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眉头深锁,少顷,反问:“老爷,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二人对望一眼,陈伦叹气起身,将讼状接过,无奈回道:“除了将他解送临安府之外,我还能怎么办?”
说罢,转身来到门前,朝门外喊上一声:“来人啊——”
“大人——!”门外候命的衙役急忙推门而入,听候差遣。
陈伦徐徐坐会书桌前,吩咐来人:“立刻逮捕陈师爷,交给临安府的官差,带回临安府去治罪。”
“是!”衙差转身速去。
待其走后,陈夫人移步来到丈夫身前,脸上布满不忍,惴惴道:“老爷,这逼良为娼闹出人命的罪不轻,陈师爷这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
“哼!”陈伦双眸一瞪,怒其不争,“他的不法行径我早有所闻,也警告过他,没想到他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虽知如此,陈夫人本就心慈念善之人,想到他最终落得如此结果,仍有一丝不忍。
恰在这时,属下推门而入,径直禀报道:“启禀大人,许仙带着白素贞在公堂上等待应讯。请大人定夺——”
“啊?!!!”陈伦惊愕起身,难以置信的听完属下的禀报,这件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虽然明知属下禀报属实,仍禁不住问道:“许仙真的带白素贞回来应讯???”
原本闷闷不乐的陈夫人听到此消息,亦是满心欢喜,心中感念,自己果然没有信错人,脸上不觉挂满笑容。
惊愕过后,陈伦虎目一睁,当即责令:“传令下去,立刻升堂!”
“是!”衙差领命而去。
......
公堂之上,许仙、素贞夫妇二人肃然立于堂下,此时陈伦已然高坐明镜之下,将手中惊堂木狠狠一敲,“说——”
许仙躬身上前一步,拱手而道:“启禀大人!草民依约带白素贞前来过堂应讯。请大人定夺!”
白素贞随之望着陈伦低眉一笑,轻施一礼,算是见过。
见状,陈伦转睛望向白素贞,明言:“白素贞,你曾经当本府面前招认,这四件宝物是盗自梁王府,你所言如果属实,就在供纸上画押认罪。如果你另有隐情,就当堂陈述。”
素贞正待上前回话,却听丈夫小心翼翼细声提醒道:“娘子,禀告大人入侵梁王府的事与你无关。”
素贞嫣然一笑,轻轻点头示意丈夫放心,转而望向陈伦,拱手回禀:“大人,那四件宝物确实是民妇支使小青潜进梁王府盗取的。”
“!!!!!!”闻言,原本一脸淡然的许仙登时变得面无血色,满脸煞白,不可思议的转头望向自家娘子,神魂无主,连声音都跟着打颤起来:“娘子...你...”
素贞微笑不止,望着惊愕的丈夫,柔荑轻轻一摆,让他暂且宽心,一副成竹在胸之模样。
便是陈伦听到此话,亦是不由一怔。半晌,抚须而言:“白素贞,本府办案从不刑求逼供,你尽管实话实话,本府一定相信你的供述。”
许仙一家对自己夫人有救命之恩,打心底自是希望许仙夫妻二人无罪,故此说来倒也算是暗中提醒于她,令她不必畏惧强权而违心认罪。
“是”素贞明眸一展,笑颜如花,“启禀大人,小青盗宝是事实,但是那四件宝物也确实是我们白家的传家之宝!”
“哦?”台上陈伦听的愈发糊涂,台下许仙亦是心急如焚,意乱如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把我搞糊涂了!!!”
望着丈夫烦躁不安的样子,素贞芳心不乱,恬恬一笑,继而望向陈伦侃侃而谈:“大人,事情是这样......”
素贞自是将先前早已编织好的言词娓娓道来,以示前因后果,弄清来龙去脉。
而此时,陈夫人却是在房间内为丈夫祈祷着平安。“菩萨明鉴,我家相公一生为官清廉公正,体恤百姓,他是个好官。如果他有什么样的小差错,那也是情非得已,恳请菩萨能够保佑他平安无事。”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衙差匆匆推门而入。
闻言,陈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忙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老爷出事情?”
衙差皱眉道:“不是。大人正在审理白素贞的案子,如果大人判白素贞有罪的话,那恐怕就麻烦大了!”
“为什么?”陈夫人大为不解。
这衙差本就是陈伦夫妇嫡系自家人,自然不会有所隐瞒,急忙如实禀道:“我听临安府来的人说,说梁连梁公子已经死了!”
“梁连死了?!”听到这个消息,便是陈夫人也是大惊,甚难琢磨,喃喃自语着:“他怎么会死的?...”
想上半晌,不禁反问:“那和我家相公判白素贞有罪又有何关系呢?”
