剑入鞘,别回腰间:“我就陪你玩玩。”
然后看似轻松的一踢实则是练过无数次的华山派入门打基础的拳脚,对蒋不争来说,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能分毫不差的使出来,闭着眼睛都能踢中他。
果然踢中周俞,那势如破竹的一脚,看着很轻实则很沉,周俞明明看见他踢来了,想避过反扣他足踝,拉伸,双腿直剪他头部,再扭他脖子。
套路好是好,招式也很对头,可就是避不开那雷霆万钧的一脚,速度太快,他刚伸手想抓人家足踝,蒋不争已踢中他的胸口,在杨雨溪看来,就好像是周俞是自己送上去给人家踢的。
“砰”
周俞被踢飞四米,一把跪倒在地上,全身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锐痛,胸口像被大锤子狠狠地擂打一下,呃一声直接吐血了,面色涨得通红。
蒋不争也不是真要他性命,所以才把剑收了起来,这一脚也故意控制了力道,不然可以直接一脚毙命。
杨雨溪哭得柒呖哗啦,像只小花猫似的,每一声都像是哽咽得接不上起来了,泪水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流出来那叫一个猛烈。
他怎么能这样?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她跑了上去,直接用衣服袖子给他擦拭嘴角的血迹以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傻女人,你哭什么,是我被踢,又不是你被踢,何况你现在已经安全地站在我身后了。”周俞很艰难的说话了,一说话,额头上的汗水出得更快更多。
“我就喜欢哭不行吗?!你管得着吗?”杨雨溪哭道:“你把那个风清扬的下落的告诉他吧,咱们这就走,玩个游戏不带这么折磨人的,你,你看你,伤成什么样子了?”
她抓着他并不壮硕手臂,感觉他跪在那里,全身都在发抖,那张本来涨红的脸已渐渐变成惨白之色,连嘴唇都白了。
“说你傻还真傻,我要是告诉他风清,风,呃……”他又吐血了,杨雨溪赶紧哭着擦拭。
他继续艰难的道:“把,把风清扬的下,下落,告诉他了,我,我们,我们都得死。”
“你,你快,快走吧!”周俞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也知道,危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杨雨溪现在只不过是暂时安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