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独木桥那边草丛里冒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太太,向我们大吼,她说的是生番话,我们完全听不懂。那老太太好像急了,指了指白沙村方向,连连向我们摆手。好像是想说“千万别去那村子!”
我们只当那老太太是神经病,没有理会。那老太太见我执意要进村,只能不住的摇头。我路过老太太身旁时,不经意瞥了一眼,看清了老太太的脸,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怎样一张脸?额头好像皴裂的土地,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空洞!又露出一丝狡黠。鼻子高耸,下巴特别长。没错,那脸活脱脱像一只狐狸。我们走出了四五十米,回头一看,老太太不见了踪影。这周边树木格外的茂盛,或许她是躲进树丛了,我们也没有多想!
前面渐渐由土路,变成了青石板。远远见一寨门,纯用木头扎成,寨门上用汉字写着“白沙村”,路上基本没有行人。在远处的高山梯田里,只见几个披着蓑衣的汉子使牛耕田,一副山水田园风光。
我和鲁建国走进寨子,路边坐着几个老太太和小孩,看见我们,都惊恐的躲开了,边跑边喊。一个抡着锄头的后生,冲着我们走过来,用普通话结结巴巴的问“你们是哪个寨的?”又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说“哦!是下游人!”生番居住的地方一般处于河流上游,因此他们习惯称汉人为下游人。
那后生听说我们来意后,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说“我曾去外面打工,知道下游人也有好歹的!你们快走、快走!被“搞老”知道了,你们就死球了!”后生脸色慌张,大步流星的跑开了。
我们没听他的,继续向寨子里走。寨子里的建筑,大多数是竹楼,竹门竹瓦竹墙竹篱笆。寨中的人打扮与外白沙村差别不大,就是男女头上都别朵花。我们来到村寨一栋大庙前,人群聚集在那。庙前拉起警戒线,三、四名公安,有站有蹲的,地上的白布盖着一具尸体。一名公安拿出一架照相机,把盖尸体的白布掀开,对着拍照,另一名公安负责记录着。
我们也去凑热闹,公安将盖尸体的白布掀开,众人连连倒退了三步,都跑到一旁呕吐。我和鲁建国挤了上去,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骂道“操!”肚内一片翻江倒海,一阵狂呕,吐得昏天黑地。
那尸体一片触目惊心,浑身骨碌碌的,一张人皮从头到脚都被剥了,身上没有剩一丝皮,粉红的肉向外翻卷。肚子也被抛开,肠子和内脏都翻了出来,左胸心脏的位置一个大窟窿,里面黑洞洞的,显然心被掏了,整个尸体蜷成一团,手骨和脚骨都被敲开,骨髓被吸得一空,死得极为惨烈。
三名公安也狂吐了一阵,就那名头发发白的公安安然无恙。那老公安盯着我们看了一眼,对着其他三人说“这是一起恶性变态连环杀人案!我们把材料提交上级,再做近一步调查!”老公安拍了拍一个穿虎皮衣的中年人肩膀,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又朝我笑了笑,就带其他人离开了。
鲁建国低声的说“这老公安眼睛可真毒,一眼就瞧出咱们身份,他是体制内的人,不好用鬼神之道解释,因此先走了。他是打算把炭火推给我们啊!”老公安走过我们身边,冲着鲁建国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中年汉子身穿虎皮衣,就是外白沙村老头说的“搞老”。见他朝我们走了过来,我和鲁建国都吓了一跳,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多了。那搞老的脸很粗糙,大概四、五十岁。伸出一双粗糙的手,和我们紧紧的握了手。那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粗糙却厚实,十分有力。
“老秦同志和我们介绍了,欢迎!欢迎!”搞老一口普通话倒是很顺溜,想必老秦就是那老公安了。这老家伙果然狡猾,把这种怪事顺水推舟就给我们了。我连忙问“看这样子,寨子里出了什么事?”
“唉!别提了!”
搞老叹了一口气,两眼发红,就要哭了出来。“后生啊,我阿布家这根独苗就这样见“大肚王”去了!算上他,这是第十个了!”
