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初看着依旧笑得灿烂的长孙觅,心里微微发涩,没想到昔日的伙伴最终都变成了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它,侵染了你的神智。”沈念初看着她,终是发了话。
长孙觅笑得却是自然,“或许吧。只是现在的样子也不错,知道你还活着,我也安心了。”
沈念初摸了摸戒指,叹息道,“活着或者死亡,都只是一种形式罢了,唯一的区别在于活着还有一丝希望,而一旦死亡,就会连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也变成奢望。”
长孙觅笑了笑,其实无论生存与否,冷小鱼对于她而言都是一场不可触及的梦境罢了。尤其是当她意识到沈念初便是冥焰少主的时候,一切都仿若画上了休止符。
作为冥焰堂的一份子,没有人会不知道他们那神秘的少主对于佛宗的戒律院首座达到了何种疯狂的境地。
当长孙觅还没意识到冥焰少主的真实身份的时候,还曾以为他们二人是世仇,不死不休;而当冥焰少主是一个少女的时候,长孙觅就恍然觉察到了什么,这么疯狂地举动,不是恨,那便只能是偏执的爱了。
长孙觅还记得当时的她已经十三四的年纪,被家族秘密安排着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冰冷的武器和血腥占据了她绝大多数的生活,当初少女娇羞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似是从那时候起冷漠已经是她唯一的表达。
直到有一次,她受了重伤在家休养。遇见了她唯一的救赎。
那时的冷小鱼才到她胸口那般高。小家伙也不似现在这般遇事淡然,热情洋溢得很,总是乐此不疲地缠着她,说着说那,或者伙同哥舒、小染一起去“谋划大事“。可以说,与冷小鱼在一起的日子,是长孙觅这一辈子里最快乐的时光。
直到她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家族里又准备派她执行任务。长孙觅才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
原来,活着不是像工具一样,执行家族的任务,而是为了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却是没想到,长孙觅还没有理清自己心思的时候,当初年仅8岁的冷小鱼已然找到了生命的向往。
“找找,找找,你知道么,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人,简直比司梦上神还要俊美!”
“找找,那个人好厉害,他把永州城里最能讲道理的大先生都给辩倒了!”
“那个人把我们刘冲那个坏蛋给脱光扔到城主楼上去了。看他以后还有没有办法仗着他的城主舅舅耀武扬威!他好厉害,找找,你说我去拜师他会不会收我?”
“找找,我长大后一定要找一个和他一样的相公。”
“找找,和尚不能结婚么?”
……
再后来,长孙觅因为执行任务离开了永州城,她也没有料到,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冷小鱼已然修了佛。
那时十岁的冷小鱼看着她眸光沉静却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偏执,“找找,你信命么?”
时光荏苒,一切都物是人非。
然而当长孙觅看着如今一脸从容坐在她面前的沈念初,忽然笑了,笑得带着一丝疯狂,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洒脱,“知道么,冷小鱼,如今我信命了。”
沈念初笑了笑,“我曾经不信,如今也是信了,生死都抵挡不住的,只有命运了。”
是命运,让她和佛莲再次相遇。
可惜,却永远不能和他在一起,前一世,佛莲是她追赶不及的光芒,这一世,她是他执意要度化的魔。
“沈念初。”沈念初微微颔首,轻声道。
“什么?”长孙觅愕然道。
“这是我的名字,从此后唯一的名字。”沈念初暗自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也是他为我起的名字。
“念初,顾念当初么?”长孙觅喃喃道。
沈念初微微一愣,却是没有多说。
长孙觅很快回过神来,不再纠结这些,转而问向了最关键的问题,“念初,当初那场大火死去的人是小染吧?”
沈念初合了合眸子,终是点了点头,再次启唇,却也是道出了更残酷的现实,“我也死过一次了。”
“什么?难道是同一批人?”长孙觅愕然了,原本以为沈念初是一直在四处流浪,却没想到这竟然已是转世之身。
沈念初道出了更残酷的现实,“我现在用的是小染的尸身,我上一世的**怕是已经彻底毁了,只是现在的我怕也是撑不了许多时候,现在唯一的目标便是查出当年的真相,找到小染的灵魂了。”
“有什么线索么?”长孙觅不由皱紧了眉头。
沈念初自是明白长孙觅的想法,但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长孙觅开诚布公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她也有理由相信长孙觅这个无论是冰山美女还是热情若火的发小。
她选择说出来,自是把她当做了自己人。
沈念初回想当初,还是忍不住通体发寒。
当初祭祀四天,她又特意等待了三天,才终于等到了那些阴谋家的到来。
以鸿钧大陆的纪年来算,应该是5年前了。
沈念初还记得当晚的天雾蒙蒙的,掩藏着紫月的轮廓,看不清它的真容。宏来每血。
那时的冷小鱼静坐在冷氏家族的祠堂里等待着那些凶手上门。
“出来吧,还要我们请不成?”门外有沙哑的声音响起。
冷小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了起来,冷哼一声,“你们来得倒是不慢。”
说罢便一跃而下,拿上了自己的剑走了出去。
看着门外明显来处不同的七人,冷小鱼挑了挑嘴角,“呦,几位还知道这里是冷氏的祠堂啊?”
