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的越多,懂你的越少。美人在风骨而非皮相,方醒缄默的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抹冷漠与疏离,仿佛适才那个雷厉风行,大手一挥将二十多个男子处以刑罚的人,不是她。
第一场确如方醒所说,考的是古苍律法及人品性格...除去方醒点出的那些个作弊之人,而后先由书童筛选,超过十题未做出者同样革去职位,罚银五十两,只可来年从童试重新考过。
至于人品性格,在方醒开始展现神通之时就已经有了后悔的男子,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只是方醒分明给过多次机会,抱着侥幸心理在最后关头才松口的人,其应该罚的更更更重。
“高公公,可以了..”
“是..食饮结束,收!”
一众太监踱步进入考场内,手脚麻利的收拾走了器皿,太子看向方醒,这会人已经被她清了一些,第二场独独考核文采,是不是说留下的列位人品性格已经过关了...
“第二场开始...”
“发卷..”
所有人皆是摩拳擦掌的等着一叠纸张落在桌面上,王杰心颇有些担心的瞄了方醒几眼,如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皇上没有临时变卦,仍是不定考题,且令他们这些人能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方醒,你是如何发现那些作弊之人的?”
“回皇上,今日阳光正好,所谓身正不怕影斜,那些做点小动作的人,总是和别人不一般的。”
方醒眼神微冷的扫了白昱祁一眼,迅速的掩饰住了锋芒,这些时日这家伙可没少捣乱,甚至派了人跟踪方醒,连带着前些日子的癫狂黑马,以及那个遭遇横祸的小孩提,方醒都是要讨回来的。
“那不知煜王殿下可觉得将这考场清干净了?”
“没有。”
方醒懒懒的拂拭着扇面,唇角微扬,脸上露出一丝疲倦之色,适才她之所以揭穿的那般早,只是因为诸如于远帆这类的人物也有,一些个律法根本难不倒他们,等交卷了再说也就乱了。
“那煜王殿下想要如何?”
“需要同你汇报吗?”
这频频发问的官员是谁方醒都不知,就晓得一定是白昱祁的人,两边官员听话皆是一愣,传闻中方醒顶多算是有些高傲,怎地今日这般的不给人留些面子..方醒倒是想给呢,人家不要。
“下官并非此意,只是...”
“皇上,方醒下去看看。”
这会实在还早,方醒本想坐椅子上好好消化一下这几日的情报,可总是有人惹的方醒坐不下去,皇上点头应允,随即将目光落在白昱祁的脸上,希望他明白适可而止,莫要伤人伤己。
“你们说煜王此番下去会作何?”
“大抵是来回盘查一番..”
方醒露出菩萨一般的笑容,无视身后及周围百姓们的目光,脚底发出轻微的响声,叶侍郎之前倒没有太坏良心,在场还是有些个真才实学的人,只是那条最大的鱼,会考的如何呢。
砰砰..
不少人闻声望来,左右今日的时限很充足,只要不担心坏了思路..方醒似乎总喜欢这样对付别人,在走过后退回两步,掏出腰间别着的折扇敲击了两下桌面,那男子立刻起身朝方醒行礼。
“参见煜王殿下。”
“你是?”
被点到的男子有些紧张,脑门上冒了些薄汗,上方皇上等官员皆是伸长了脖子,好奇方醒这次又是整出了什么事,这男子并没有作弊,即方醒看着文笔也确是不错的。
“回殿下,满洲安崇知县刘文康..”
“哦..那你父亲名唤什么?”
方醒的问话让白昱修忍不住喷出了口茶水,这问题可真是够..古怪的,耽误这刘文康做文章,只为了好奇人家父亲叫什么,这要不是有皇上在,有些大臣估计会将方醒清出场..
“回殿下..家父名唤刘立群。”
“哦..那你母亲叫什么?”
刘文康豆大的汗珠落在衣襟之上,听到内容的百姓纷纷接头交耳的议论着,果然有几个大臣发出不耐心的声响,白昱修提前做好了准备,尽量做到不被方醒再一次雷到。
“回..殿下,家母唤作..窦玲会...”
“这样啊..”
方醒站着不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刘文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上人家了,只毕竟方醒不会莫名其妙的发问,还是想给刘文康一个机会,可惜人家根本不要。
“那你叔伯叫什么?”
“殿下到底何意?”
纵然刘文康的涵养再好,此时脸上也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就算方醒的身份再高,也不能跟耍猴似的对待朝廷命官,虽然官位低了点,还是曾经任职,尤其还不知到底是不是本人。
“父亲名唤刘立群,母亲唤作杨含玉,叔伯唤作刘茂德,刘文康,你都到了,为何不进场呢?”
