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走了裴行俨!”
得了提醒,吴起立于竹筏之上,拔剑在手,督促士兵奋力撑起竹筏,向前追赶陆地上的猛虎,到了水里却又变成了旱鸭子的裴行俨。
看到汉军追赶甚急,裴行俨用手里的盘龙戟奋力的在地上做着支撑,艰难的向高地之处的孙权大营泅走,浑浊的洪水正好淹没到他的下巴之处,虽然行走艰难,但总不至于呛水。
只是洪水从北方高地澎湃而来,水流湍急,裴行俨每向前走一步就被向南冲的游走几丈,脚底下踉踉跄跄,幸亏凭借着手里的大戟不时的戳进脚下的泥土之中寻找平衡,才不至于随波逐流。
“孙仲谋,救我!”
眼看着汉军的竹筏越追越近,裴行俨又怒又急,空有一身武艺却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大声的朝数百丈之外的孙权军大声求救。
一股浊浪挟带着淤泥扑面而来,裴行俨甫一张嘴,就被灌了几口,呛得几乎背过气去,当下只能再次把盘龙戟插进脚下泥土之中,固定住自己的身体,避免被洪流冲的人仰马翻,像一只鹅一般把脖子伸到最长,大口的喘着粗气。
孙权的两万人马驻扎在高地,躲过了洪水的冲击,暗夜之中滔滔洪流从北方奔流而下,看不清有多少贵霜士兵遭到了水淹,茫茫黑夜里只能看到脚下洪水奔腾,贵霜军的求救哀嚎声此起彼伏。
再后来,吴起率汉军乘坐竹筏顺水而下,水面上火把闪烁,犹如漫天的繁星,在水里尽情的杀戮着不谙水性的贵霜军,收割着一颗颗大好人头。
唯恐汉军攻了上来,孙权急忙与伍云召、周德威率兵出寨,驻守四围,朝洪水中放箭,阻止汉军冲杀上来。
忽听得汉军齐声呐喊捉拿裴行俨,方才一起朝水里看去,发现了被洪水冲的踉踉跄跄的主将裴行俨,想要下水救援,却又缺少船只,也只能有心无力的在高处呐喊助威,虚拉弓弦,延缓汉军的追赶速度。
眼看着汉军竹筏越追越近,裴行俨不由得仰天叹息一声:“此乃天亡我裴行俨,贪功冒进,中了汉将的诡计,以至于遭此大败,害了无数将士的性命,百死莫赎也!”
“身为大秦后裔,我裴行俨宁死不降!”裴行俨一手抓住盘龙戟,保持身体的平衡,另一只手拔出佩剑,就要横剑自刎。
忽听得南方齐声大喊:“秦军将士休慌,周都督前来救援你们!”
洪水之中,周瑜率领着黄盖、韩当,引领了三千多熟悉水性的士卒,把一些床板、马车板、灶台板,反正能用得上的木板全部拿来当做浮水工具,或者两人或者三人挤在上面,用旗杆奋力的撑起,逆水向上,前来救援裴行俨与孙权。
“裴将军休慌,黄盖前来援你!”
眼看着一只竹筏距离裴行俨不过四五丈,冲在最前面的黄盖呐喊一声,从木板上跳进水中,旋即不见了踪影。
这只竹筏上的十几个汉军并没有注意到黄盖,继续把目标瞄准了穷途末路的裴行俨,一边奋力的撑起竹篙,一边挥舞着刀枪鼓噪呐喊:“抓活的!”
忽然“哗啦”一声,胡须花白的黄盖突然从水里钻了起来,猛地用肩膀扛起了竹筏一角,一声咆哮,把上面的十几个汉军全部掀进了水中,“零陵黄公履在此!”
黄盖掀翻竹筏之后,翻身而上,一手撑着竹篙靠近了裴行俨,弯腰伸出另一只手招呼道:“裴将军快快上来,让末将保护你!”
裴行俨绝处逢生,顾不得道谢,使出浑身力气爬上竹筏,有气无力的瘫坐在上面大口的喘气。
“下水!”周瑜手提佩剑,亲自在前面督战,朝韩当等死士叱喝一声。
这些士卒都是追随了孙坚将近十年的老兵,常年在洞庭湖、长江上活动,水性之娴熟远超一般士兵,如果说他们在陆地上只是一头普通的豺狼,那么下了水之后便化身成了蛟龙,战斗力几乎暴涨数倍。
“随我来!”
