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淳悄悄捡大厅旁的一个空席位坐下,斟一杯酒慢慢品尝,眼光逡巡四周,一边留意众人动向,一边寻找姚道子的踪影。大厅里热闹已极,不时有武林豪客上到主桌敬酒拜寿,张老太君喜笑颜开,不住吩咐张立人打赏。
酒过三巡,张秉义起身道:“感谢各位武林同道不远千里来给我娘亲祝寿,令我们张家堡蓬荜生辉。这杯我敬大家,不成敬意。”说罢一饮而尽。众人纷纷举杯回礼,理罢都坐回原位。
张秉义又倒了杯酒,说道:“适才的客馆一事,是我张家堡招待不周,得罪了众位英雄豪杰。张某自罚一杯,请各位见谅。”又一饮而尽。虽说靠吕淳之力抓住奸细汪全,但经历那一事的祝寿众人都心有芥蒂,此时见张家堡的二爷当着所有人之面亲自道歉,大多数人都不好意思再记恨在心。紫云道长笑道:“二爷客气了。来祝寿的哪一个不是相好兄弟?谁还会记着那些小事。”一语笑过,祝寿的场面更是一团和气。
这时,却有一人拿着酒杯,面无表情地立在人群之中。众人都已坐下,显得这人有些鹤立鸡群。几十双眼睛往这人看去,是一个白脸汉子,蓄三缕青须。
就见这人道:“在下嘉陵帮费南,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的是祝词,语调却极生硬。
张老太君依旧笑吟吟道:“费帮主客气。平常难得见面,这次竟专程赶来,老身怎担当得起。”
费南道:“老太君大寿是武林一大盛事,费某能躬逢其盛,实在万分有幸。”张老太君连连说道“过奖了”。
张秉义呵呵笑道:“月前张某发出请柬邀请费兄,费兄回复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今日竟能抽空到此,足见盛情。张某敬你一杯。”
费南也把手中酒喝了,道:“费某此前所言非虚,确实被一事缠绕。还请二爷见谅。”
张秉义道:“这是哪里话。如今能来就好,能来就好啊。”
费南正视张秉义道:“原是来不了的。哪知费某那件棘手的事办着办着,竟然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张家堡,还正好赶上给老太君拜寿,可不凑巧?”
张秉义“哦”了一声道:“却不知是何事如此凑趣?”
费南往四周巡视了一遍,突然高声道:“那便是武林中掩埋了十八年的建文宝藏的下落。”声音不大,但字字落地有声,坐的最远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立刻都怔住了。
首先打破这死一样寂静的是钟氏双雄中的老大钟令一。就见他猛地站起,急切问道:“费帮主说的,可是朱允炆那厮留下的宝物?”
费南道:“不错。十八年前,在太祖攻陷南京之前,建文帝朱允炆已预先把价值连城的宝物交由心腹转移收藏,去向成谜。”
严大彪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你费老大动用了整个嘉陵帮的人马前后找了五年,可有找到什么线索?”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屏住呼吸,都想听费南如何回答。
就听费南道:“线索倒是有一点……”话未说完,钟氏双雄等十数个汉子倏地都拥挤到费南跟前,齐声问道:“什么线索?”顿时,大家都忘了张老太君的存在,都忘了自己是来拜寿喝酒的,脑子里只剩下宝藏一事。张老太君看在眼里,颇为不快,张绝义则是冷着脸注视费南等人。
费南朗声道:“众位知道我们嘉陵帮寻了五年,折了不少人马,才寻到一点建文宝藏的眉目。眼见要到手,却被他人捡现成的拾了去。”顿了顿,抬眼盯着张绝义道:“二爷,你说是也不是?”
张绝义面无表情道:“你们嘉陵帮的事,我怎会知道?”
费南话中有话,众人都听出了一丝端倪。钟令一道:“费老大,你把话说清楚。”
费南望着张绝义道:“二爷,众人央我把话说清,你说我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张绝义道:“你自说你的,关我甚事?”几十个人起哄道:“快快说来。”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费南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大厅正中,“上月十九,我嘉陵帮收到消息,失踪了十八年的朱延平藏身于汉阴乡下的一个村落之中。”
紫云道长问道:“朱延平是什么人物?”
费南道:“朱延平乃先朝重臣,爵封南阳侯,建文帝御前五虎将之一。当日‘建文宝藏’便是交由朱延平秘密运出京城,择地掩藏。”
严大彪问道:“你是从何处获得消息?”
费南道:“是从一隐世高人处听得。此人在江湖中颇有名望,一言九鼎。严兄若是听他说话,也保管深信不疑。但恕我却不方便说出他的名号。”
钟令一听得不耐烦道:“尽说些不相干的作甚?快捡紧要的说。”
“钟兄好性急的人。且听我接着说。”费南笑道,“那日收到消息,我便连夜率领全帮的弟兄赶赴汉阴。南郑汉水帮竟也闻风出动,差不多和我们同时赶到朱延平藏身的村庄。我们于是和汉水帮先干了一架,损失了一些弟兄,总算占据主动,赶走汉水帮,将朱延平居所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都知汉水帮实力不弱,听费南嘴上说的轻松,却能猜到那一战是何等的激烈,嘉陵帮虽说获胜,但必然大伤元气。
费南继续道:“可惜的是,朱延平那厮竟然得到风声,弃家不顾,比我们早了半天携子潜逃。”
钟令一急道:“那后来呢?”费
费南不急不缓道:“所幸朱延平无甚江湖阅历,被我们循着蛛丝马迹一路搜寻到了建威镖局。”
紫云道长“啊”了一声道:“没想到建威镖局竟也牵扯其中。但那一带数的上的门派,也就数建威镖局一家了。‘铁杆金枪王’夏侯义可是响当当的角色。”
费南摇头道:“我以前也听人说夏侯义如何如何了得,可惜闻名不如见面。我们赶到建威镖局时,已是大门洞开,人去楼空,莫说朱延平父子,连夏侯义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紫云道长惊道:“竟有这事!”
费南道:“这下我们再无踪迹可循,没想费了诸多周折,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只得打道回府。”
钟令一急道:“你不是说有线索吗?就这样完了?”
“自然没完。”费南道,“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一路沿嘉陵江南下,竟又意外发现了朱延平的踪迹。”
严大彪问道:“朱延平躲去哪了?”
费南半眯着眼睛,扫视了大厅一周,最后将眼光落在张秉义身上,说道:“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嘉陵帮棋差一招,竟让张家堡抢先抓住了他。”这话一出,众人瞬间都转头望向张秉义。吕淳心中一怔,疑道:“难道朱伯伯被张家堡抓了?若真是如此,可要想办法将他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