“天哪..”
方醒说话时轻移脚步,走到了场边扎堆坐着的百姓跟前,而被方醒问到的男子嘴巴惊得足够塞下一个鸡蛋了,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方醒的意思是,场上那人不是刘文康,这个才是。
“好了。刘文康,罚银一千两,行杖三十,十年不得参加科举。乐墨书斋代考罚银一百两,行杖十下。”
“殿..下..”
方醒颇有耐心的回头看着这两人,狡辩?没那个必要了吧,毕竟方醒将什么都报出来了,求饶?那也没有什么意义,方醒一看就是下了决心的,只是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呢!
砰砰..
那两男子已经被几个书童带下,方醒又走到另一男子的跟前,弯腰敲击了两下桌面,这男子倒是不怕,看来找的并不是哪个书斋的代考,但是现在白昱修已经完全摸透方醒的套路了,这人一定有问题。
“叫什么?”
“回殿下,西北抚饶知县王飞宇。”
方醒唇角微扬,一副可惜的模样,生而为人,方醒有她经历过的酸甜苦辣,前世也的确杀了很多根本不识的人,可她那是为了生存,她不杀人,组织就会杀她。
“本王问你,若县上有人横行霸道,强抢民女,该当如何?”
“自然..该是将那人责打一百大板,牢刑两年。”
王飞宇总算知晓方醒为何叫他了,并非是代考一事,而是比那更严重的事情,可是求饶认错对这女王爷并不管用,所以只能试着咬牙坚持了,万一方醒只是随便问问呢...
“好你个大胆的王飞宇,任职不过三月,放任当地恶霸肆意而为,两个花一般的少女就毁在你们这种败类手上!”
“卑职冤枉啊...”
王飞宇见书童和官兵走来立刻慌张的跪在地上,一向不受外界侵扰的于远帆也回头望来,这种事态可谓是相当的严重,如同此次复考的那条导火线一般,若情况属实,这人也就不用活了。
“冤枉?那两个少女的父母现就在京城,有什么话到大理寺说便好,曾任西北抚饶知县王飞宇,及抚饶县那恶霸,家产全数变卖赔偿两少女之家,复考之事过后凌迟处死。”
“殿下饶命啊!”
方醒毫不留情的转开了脸,她真真讨厌这种人,且今日如此多的百姓在场,方醒这般喧宾夺主倒未曾惹得皇上不悦,毕竟这件事就是方醒来负责,而且凌迟处死都是轻的。
“叫什么?”
“回殿下,满洲平亭知县高扬。”
高扬一脸莫名的站起了身,这份莫名不是他装的像,而是不晓得方醒到底从何怀疑他什么,毕竟就算家中亲戚在,都也分辨不出的事情。
“卑职父亲名唤高云翔,母亲...”
“甘州灵武知县高翰高大人,你就职也两年的时日了,怎么今日要从头来过吗?”
方醒极其淡然的声音传了出来,打散了眼前沉寂的氛围,白昱祁不相信,不相信方醒说的是对的!或者皇上都有些怀疑,但是看那姓高男子诧异的表情,便知此事确如方醒所说。
“曾任满洲平亭知县高扬,终身不得参加科举,罚银一千两杖责五十。至于甘州灵武知县高翰,罚俸两年,杖责二十。”
“殿下..殿下,是卑职的错,只此次实在是家弟出了疹子...”
方醒随手不慌不忙的拿起高翰的文章,正是因为他的好文采,还有他的事出有因,方醒才没有直接革了他的职,但是人傻真的也是一种病,希望他能看清楚。
“你弟弟骗你的,他没出疹子。”
“殿下..”
高翰一下跌坐在地上,万万也想不到被亲弟弟就这么摆了一道。方醒没有多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旁的官兵和书童已经过来了,可是没有人在意这男子是叫高翰还是高扬,只想知道方醒到底是怎么知晓的。
“名字...”
“回殿下,在下南郡乐泉知县顾成文。”
“本王问你,若一男子被他人欺凌多年,误杀了那人,如何?”
“事出有因也死罪难逃。”
方醒赞同的点点头,垂眼看着顾成文的桌面,这人的字写得极好,只是在一芝麻大小的地方当个父母官,倒是可惜了。
“听说乐泉县出过这类事,顾大人前不久便刑罚了那男子,事后将他一家老小接到府里照顾,可有此事?”
“...有。”
顾成文也没想到方醒能知道这种事情,与他来说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也就不想挂在嘴边,可方醒听的认真,侧头看向皇上,两人相视一笑,有一种淡淡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