四十岁出头,正直盛年的韩当赤.裸着膀子,率先跳进水中,一个猛子扎下去就不见了踪影,其他的孙军士兵纷纷效仿,犹如泥鳅一般钻进水中,悄无声息的向汉军竹筏摸去。
“嘿……”
“吼……”
“嗬……”
片刻之后,水面上的咆哮声此起彼伏,潜水的孙军士卒犹如水牛一般力大无穷,用巧劲猛掀汉军乘坐的竹筏,一些被当场掀翻,另外一些由于编造的匆忙,麻绳吃不住力气,零落成无数竹竿,在水面上七零八落,随波逐流。
汉军中也有略通水性者,失足坠水后与孙军士卒缠斗在一起,但几个此起彼伏之后就被对方按倒在水中,猛地呛几口浑水,被淤泥、沙子堵塞了呼吸道,喘不上气来,四肢失去了力气,只能任由孙军把钢刀插进身体之中,颓然无力的闭上眼睛,任凭尸体随波逐流而去。
在黄盖、韩当的带领下,数百名孙军悍卒一鼓作气的掀翻了百十只竹筏,把千余名汉军掀落水中,然后又在水里的搏斗之中大占上风。
周瑜率兵抛弃了木板趁机抢夺了数十条竹筏,更是如虎添翼,奋力的挥动竹篙逆流而上,与汉军展开了水上白刃战。
“嘶……”吴起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孙权军在水上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悍,倒是失算了,退兵!”
随着吴起一声令下,汉军阵中吹响了收兵的号角,士卒们纷纷挥动竹篙,奋力的向东划行,准备尽早登陆。孙兵在水中的战斗委实吓人,一个个犹如泥鳅一般神出鬼没,在水中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
周瑜一直在竹筏上寻找汉军帅旗,循着第一声号角,判断到了吴起所在的方位,手中令旗一挥,下令道:“黄公履、韩义公休要恋战,攻击汉军右翼的竹筏,那里必是汉军主将坐镇之处!”
“随我来!”
韩当再次引领了数百水卒,潜水直奔吴起所在的方位而去。一个猛子下去之后便没了踪影,犹如水鬼一般神不知鬼不觉。
黄盖咆哮一声,挥舞双鞭奋力冲杀,从这只竹筏上跳到另外一只竹筏上,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在摇摇晃晃的竹筏上如履平地,砍瓜切菜一般将汉军击落水中,然后再撑起竹筏靠近另外一条,继续如法炮制。
孙军精锐紧随黄盖的脚步在竹筏上跳跃奔走,仿佛闲庭信步,杀的汉军阵脚大乱,很快就逼近了吴起所在的竹筏。
“那留着美髯的人就是汉军主将吴起!”就像裴行俨一样,乱军之中,同样有眼尖的孙军士卒认出了吴起,纷纷呐喊鼓噪,“抓住吴起啊,生擒吴起者必然是大功一桩!”
裴行俨总算缓过气来,跟着竹筏向前反攻汉军,听说吴起就在不远处,遂咆哮一声:“生擒吴起者赏黄金百两,加封上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杀红了眼士气高涨的孙军齐齐呐喊一声,朝吴起所在的竹筏奋力冲了过去。
“放箭阻止敌军!”
吴起一边指挥部曲向东靠岸,一边喝令左右竹筏上的汉军向紧追不舍的孙军放箭,阻止对方的追袭,只要靠了岸,这些水性娴熟的孙军战斗力至少减弱一半。
“嗖嗖嗖……”随着吴起一声令下,汉军弓箭齐发。
看到汉军放箭,孙军便放慢了竹筏的行驶速度,拉开距离,甚至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在浑浊的水流中向汉军竹筏潜去。
“韩当在此!”
随着一声雷霆般的咆哮,韩当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将吴起旁边的竹筏掀翻。竹筏上十几个汉军猝不及防,纷纷发出一声惊呼,坠落水中。
“唉……差一点就把吴起的船只掀翻了!”黄盖挥鞭击倒一名汉军校尉,扼腕叹息一声,纵身跳进水中,“韩义公,我来助你,休要走了吴起!”
危急之中,一只小船从斜刺里杀了过来,却是杨七郎带了二十多人赶了过来,喝令手下把船横过来拦住孙军,挥手示意吴起快走:“将军快走,末将来掩护你靠岸!”
吴起手下的亲兵奋力撑起竹篙,向岸边划行,再有五百丈左右基本上就靠岸了,只是此刻这五百丈又如此漫长。
“凿船!”
韩当与黄盖两条蛟龙在水中打个眼神,同时从腰间拔出特制的凿船利器,以最快的速度在杨七郎乘坐的小渔船上凿了几个大洞,洪水迅速的灌进小船之中。
杨七郎大吃一惊,督促部下奋力的划船向东:“快点划船,再走二百丈洪水就降到膝盖以下了!”
只是小船中的水越灌越多,一头重一头轻,黄盖、韩当同时在侧面猛地一推战船,登时将木船掀的侧翻了过去,把船上的杨七郎及二十余名汉军士卒全部掀落水中。
“生擒这员汉将!”
被吴起逃脱,韩当与黄盖怒不可遏,一起扑向杨七郎,一个从背后搂住脖子,一个去摁脑袋。杨七郎不谙水性,与二将缠斗了一会,被灌了十几口洪水,四肢失去了力气,被二人拿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派人押上竹筏,送到高地交给孙权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