鲁建国脸色一惊“第十个了,那么快?这东西一旦害人,就要成气候了,到时怕难对付了!”
“鲁叔,那东西会成啥气候?”
“打个比方。普通的鬼伤十人的命,就吸收了十条怨气,它就变成了厉鬼!”经过鲁建国这一比喻,我知道其中利害,也是汗毛倒立。
鲁建国的话,让搞老一下胆颤了起来。他叽里咕噜吩咐几个村民,那几个村民就忧心忡忡的跑开了!
搞老安排我们住到他家,一夜无事。大概是公安老秦的介绍,搞老和村民对我们的态度好了很多,也变得热情了起来。
第二天,搞老又是好酒又是好菜的,款待了我们一整天。弄得我和鲁建国都不好意思起来。我们担心有咒水,搞老好像看出我们的心思,每一道菜,他都先吃上一口。这里的生番果然淳朴,虽然听不懂土话,但每个人都要上来敬酒,一轮酒下来,我和鲁建国喝的酩酊大醉。
当天夜里,等我们酒醒。搞老带我到一个小房子,那小房子用木板修建的,密不透风。搞老开了门,里面点着一盏煤油灯。一个汉奸头的瘦子,睡得稀里哗啦,口中还留着口水。我们仔细一瞧,那不是李大嘴么?
搞老把李大嘴晃醒了,大声骂道“妖魔,你倒是睡得自在!”李大嘴迷迷糊糊中醒来,见了我们大喜,跳了起来“你们总算来了!”说着,就要哭了起来。搞老骂道“瞧你怂包样,哭甚哭!这两个法师是来收拾你的!”我们闻言诧然了,面面相觑!虽然我们有些道行不错,但我们也算不上法师。再说李大嘴属于势利小人不错,但也不至于成妖魔啊?
“搞老,这家伙不是啥妖魔,他是我朋友!”搞老脸色大变,盯着我们看了又看。“这么说,你们也是妖魔?”我连连摆手。
“这里面想必是有误会了!”
“没有误会,自从这妖魔救了一个落洞女,俺村七八个后生就接连死了!你说他是不是妖魔?”
“只是这脏东西害人,它也不是平白无故说害人就害人的,我看八成是你们村子里冲撞了它,要想解决这件事情还是得从根源上找,最起码我们也得先弄明白是什么在作祟才行。”
“肯定是洞神发怒了,这妖魔救了“落洞女”,洞神发怒,就夺走了我们村里七八条后生!”我心想“你他妈就算你说得对,罪魁祸首也是洞神啊!”嘴上却说“就算洞神发怒夺走后生,那也不该牵扯到李大嘴啊?”“你们下游人,就是祸根!难怪老祖宗不肯和你们接触!”
“那落洞女可还在寨子里?”
“那祸根,我们可不敢留在寨子里。已经派人丢到山洞去了。”
我面对这一切,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虽然我们相信鬼神这一说,但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往死里送,在现代社会是难以想象的。
“要救“妖魔”也中,你非把害死后生的东西揪出来。否则五月十五,祭灵还是要祭的!”我一听这话,算了下时间,今天是五月十一了,只有四天时间。
我们回到搞老家睡下,半夜听人敲我住处的窗户,一个结巴男声说“法师,睡下了么?”我听这声音熟悉,不就是下午抡锄头的后生?“还没”“法师,能出来谈谈么?”我和鲁建国悄悄溜了出去。
我们走到外面,跟着一个黑影七拐八绕的,来到一片竹林里。
“法师,我叔婆她有事找你,有话要悄悄说。”
一个精瘦的老太太,满面褶子。我借助月光一看,那不是白日里见到的狐狸脸老太太么?
老太太苦着脸,用土语说了一段,结巴后生当起了翻译,说“我叔婆说,她打听着你们说“落洞女”的事,这落洞女就是她孙女!”我一听有戏,要救李大嘴还非得从“落洞女”调查起不可。
我通过结巴后生,大概了解老太太的情况。她不忍心孙女横死,又打听得我们提到“落洞女”,所以半夜来找我们,希望去救一救她的孙女。
我们急匆匆的跟着老太太连夜去了山洞,差点送了我们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