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这几个字在李氏耳边一响，她那方才发热冲动的脑子也猛地清醒了几分，她意识到自己鲁莽了，竟然选在这个时候来同姜茂欣对峙，如果她稍微聪明一点，理智一点，她就该知道，自己不应该选在姜茂财在的时候说这事儿。但事情已经被她亲手挑开，她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于是李氏道：“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说我小弟被捉进牢里去了，是茂欣丫头下的令，我心里着急，便来问问。”
姜茂欣便笑，道：“嫂子这样子哪里是来找我问问的？分明是兴师问罪，要将我活吃了去。”
姜茂欣道：“那嫂嫂可知道，我们这位姜家的小舅子将这些银子对成了银元拿去赌，血本无归，在赌场门口捉了个现行，抱着掌柜的腿痛苦认罪？”
李氏并不太懂生意上的事儿，所以对账本也很陌生，便嘴硬道：“不可能，我弟弟是个好人，根本不可能动店里的银两，你别想蒙我了。”
姜茂欣道：“账本就在这里，我拿什么蒙你？我并非不讲情面之人，只要您这位弟弟能将动了的银子还回来，我可以看在嫂嫂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但银子已经被挥霍一空，根本补不了这个窟窿我才报的官。如果我不这用做了，以后店里的人也动了心思偷钱呢？这个店还怎么开？您说我应给给您面子，给他面子，给姜家面子，但面子不是谁跟的，是自己挣来的，您自己的弟弟不要这给脸，谁给他多大的面子也没有用！”
李氏红着眼睛被姜茂欣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姜茂财瞪了姜茂欣一眼，道：“又是怎么跟我说话的？你们这一个个的，不把我折腾死了，是不善罢甘休的！”姜茂财接了过去，随手便翻了几页，他并没什么心思看，也只是敷衍，便道：“呵，茂欣丫头你还真行，这三个月店里真入了不少钱，改明儿去店里取些料子，再给你们做几身衣服，省的再在家里跟我胡闹。”
姜茂欣便笑，道：“这话大哥看完了再说吧。”
姜茂财听姜茂欣这意思是账本有问题，便又认真了起来。他虽然平日爱玩，补怎么爱打理生意上的事儿，但查账这种姜老爷用巴掌打出来的童子功，还是有几分底子，于是他又翻了几页，不觉看出问题，一凝神，叫人拿了算盘，哒哒拨了起来。
屋里一片安静，没人敢作声，只能听见姜茂财拨算盘的哒哒声，看着姜茂财的表情一点一点愤怒起来，李氏害怕了，她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时的用手摸自己的脸，生怕姜茂财将那算盘砸了，冲她发脾气。
终于捱了一炷香的功夫，姜茂财猛地将算盘往桌上一摔，怒道：“姜茂欣，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才不在几天，你就将布庄的账本弄得乱七八糟，钱前前后后根本对不上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姜茂欣笑，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李氏脸上，道：“这就得问问嫂嫂了，嫂嫂你知道您的弟弟动了姜家多少银两么？”
李氏道：“这……这全是误会，我弟弟是个好孩子，从小聪慧又踏实，根本补会动你们姜家的钱！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姜茂财愤然起身，将那账本“唰”地一声扇在了李氏脸上，李氏骇然，生生从椅子上滚了下去，用手捂着脸，两眼垂泪，呛然道：“你冲我发火做什么？难道钱是我动的吗？不就是要钱么？我弟弟的动了多少钱？这个钱我给不行了么？”她一顿，又道：“我用我自己带来的嫁妆补，不动你们姜家的银子！”
姜茂欣道：“嫂嫂要补？那没问题，一共二百五十两银子。”
“什么！”李氏咋舌。二百五十两实在是一个太大的数额了，她带来的那些嫁妆就算全部折换成银两，也补不上这么大的一个窟窿，她脸上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硬是说不出没钱这句话。
姜茂欣看出李氏囊中羞涩的尴尬，便道：“嫂嫂若是拿不出这个钱也没干系，您写了信回去，李家总能将钱凑出来的。”
“你！”李氏又羞又恨，干脆起身道：“钱我自然会出，你现在便去将我弟弟放了。”
姜茂欣却道：“您弟弟什么时候能放，县太爷说得才算，我哪里说得上话？”
李氏咬着眼看向姜茂欣，在心里说了无数次的算你狠。她拼命眨了眨眼，挤出几滴泪，捂着心肝对姜茂财哭诉道：“爷啊，我嫁到姜家后对姜家掏心掏肺，对两个妹妹的心也是日月可鉴，日日操心她俩的幸福。我知道两个妹妹年龄尚幼，自然不懂我的美意。可我没想到茂欣妹妹竟然心里对我没有感激，反而徒生怨恨，于是借我弟弟要让我好看。可爷儿您是我的枕边人，您定能明白我的心思，您就为了我说你这好妹妹几句罢。”
“就算这钱不是你动的，那也是你亲弟弟弄的！”姜茂财不为所动，却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我是说你整天跟我抱怨，说茂欣在布庄不合规矩，要让你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兄弟们进布庄做事，弄了半天，原来你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
李氏百口莫辩，只能呜呜直哭：“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事儿我压根不知道，要不是我弟弟被捉了有人来跟我报信，我也不会到这来跟茂欣妹妹说这事儿。”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他人难道不是你叫我弄来的？”姜茂财发完火，心思一动，又道：“出了这样丑事，我也知道该再说你什么了，你回李家住几天罢，等这两家的账算明白了，你再回来。”
“什么？”李氏听姜茂财竟然要赶自己走，只觉得腿肚子一软，瘫倒在地：“你……你要赶我走？为了这么点小事，你竟然要跟我走？”
姜茂欣也是愣住了，她没想到姜茂财这次竟然做得这么绝，而事情全是因她而起，便劝道：“大哥，您别让大嫂回去呀，这事儿大嫂也没错，那是她亲弟弟，她来怪我也是正常的。”
“你懂什么？”姜茂财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