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底线(1 / 1)

镜无缘颓废了很久。

妹子无比糟心,但她的话也不无道理,自阴月皇朝的创始者一夕魔君开始,历代魔君都有且只有一个儿子,刚好保证王朝不后继无人而已,旁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从概率上推测,这显然不大可能是皇后的缘故,那就只能是魔君的基因问题。

犹记得某剧有段神发言说“女人一生卵子的数量是有限的”,看阴月皇朝的情况,镜无缘不得不深刻怀疑“男人传宗接代的次数貌似也是有限的”。好彷徨的心情有木有。

万一真如妹子说的,阴月皇后怀男胎的概率无限高,哥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给小月找别的马甲?可他除了司马三娘肚子里的那个,真心不能确定还有谁肚子里怀的是女儿肿么办?

要知道月魔每次附身都会消耗不少的力量,以致于越来越虚弱,不断更换马甲是不现实的。

再说,就算月魔肯换,镜无缘未必能够接受。

他之所以第一个想到阴月皇后肚里的孩子,是因为那个孩子不在命定之内。他做了这些年的魔族多少知道一些规则,哪怕阴月皇后凭子安贝的灵力把孩子生下来,不在命盘内的孩子充其量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即便让月魔附上去,他也不会有罪恶感,同时阴月皇后这位母亲也不必为孩子的异状而痛苦。

若换成其他人,那都是鲜活的一条生命,包括本该被月魔附体的阴月皇后。镜无缘觉得夺舍是一种犯罪,他从来只是一个不够狠心的小市民,纵然爱情不能控制,但他做不到明知心上人在做坏事,自己还上去推波助澜。

镜无缘本质上还是现代社会规规矩矩的好青年一枚,看玄心正宗和阴月皇朝的争斗,可以当围观群殴,联合神久夜对燕赤霞下黑手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本来就不是热衷于惹是生非的人。尽管他真的非常喜欢月魔,却做不到为了复活她而去杀人的地步。

说他爱得不够深也行。在现代社会里,伴侣过世后再婚的男男女女多的是,没有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想不开的情痴顶多“为伊消得人憔悴,精神衰弱想自裁”,鲜少有人丧心病狂跑到大街上去祸害无辜路人。

更何况,镜无缘和月魔说起来还没成亲,撑死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有道是“初恋通常没结果”,初恋分手的人还少吗?哥们也不过是初恋来晚了几年而已,反而因为年纪大了更加理智,有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他做不到为月魔改变身为人的底线。

思来想去,镜无缘终是把灵水带回魔宫。

只要没到阴月皇后生产那一刻,就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他愿意赌那一线希望。假如阴月皇后真的产下男婴,到时候哥再考虑其他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送走老哥,神久夜确定六道的伤势已经稳定,也离开了梦幻之城,把依旧昏迷的六道魔君单独留在镜子里。

六道重伤濒死,全靠子安贝的水才能续命,镜无缘挺担心偶像变成另一个生不如死的八戒,不敢让他内服,只给外表的伤口擦了一些,确定他不会因为失血过多不治身亡。至于什么时候能痊愈回魔宫,就看六道自己的恢复力。

伤口包扎好之后六道的气息仍很微弱,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神久夜表示,又不是穿小言文,菇凉没时间演守候三天三夜不合眼的圣母,她家还有小盆友等门呢,谁爱搭理一个有妇之夫。

因为玄心正宗提前疏散了村民,燕赤霞等人与六道魔君开战后,客串路人甲的群众演员也纷纷远避,如今该死的都死了,该走的也走了,红河村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留下一排排空荡荡的小摊。

菇凉对此很满意,她在小摊里左看看右看看,挑了不少东西自顾自打包丢梦幻城,准备带回去给玉玑子做伴礼。反正按古人那顽固的思维,这些可能被妖魔碰触过的东西天亮后多半会被拿去烧掉,菇凉拣点便宜拿几件不需要付款的货物,又不犯法。

夜色已深,镜无缘已经先走一步,神久夜也不敢独自在这个玄幻的世界走夜路。

好在古人大多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夜晚撞见飞剑的几率非常小,神久夜唯恐金光待会儿带玄心正宗的门人折回来善后,索性使出樱花瞬身术,把自己变成不起眼的花瓣在空中快速移动。

不多时回到东楼镇,远远的,神久夜看到陈道婆鬼鬼祟祟摸黑到镇长家。她眼珠一转,在背后偷偷跟了过去。

“陈道婆,你是怎么办事的?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玄心正宗要在红河村除妖降魔,本以为可以一举除掉城西那个小鬼,结果你看看,你看看,久夜姑娘倒是去了,那小鬼可还在大宅里!”林镇长气呼呼地一拍桌:“想到那小鬼居然就在东楼镇,这些年私底下不知害了多少百姓,我岂能容忍他继续为恶!”

