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第六感,或深或浅。
第六感也可以称之为直觉,国外有专家认为人的意念力或精神感应是除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之外的第六感,也说得过去,心理学家也称之为“机体觉”、“机体模糊知觉”,不管叫法有什么不同,用郑见的话来说,人类的第六感一点儿也不神秘更不迷信,认为迷信的人是不了解天人感应的科学原理。
天人感应其实就是天地的变化对人体的直接影响,只不过由于大多数人过于依赖前五感而压制了第六感,所以没有办法像一些动物一样可以细微地感应到天地变化,可以提前预知地震、气象灾害的发生。
有些人的第六感是天生就有,是天赋;有些人则是后天锻炼而来,是努力的结果,郑道是两者兼而有之。不过他所理解的第六感和老爸的说法又有些不同,虽然没有上升到量子纠缠的理论高度,但他认为所谓天人感应是天地和人体内的磁场相互呼应的互动。
就像有病毒或细菌入侵人体,人体的免疫系统会有应答性反应一样。
天地间微小的变化可以酝酿一场风暴,不能说蝴蝶效应就是科学而天人感应就是无稽之谈,显然就太国际著名双标了。
郑道放慢了车速,前面是一座长约300米的桥,桥下是百姓河。
百姓河是一条人工河,当年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物力在石门市中间挖掘了一条河,出发点是为了改善环境提升城市绿化,结果后来变成了臭水沟,并且还淹死了不少人。
桥上的路灯坏了,周围环境更黑暗了几分。由于刚放水的缘故,河水充满,在黑夜中波动,倒映远处的灯光,呈现幽暗深邃的颜色,像是张开巨口的野兽。
危险的气息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强烈,像是在夜色中隐藏着一头不知名的远古神兽,伺机一口吞下郑道……肯定是《山海经》看多了,在智能手机、互联网、宇宙飞船、量子力学的今天,怎么还会有神兽这种违反科学理论的东西存在?郑道甚至还笑了笑,再次放慢了车速,此时他已经骑行到了桥的中间。
天地似乎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汽车声、人声、风声、水声,统统消失不见,像是突然退去的潮水。郑道很清楚其实一切都还存在,只是他的错觉而已,他全神贯注地关注来自身后的危险的逼近,而暂时关闭了其他感觉。
当一个人过于专注一件事情时,甚至会忽略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会有过相似的经历。
工农路是老路,并没有专用的自行车道和人行道,自行车和行人总是会默契地尽量靠右。郑道下意识朝栏杆越靠越近,而他的车速已经慢到了勉强维持不会倒下的程度。
身后的危险越来越近,忽然,郑道猛然刹车,纵身一跃,人在半空一个翻身落到了身后数米之外!
一团黑呼呼的东西从左侧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犹如一头钢铁怪兽,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道火花闪过,一声巨响过后,水泥栏杆被撞开了一个长约三米的缺口。
而钢铁巨兽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后轮急速狂转,一股刺鼻的烟雾升起,瞬间逃离原地,转眼工夫就飞出十几米开外,迅速消失在了车流之中。
原来是一辆电动汽车,怪不得毫无声响地逼近了他,很明显,对方还是一个玩车高手,用了一个漂亮的甩尾动作来撞他,是担心用车头来撞万一控制不好会一头栽进百姓河中。
而且对方也没有打开车灯,在黑夜中行驶,没有光明没有声音的电动汽车,不就是一头令人防不胜防的怪兽吗?比起发动机的声音,电机滋滋的电流声还是小多了。
更主要的是,对方的车没有车牌!