那身姿妙曼、穿着清凉的女子抚了抚自己胸前的头发,娇媚说道“小妹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修幻的人都对司梦上神尊敬的很,大护法的家族祠堂我们自是不敢乱闯。”
“是啊,祠堂不能乱闯,冷府你们倒是来去自如,以为放了火就能毁尸灭迹么?”冷小鱼红着眼睛嘲讽道。
“哈哈哈,有趣有趣,真有趣。”一个疯道士,揪着自己已经不剩几根的胡须,乐呵呵地说着,却是转瞬就变了脸,“你这丫头倒是好命,侥幸偷活了几天。可是你以为如此便能大放厥词、兴师问罪么?”
一个扛着刀,满面刀疤的男子冷哼一声,“身为冷家人竟然一点修梦的天赋都没有,真不知道老天爷留这条命干什么,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本事?”
其余的几人倒是没有说话,只冷冷地望着冷小鱼。
“我为什么活着?”冷小鱼看着眼前的众人,冷笑道,“呵呵,我活着就是为了送你们下地狱的。”
“就凭你?”刀疤男不屑地望着冷小鱼,以及她手里的剑。
冷小鱼冷笑一声,手中的剑一旋便是附着了一片赤红的火焰,“对,就凭我。”
“命火!”七人之中的领袖,原本一直保持冷漠的带着青龙面具的男子,终于发声了。
“什么?她竟然修出了命火,她不修梦,居然修佛!”众人皆是震惊,纷纷防御起来。
冷小鱼狠狠地说,“呵,是啊,命火,没想到修炼这么多年,竟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言毕更是把剑一横,甩出一道剑气。
火势伴着剑气向着七人汹涌而来,刀疤男把刀一横,运起自身法门,耍出了一套刀花端的在他面前是挡得密不透风,一见便是刀客中的绝顶高手;疯道士却是甩了甩拂尘,幻化出一面厚厚的土盾,并且给自己加了个防护罩;清凉女子更是干脆的躲到了那领头人的身边。
至于除了领头男子之外的三人,都老实的呆在原地没有动。
冷小鱼自是没有坐以待毙,她并不认为仅仅凭借着命火和那一道剑气便能够解决掉这些人,她真正的安排才刚刚开始。
冷小鱼持剑旋地上的那枚如拳头般大小的石头,甩起剑花将其化作了七块附着命火的小石子,运气向七人砸了去。
她冷哼一声,这才是她最值得称道的东西。
命火终于到了七人面前,只可惜结局并不如他们所愿。
刀疤男的刀花舞的再好,却也抵不住烈火,飞灰烟灭;疯道士的土盾都化作了飞灰,防护罩也是破裂开来,终究让那剑气给击破,命火终是烧到了他的面前,烧得他一身狼狈;完好的人只余下为首那名男子以及他的三名属下,而那名清凉女子,被没有被那人护在羽翼之下,直接化作了飞灰。
“救,救我。”疯道人蹒跚着躲到了领头人的身后,即使知道男人根本不会护住他,他还是本能的寻求一份心安。
领头男子并没有搭理她,只是冷冷地顶着冷小鱼,哼声道,“雕虫小计,命火还差点火候,连丢石子的准头也不够。”
冷小鱼白了他一眼,却并不接腔,只是冷笑道,“冷漠的男人。”
冷小鱼把剑往面前的地上狠狠一插,命火瞬间便将这块土地烧成了黑色,却因着靠近祠堂,没有就此化作飞灰。
“你们就在这命火加持的天门八阵里面老死吧!”冷小鱼冷笑,那些石子谁说是用来攻击的了,布阵而已。
装什么高冷还不是一样被困,她是杀不了他,却可以困住他们。
冷小鱼回屋换好了男装,收拾起包袱,没有再看冰棺,哪怕宗祠里的牌位一眼。
她告诉自己,我走了,但是我一定会再回来,那个时候就是我冷氏大兴的时候,小染,老祖祝福我吧。
然而当她踏出祠堂大门的那一刻,就听见一道冷凝的声音,让冷小鱼有生以来第一次心里发毛。
“我说过,你丢石子的准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