“这、这……镇长大人,老身也没料到那小鬼这么难缠,竟然让久夜姑娘单独去红河村,您说,会不会是他察觉到我们的计划了?”

经她一说,林镇长慌了。他也就色厉内荏,在平头百姓面前耍耍威风:“这可如何是好?那小鬼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陈道婆,你、你得给我想出个办法来!别忘了咱俩是一条船上的,待我拿到他家的财产,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你儿子今年二十了吧?待久夜姑娘逃脱小鬼辖制,在东楼镇又举目无亲,花样年华的姑娘,水灵灵的,说不得就以身相许做你的儿媳妇……”

听到这里,神久夜基本能猜出他们在做什么勾当了。玉玑子年纪幼小,身怀巨资,难免引来心怀不轨之人觊觎,只是碍于凶宅和不详之名,不敢贸然动粗强取,才使了手段想借玄心正宗来对付玉玑子。

听他们说到自己,神久夜顿时面如寒霜。

全东楼镇都知道,陈道婆的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瘪三,仗着他老娘在东楼镇有几分薄面,打小不学好,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年前给人当学徒,反而三天两头顺走主家的财物,师傅忍无可忍将他扫地出门。

“敢算计老娘,好大的狗胆!我一定要让你们死的很难看!”神久夜恨恨咬断一根手指甲,将它从窗户的缝隙丢进屋里,指甲转眼变成凡人看不见的邪气,悄然在房间内弥漫。

陈道婆这些年装神弄鬼蒙骗百姓,少少有点道行,只听她大喊一声“有妖怪”,拔腿就往外跑了,全然不顾依旧懵懂的林镇长。

神久夜本身有窥视人心的能力,又擅长妖术,她的邪气能激发人心深处的欲念。

她的本意是趁着今晚镇上的人都在街上庆祝,用邪气侵蚀镇长和陈道婆的理智伪装,引发心中的贪婪,叫全镇的人都看看他们的心有多脏。

可是,她错估了人心。

和有所警觉的陈道婆不同,林镇长对邪气毫无抵抗之力,很快就抛开那副仁义道德的嘴脸。他回头看向正往外跑的陈道婆,表情狰狞,毫不迟疑抓起桌上切水果的小刀,朝陈道婆追去,一刀捅在她的后背上。

陈道婆年纪不小,腿脚不如林镇长一个男人利索,刚跑到街上,不防林镇长从背后下手,顿时惨叫一声倒地。

不待她挣扎起来,林镇长又扑在她身上,凶狠地一刀一刀往陈道婆身上捅去,随着他手起刀落,溅出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身上,衬得他如同恶鬼,脸上全是混杂了欲望、杀意和疯狂的狞笑。

“死吧!死吧!死吧!你这贱妇,竟敢抓着我的把柄威胁我,我告诉你,我才是镇长,你只是我的一只狗!一点事也做不好,还敢跟老子拿好处?没门!没门!金银财宝都是老子的,等杀了小鬼,久夜姑娘就是老子的第十房小妾!你那个狗杂种的儿子配无盐都是多余!死吧!!给老子去死!给老子去死!去死!!”

路上的行人傻眼看着这一幕,平时道貌岸然的镇长居然变成杀人魔。从林镇长自曝的话里,大家总算知道这些年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做下多少坏事,亏大伙儿一直以为林镇长德高望重,真是瞎了眼。

“杀、杀……杀人啊!!!”

随着一声叫喊,街上的人才回过神来,有孩子的人急忙抱起自己的孩子,女人都怕得哭着跑了。

过了好一会,发狂的林镇长才被匆匆赶来的衙役拖走,此时陈道婆已经血肉模糊,没有进气了。

隐身暗处的神久夜竭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起来。她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惩罚,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和冷眼旁观玄心正宗与阴月皇朝死磕不同,眼看着陌生人死去,跟自己间接害死了人是两回事。远远瞧着陈道婆的惨状,神久夜一阵反胃,尽管不是她亲自动手,但杀人的罪恶感还是浓浓笼罩在心头。

当玉玑子听到动静打开门时,看见神久夜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住地颤抖。

“快进来。”玉玑子上前拉她进屋,关上门,才问:“外头发生何事?”

“没、我……不,是镇长,林镇长杀了陈道婆,就在大街上,我刚好回来时看见。”神久夜想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可惜做不到。她蹲下身紧紧抱住玉玑子,渴望寻求一丝依靠,像是安慰他,实则是说给自己听:“没事的,没事的,林镇长已经被衙役抓走了,他疯了,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碰见他,没事的。”

“嗯。”玉玑子没有计较她的失礼,只以为她被吓坏了,毕竟她一向胆小。“久夜姐姐不怕,已经没事了。”

“对,对,已经没事了,没事了……我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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