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雪甲第二百七十五章糟蹋,
郭羽微微一叹,“早先南征之时,本将军与他相谈甚欢,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交,闲暇之余,我二人总是会切磋武艺,他便是在那个时候将刘家刀毫不吝啬地教与本将军。”
“攻伐倾裕,首战失利,他冲得太前,几将陷入敌围,是本将军不避锋矢奋勇当先,将他救出。战后,他深感本将军恩义,不顾双方官职年龄的悬殊,执意要拜把子。本将军数次推辞,终究不得,最终也只得与他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后军至天卫关,本将军领后军,他为先锋,战前我们还约定在破关后要一起痛饮庆功酒,无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出阵前的笑言竟成永别,当本将军赶到之时,现场便只剩下一个倒地不起的老头。”
“天卫关一战,南征军伤亡近半,而本将军也是黑发人送白发人,永远失去了才刚认下的大哥。”
“弥留之际,他用颤抖的手将这杆长刀交给我,要本将军照顾好它,照顾好他的孙女,照顾好他的镇北军。也正是因为如此,本将军才会有这杆刀,才会用刘家刀,才会不愿千里来到北境这苦寒之地忍着你们的白眼来当这镇北将军。”
“现在,你懂了么?”
郭羽抬起头,用满是慈爱的眼神看向沉默的少女,“本将军之所以会陪你在这里胡闹,没有别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你是本将军的小辈,容忍小辈,是一个长辈该有的大度。”
“没错,本将军所说的那个人,便是你的祖父,本将军的结义兄弟,刘笑尘刘老将军。或许,本将军应该叫你一声小香儿,而你,按照辈分则该叫本将军声郭爷爷。”
他朝着刘香笑了笑,柔声道:“来,小香儿乖,听爷爷的话,把刀放下,莫要再闹了。”
“……”
听着郭羽的话,少女的脸色先是震惊,再是疑惑,紧着是愤怒,最终又归于平静。
“说完了?”
“嗯,说完了。”
郭羽点点头,对着刘香张开双臂,“爷爷知道你心里苦,来,不要克制,快来投入爷爷的怀抱。”
“好。”
少女点了点头,整个人竟是直直冲向郭羽,好似真的要投入他的怀抱。
当然,不是只有她自己。
还有她的马。
还有她的刀。
“唰!”
双臂一摆,青丝飞扬,少女毫不留情的将手中长刀往自己祖父的“异姓兄弟”头颅斩去。
“铛!!”
扬刀将其挡住,感觉到敌方的力道又大了几分,郭羽朝着刘香瞪了瞪眼。
“放肆!”
他低喝道:“向自己长辈用刀,成何体统?!今日本将军便代替老大哥来教训教训孙女!”
说罢,郭羽单手提起长刀,照着少女一挥。
刘笑尘的这杆刀本就比将军令要沉上许多,而他又已连战三场,体力或多或少也损失了一些,即便有着借道之法,诸如“一枪三杀”等技巧也难以用出。
是以,当下的郭羽除去“入阵”、“百战”两式以外,也只能用刘家刀来对敌。
“铛铛铛!!”
两柄
长刀激烈的在空中不断碰撞着,郭羽使单手,刘香用双手,两人皆是不再反复互冲,一男一女就那般待在原地反复向对方挥动着长刀。
“铛铛铛铛!!!”
片刻间,几十刀过去,郭羽惊讶的发现,自刀杆上传回的力道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是越来越强。
他看了看刘香,少女俏脸微红,轻轻喘息,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微微隆起的胸脯也是在不住起伏着,显是有些疲惫。
可既然疲惫,又为何会力气越来越大。
疑惑不解的郭羽往少女的胸前又瞟了两眼。
嗯。
先前他便觉得她与赵轻语有些相像。
现在一看,果然很像。
难不成大宋的女子都是平胸大眼睛?
不对啊,黄清出身黄家,也是宋人,她怎么就不小?
回想起先前夜里某人抱着他睡觉时身上那柔软触感,郭羽不由得心头一荡,手里的刀都慢了几分。
刘香最初并没有察觉到男子的眼神,但打着打着,她忽然发觉对方的攻势竟然忽然缓了下来。
有些奇怪的她,下意识地朝对方望了一眼,随即便见到郭羽竟是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嘴角甚至还隐隐泛着光泽。
“…!!”