衙差将声音放低,对她分析道:“夫人,你仔细想一想,白素贞这个案子,和梁王府的四件宝物被偷有关,现在已经证实了这四件宝物是朝廷的贡品,而被梁王爷占为己有。他已经为了此事恼羞成怒,现在又加上丧子之痛,他一定不肯善罢甘休的。”
“...怪不得......”听到这番话,陈夫人渐渐恍然,兀自呢喃:“怪不得梁王爷想尽了办法要致白素贞于死,原来...他是想消灭人证...!!!”
想到此处,再也不能淡定,转身向外走去。
公堂之上,素贞声情并茂,娓娓道尽来龙去脉,做最后陈述:“梁王爷仗势巧取豪夺,小青夜闯梁王府,只是取回我们白家的东西,并未觊觎其他的宝物。请大人明鉴!”
如此,许仙方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黑暗浑浊,顿时怒气冲天,不可抑止,恨很禀道:“陈大人,梁太师做贼的喊抓贼,他实在太可恶了!”
陈伦听着夫妇二人的陈词,抚须沉思许久。半晌,问来:“那么,小青所盗取的四件宝物确实为你白府之物,而非进贡之品?”
素贞肃然答道:“确是白家所有!”
虽是如此,陈伦却非初出茅庐,自不会仅凭她一家之言,便轻信于她。“白素贞,你可要据实以告。如果这四件宝物是朝廷进贡之品,那麻烦就大了。你又如何证明你所言都是实情呢?”
闻言,素贞眸光流转,微微一笑,“大人,梁王府的藏宝库里面摆满了蛮邦进贡的宝物,只要大人肯摘奸发伏,奏请当今皇上派人搜查的话,就可以证明民妇所言不虚。”
“嗯!!!”听着娘子的话,许仙拳头紧握,义愤填膺之状,无声支持着娘子的说法。
“这...”这却是让陈伦心中没了底气。毕竟当今天子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知府能够说见就能见到的?更何况,即便皇恩浩荡,召见了自己,凭着自己的份量,想要参奏堂堂的一品相国王爷,更是无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念及此处,不由回道:“白素贞,参奏梁王爷事关重大,非本府独立能行...不过,本府当会审慎斟酌行事。至于你支使小青夜入梁王府盗宝一案,就只有等本府查证你所言之后再行论判。”
“是。”素贞轻笑一声,自是不会多做计较。
然而许仙却是看不过此举,明白问道:“陈大人,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心想亦是如此,难不成要自己夫妇二人一直等在此地,直到有了结果?那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许仙此问尚在情理之中,陈伦正不知如何作答,犹豫间,一旁突然传来自己夫人的声音:“你不用等了。”紧接着便见夫人揭帘而入。
陈夫人不顾国法家规礼仪,径直走到台前,直言不讳道:“老爷,你不能判白素贞有罪。”
陈伦脸色瞬时阴沉下来,望着她沉声喝道:“夫人!你擅闯公堂,欲图左右本府断案,成何体统!!!还不赶快下去!”
陈夫人矗立不动,心知此处为公堂办案之所,刚刚私下听来的消息自然不能公诸于众,宁肯冒着大不违,被老爷责骂,也只好坚持说下:“老爷,我不管你什么体统不体统,我要你现在就判白素贞无罪。”
如此这般,也算是她用心良苦。一来怕许仙夫妇因此陷入绝境有生命之忧。二来怕丈夫处理不当,因此开罪梁王爷,丢掉乌纱是小,惹来杀身之祸是大。
明知自己夫人平日里绝非胡搅蛮缠之辈,听她如此一说,沉思之下,望上堂下许仙夫妇二人一眼,猜得其中必有隐情,不禁细声问道:“为什么?”
“大人,梁王爷他...”随同夫人一起前来的衙差正待禀明其中隐情。
“住口!”陈夫人倏然转身喝斥一声,情非得已,顾不得礼仪,匆忙移步来到丈夫身侧,掩耳私语:“老爷,梁王爷他是......”
许仙望着陈伦夫妇丝丝耳语,一时迷茫不已。身旁白素贞却是七巧玲珑心思,早已猜个八九不离十,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从容不迫。
半晌,“真的?!”陈伦面色一惊。
“千真万确,错不了的!”陈夫人不时望一眼堂下,再三叮嘱:“老爷!你要三思而后行啊!”
细思之下,陈伦一番权衡利弊,正襟危坐,转目望向堂下,当即作出决断:“好!白素贞,本府现在就判你无罪开释!许仙,你现在赶紧带她离开苏州城。走的越远越好。快走——”说罢,手持惊堂木往下一敲,道一句:“退堂!”匆匆起身离堂。
“谢大人~”素贞含笑拱手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