自行车车头悬空,车梁卡在栏杆的断裂处,前轮还在空转——还好郑道反应够快,第一时间放慢了车速了,并且在汽车撞过来的一瞬间飞身躲开,他多年坚持的锻炼此时派上了用场。
否则还以之前的车速前行,此时他会连人带车被撞到百姓河里。
百姓河是水泥河底,年深日久,河底有大量的淤泥。河道呈45度的斜坡而建,人掉到河里,很难游到岸上,要么深陷淤泥之中,要么太滑而无法上去。当年设计者也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建成之后,落水者游泳者因此丧命无数。
对方的意图是想撞他掉到河里,此处水既深又急,不被当场撞死,也会落水淹死。郑道游泳水平一流,但如果身受重伤之后落水,就不好说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惊愕加后怕之余,郑道不忘自我安慰一番,他扶正自行车,车子居然没坏,还能骑,就更开心了几分,“又少了一趣÷阁修车费用,虽然是共享单车,但坏在我手里,以我人帅心美的人品,肯定是要负责的。”
“这么黑,刚才车里的司机怎么就认出了我是他要撞的人?”郑道遗憾地看了看被撞坏的栏杆,骑车走了,反正不是他撞的,反正他也赔不起,就不管了。
也许是他太帅的缘故,不管是多漆黑的夜晚,他的光芒总是像星光一样灿烂,无论他如何掩盖都会流光溢彩……差不多了,再自夸下去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郑道若无其事晃晃悠悠地骑车回到了一号楼。
两个孩子是睡下了,何小羽和何不悟还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说话。郑道一进门,何不悟就大吃一惊:“气色不对,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
何小羽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她推了何不悟一把:“郑道最近事情太多,累了,你别烦他,让他早点休息,明天,他还得坐诊看病人。”
“就他?”何不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老郑头在我眼里也就是一个江湖郎中赤脚医生,他连老郑头一半的本事都没有,半吊子大夫都算不上,这不接手诊所一周了,一个患者都没有,这是要饿死的节奏呀。”
何小羽很凶地白了何不悟一眼,拉着郑道上楼:“我听苏木说了刚才在月见饺子馆的事情,她明天上午过来,你一定要好好开导开导她。”
郑道点头,他还沉浸在电动车事件中,并没有将苏木的事情和遇险遭遇联系在一起,他首先怀疑的是杜若,也只有杜若才有动机置他于死地,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明面上的最大对手也只有杜若一人。
毕竟杜若既嫉妒他的幸运和才华,又嫉妒他的英俊和本领。
郑道含混地答应着,苏木的事情在他看来是再小不过的小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回到了房间,他换上拖鞋,脱下上衣准备洗澡时,才注意到何小羽还赖在房间没走。
郑道亮了亮肱二头股,又炫耀了一下胸肌:“还没看够?下面没有了。”
何小羽脸一红,啐了一口:“呸,流氓!谁在看你,我在想一件悲伤的事情……”
何小羽从来不是悲伤的人,她神经大条、没心没肺、喜怒随心,不会悲春伤秋,郑道上前推她出门:“赶紧走,我要洗澡睡觉了。”
“郑道,你放开我。”何小羽推开郑道,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我最近总是有点心神不定,总爱胡思乱想,如果孩子真是你和杜葳蕤的,如果杜葳蕤没死,她回国后,你们会不会在一起?”
“如果你们在一起了,我就不能嫁给你了。我不敢想象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还会爱上谁?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长到都快要一辈子了。如果没有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适应怎么生活!”
“就算杜葳蕤真的不在人世了,你又爱上了别人怎么办?或者会有比我更受孩子喜欢的人出现,孩子更愿意让她当妈妈,你肯定也会在意孩子们的想法,是不是?”
都什么跟什么,郑道揉了揉何小羽的脑袋:“小羽真的是长成大姑娘了,学会胡思乱想了,赶紧睡,明天是个好日子。”
何小羽忧伤的情绪立刻被转移了目标:“什么好日子?”
“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郑道将何小羽推了出去,关上了门,“今晚你受累照顾孩子,我要一觉睡到天亮。”
多年来郑道养成的从不失眠的习惯,今晚被打破了。睡了两个小时后,凌晨1点时,他无梦醒来,感觉精气恢复了不少,上了个厕所后,却再也无法入睡,索性来到了露台上。
深夜的善良庄,一片祥和和安静。偏安于城市的一隅,多少年来,似乎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老爸选择此处,必然他有深思熟虑的道理。如果将石门比喻成人体,善良庄所在的位置就是肝脏。
肝脏是人体最大的实质**官,也是最任劳任怨的解毒器官。肝脏没有痛感神经,有病变也不会有疼痛感,所以肝病一经发现就是晚期。
不用想就知道,老爸在藏身于善良庄时就十分清楚善良庄的独特的位置优势,既有利于生活,又不易被人发现。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中医往来喜欢辩证地看待问题,如果老爸躲藏在城市的心脏或是脾胃位置,很容易暴露,但却会有利于事业。
显然,老爸是彻底放弃了在事业上的发展,一心只求平安度日。只不过终究万事万物都不会孤立生存,当年种下的因现在都要开始结果了,想要强行切断以前的联系,怕是不行。老爸作为中医圣手,怎么会不懂得凡事宜疏不宜堵的道理?就像一个人生病了,只想逃避就觉得可以自愈,太想当然了,有些病不是自限病,必须借助药力才能治愈。
春天来了,肝气生发,老爸被人发现,也算是符合天地之理了。那么从老爸失踪,到胡非送子上门,再到杜若的现身,以及今晚的遇险,一系列的事情背后,内在的联系是杜天冬,而要置他于死地的只能是杜若一人?
不对,应该不是杜若,郑道被夜风一吹,蓦然多了一个疑点,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应该是杜若,杜若只想让他生病而不是要害他送命,他还需要他的签名才能拿回股份。此事,多半和苏木有关,只有苏木的出现才是他刚刚建立的平衡被打破的关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