世人皆传郭羽好色成性无女不欢,但刘香并未当真,只以为是传言,不想今日这人竟是在这种时候一边看她的胸口一边流口水。
惊怒之下,刘香的脸色更加冰冷。
“你该死。”
少女手中的长刀在空中微微停顿,随即再度挥动起来。
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重,刀势连贯,刀光四起。
不仅威力巨大,而且动作看上去还十分玄妙优美,就好似在跳舞一般。
刘家刀,刀舞。
九州有剑舞,刘家有刀舞,前者可悦人,后者能杀人。
刀作舞,势如虹,连绵不绝,一舞杀四方,非少女及有少女心者不可使出的刀技。
眼看着少女一刀接一刀,一刀快一刀,一刀重一刀,且大有一幅不杀掉他不罢休的架势,郭羽当下不敢再出神,认真应付起来。
雪亮长刀自他身前扬起,划出一道有一道银弧。
面对少女的连绵不断的刀舞,他自当以滴水不漏的百战对敌。
“铛铛铛!”
火星四溅,寒光不绝,两杆长刀上下翻飞,反复相击。
“怎么,下手越来越重?”
郭羽单手使刀的同时,冲着刘香笑道:“本将军可是你爷爷的拜把子兄弟,你还想杀了本将军不成?”
“住口!”
少女瞪着眼睛,“你也配?”
“祖父为大宋征战一生,流血无数,最终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你不仅对其毫无敬意,还在这里取笑!”
“夺其兵刃,偷其刀法,辱其后人,然后还在这里恬不知耻的自称什么拜把子兄弟?!”
“我刘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
手中长刀挥舞得越发急切,少女的声音也是越发激烈,激动之下,她的眼眶也是微微发红。
“
自祖父战死之后,我便发誓要代替他守护刘家的一切。”
少女瞪着猩红的双眼,猛然将手中的长刀挥下,“刘家用无数生命与鲜血守护住的北境,我绝不容你肆意糟蹋!”
“铛!!!!”
一声巨响,两柄长刀再度分开。
看着眼前的少女,郭羽收敛笑意,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
“糟蹋?”
他眯起双眼,“糟蹋的北境的人,不正是你么?”
眼见刘香又要说话,郭羽朝她举起手中的长刀,“本将军问你,你可知这柄刀的名字。”
郭羽手里的刀乃是刘家历代家主所用的兵刃,刘香又如何会不知道它的名字。
“镇山河。”
长刀,镇山河。
大宋立国后,开国之主深感刘家功劳,着名匠所铸,赐予家主,寓意镇守山河。
而刘家,也确实没有辜负此刀,世世代代为大宋抵御蛮族,镇守着北境江山。
“好,既然你知道这刀的名字,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郭羽冷笑着看向刘香,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勾结党羽,谋害大将,妄图揽获军权,自立门户!”
听完郭羽的话,刘香不由得一愣,“你胡说!”
她想的从来都只是守住刘家的一切而已,哪里做过什么勾结党羽,谋害大将。
勾结党羽或者确有其事,但谋害大将确实从未想过。
哪怕再厌恶,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要害郭羽的性命。
至于自立门户,那更是无稽之谈。
“没有?”
郭羽又是一声冷笑。
他朝着少女举起自己缠着纱布的左手,“如果没有那这又是什么?”
“你自己学艺不精,比试受了伤,怎能怪得了别人?”
“自己学艺不精?”
郭羽嗤笑道:“分明是你那位好朋友,知晓本将军左臂有伤,想要趁着机会费本将军一臂!方才的比试你们也都在场,那梅韫桦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着本将军左臂来得,你还有何话要说?!”
少女沉默。
郭羽的话,她无法反驳。
毕竟方才在上场前,梅韫桦确实有提醒她,郭羽的左臂有伤,可以当做弱点来赢下比试。
虽说手段有些下作,但也无可厚非。
再者,她也不认为梅韫桦有什么错。
毕竟这其中还要牵扯到黄清,若非因为她,梅韫桦又怎会连自己都不顾,发了疯似的也要赢下比试。
“本将军再问你。”
还记得比试之前,刘香在城下问他三问,不成想今日的情况竟是颠倒了过来。
“你可知本将军这手臂是如何伤的?”
刘香有些奇怪的看了郭羽一眼。
你手臂怎么伤的,她如何能知道?
见少女不说话,郭羽也知道她什么意思,当下自己说道:“乃是本将军潜入北疆之时所伤。”
他沉声道:“为完成辽陵侯交代的任务,本将军与那北疆刀王一战,最终付出一臂的代价将之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