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初凝,雏阳斜升。
一点赤影平地飞驰,速度之快,如似在疾风中飘逸的烈火,自林中驰出。
而马背之上则端坐两人,正是熊淍与夏芸。
“熊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夏芸有些幸福的娇声开口道。
熊淍闻言咧嘴一笑,双眸遥望天际,淡然开口道;“出关。”
“去关外?”夏芸有些惊讶,不禁催问道。
熊淍点了点头,眼中有些激动的炽热神光。
关外,逍遥鬼竹林。
那是让熊淍与逍遥子共度数载光阴的地方,林影密布,剑气纵横。
最神秘的,还是当年为了躲避鸿雁,逍遥子带着熊淍躲入密室的那个后山。
深不见底的隧洞,叫人无法捉摸。
“芸儿,我现在也再无什么牵挂,师傅走了,我的心也跟着走了。我们此次回到关外,便再也不回来,我们就在那里骑马牧羊,或是在那片鬼竹林之中逍遥快活,你愿意吗?”熊淍一边纵着缰绳,一边眺望远方,开心的笑着。
夏芸闻言面色倒是一阵羞红,听熊淍的逍遥快活四字,她也不禁想起了在牢狱之中两人那般合欢之事。
“只可惜父亲没能看到现在。”夏芸叹了口气,低声感慨。
确实,翠华山一役,夏惊云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夏芸嘴上不说,实际却很是担心。
“芸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熊淍单臂持缰,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夏芸。
此刻熊淍心中也难免会涌上一丝悲凉,其实,哪里只是芸儿想寻找父亲,他又何尝不想?
夏芸闻言,也是心中一暖,微微点头,如暖玉般的身子懒懒地靠在熊淍胸前。
熊淍对她而言。
就是她的天!
马背上的日子,本是乏味的,但因为熊淍与夏芸同在,这倒仿佛成了一次愉快的旅程。
两人也不急着赶路,一路走走停停,访过大山大河,将这路上的绮丽,尽收眼底。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熊淍和夏芸也终于赶到了雄关之下。
东到函谷关、西到大散关、南到武关、北到萧关。
这是长安人对关内关外的理解。
其大散关便是关中四关之一,为周朝散国之关隘,故名散关。大散关山势险峻,层峦叠嶂,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且因其扼南北交通咽喉,自古便有“川陕咽喉”之称、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熊淍,此刻便乘着龙血一路渡过清姜河岸,阵阵催马,驰到大散关之下,望着大散关三个大字,眼眶却不禁有些湿润。
两人伫立关外,纵目远眺,但见群山叠嶂,古木翁郁,两侧的山峰如卧牛,如奔马,如似密不透风的天然屏障。
“迈出去,我们便再也不回来了。”熊淍噙着泪的嘶哑说道,怀抱夏芸的臂弯不禁又紧了几分。
夏芸闻言,微微点头。
今天过后,便是远离刀剑的生活。
今天过后,便是激情退去,长年厮守的日子。
即兴奋,又不舍。
熊淍端坐在马背上,双瞳的神光有些散懒,遥望着远方,口中轻声呢喃着当年逍遥子带熊淍初至长安时说的诗句;“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今宵谁念泣孤臣,回首长安远……”
“熊哥,别这样,芸儿会永远陪着你的。”夏芸看着熊淍的背影,隐隐觉得,莫名萧瑟……
熊淍黯然地点了点头,两人就如此同乘在马上,任风佛起鬓发,西风萧瑟,阵阵马嘶。
斜风又卷,万物萧条。
“芸儿,走吧,我们今日,便远离尘嚣、长相厮守。”熊淍微微苦涩的展颜一笑,有些暖心的开口。
夏云微微眨眼,甜蜜的默许。
“驾!”熊淍双臂轻震,一抖缰绳,双腿紧夹,轻磕马腹。
龙血长嘶一声,翻蹄便走。
马影留空,几乎不过瞬间,便已冲向大散关。
马嘶当空,不过余声。
但熊淍与夏芸二人乘马飞驰而过,却从未注意到,草野之中斜倚长剑的孤影,那一份萧瑟,那一份决绝。
黑发斜遮,双瞳中的神光锐利如刀,在此刻,激动的炽热神光,不过视线,却是紧锁熊淍。
这汉子的嘴唇微扬,淡淡轻笑,露出一丝冷意。
他右手紧攥着的长剑,缓缓轻吟。
似是兴奋的召唤。
“好兄弟,你跟着我多少年了,干将的荣耀,会再现江湖的。多年的屈辱,一雪前耻吧。”这汉子微垂着头颅,轻轻呢喃,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剑锋的宽刃。
遥望前方,没有再开口。
“飕!”
倏地,汉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在,唯一不同的,便是那片草野的一点焦草上,微微弯下了半分。
猛风再卷,人影袭出。
干将,兄弟?
会是神剑么?
关外飞鹰、霍飞腾?
或许吧……
春秋几度,当年那个手持干将,纵横江湖的人早已在视线中缓缓淡去,但即便如此,却也依旧刻铭在心中,亘古不忘。
当年那首耳熟能详的诗句,今夕还有几人依稀记得?
云腾千里姐妹山,薄雾升腾望月崖。
万仞峰前走剑气,九州谭前斩落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