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一决,姜茂欣便让去给他找几身她姜茂财少年时期穿过的旧衣服,要求不高,可以蔽体便成,最好素净一点。吓了一跳,“大少爷的衣服?小姐您要这个做什么?”
姜茂欣也不隐瞒什么,光明正大地地告诉:“明晚咱们去一趟。”
方才只被吓了个半死,现在听姜茂欣说要去,算是被吓死了,她半张着嘴,道:“小姐,您,您别说笑了。”
这大概是疯了罢,刚刚还亲眼看着大少爷因为去差点被老夫人打,现在还扬言要去,这简直就是在找打。觉得,一定是今天早上的事让小姐大受刺激,现在才会胡言乱语,发痴了。
“小姐,您,您去做什么呀?”轻声细语地说,生怕声音大了,嘴里吹出来的气惊着小姐了。
姜茂欣笑了一下,“我想让迎春楼的头牌穿着我们的衣服冬节上香。”
“这……”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经人家出生的女孩,对这种烟花之地向来是视为洪水猛兽,别说去了,就连提一提都是不对的,该掌嘴。“小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那儿不是好人家的女孩该去的。”
“凭什么?”姜茂欣道,“男人可以去,女人就不能去看看了么?”
姜茂欣有自己的思考,她并不觉得出生的女人就有什么不堪之处,就算一定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评价什么,那这错也该归因到促成这一桩生意产生的男人的头上,没有他们迫切的生理需要,这不会有这些姑娘无奈跳进火坑。
但有和她一样想法的毕竟还是少数,甚至越是女子,越对这些同是天涯的沦落人更为苛责,恨到咬牙切齿,恨到想取而代之。所以她的这一个决定,的确是一招险棋,可能立马翻盘,也可能满盘皆输,但反正前头没路,后头是河,走正道已经走不通,那干脆要玩就玩一个大的。
“可……”顿了顿,道:“可让穿我们的衣服,那不是自砸招牌吗?日后大家都觉得我们姜记布庄是给做衣服的,那哪儿有正经人家的人来买我们的衣服?”
“有时候人们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往往是截然相反的。正经人家的姑娘嘴上说着看不起风尘女子,但她们穿了什么样的衣服,用了什么样的胭脂,又都死盯着呢。一面嫌她们穿得不得体,又露胸脯又露,下流,是狐媚子;心里却恨不得自己是就是她们,把全城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一愣,脸却突然红了。有时候她不小心撞见倚栏卖笑的姑娘们,眼睛也会控制不住的往她们那里瞟,偷偷看她们薄如轻衫裙摆侧缝里漏出来的一节的根子,鹅脂似的,滑溜。
这种时候她总会想,要是站在栏杆前面的人是她就好了,也被下面迷了心窍的男人这般捧上天去。但她知道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甚至可以说是不检点的,于是她便将头缩进脖子里,将这样的小心思藏进心里。
然而现在姜茂欣的一番话却戳破了这层纸。事实便是如此,她们这些所谓的正经人如此虚伪,嘴上说着一套,心里却想着另一套。
“可那那里太危险了,”思索半晌,摇了摇头。即便小姐说的话很有道理,依然不是她们女子能去的,那里龙蛇混杂,一旦出了什么意外,那这后果无法想像。
她沉吟了半晌,道:“小姐您别着急,我会跟我哥哥说的,绣村的银子您不给我们也没关系,他,他会理解的。”这一番话说得满脸通红。她是下人,此时却向自己的主子开脱欠款,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姜茂欣心里一暖,伸手摸了摸的脸颊,年轻女孩的脸颊上有一层浅浅的绒毛,光滑而,像秋天里熟透了的水。她觉得很欣慰,主仆一场,她从未亏待过她,而她也将她放在了心窝了。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让她失望,这笔钱她一定会履行承诺。
“就是为了不出意外,所以我才让你准备几身我的衣服。怕什么呢?不入虎穴不得虎子,你再信我一次?”
第二天从奶妈那里弄来了几身少年的衣服,一件玄青色雨花锦夹袄,一件佛头青交织绫绸衫,虽然都是姜茂财穿过的旧衣服,但却浆洗得干净整洁,又折好了放在柜子里,取出来时还算挺括笔挺。
姜茂欣穿了那身绸衫,她身材高挑,跟姜茂财几年前差不多高,这一身衣服穿上去不长不短刚刚好,从远处看像是一面红齿白的翩翩少年。但姜茂欣觉得自己的面皮太过白皙,梳少年的发髻看上去还是有些女气,于是往脸颊上抹匀了一些炭灰,让自己看上去阳刚一些。
这么一收拾,倒是让看得心砰砰乱跳。她一直觉得自家小姐长相偏英气,尤其是两条长眉,又黑又长,直飞发鬓,衬得两只杏仁眼狡黠敏锐,鼻梁虽然秀气却又比一般女子高隆一些,从眉心到鼻尖,线条如流水般流畅而,两颊双唇不施胭脂,素面朝天却神采飞扬。若不是她知道小姐是女儿身,但这么一看,还真让人有些大动。
姜茂欣看见镜子里的脸一会儿红一会白,低着头半晌不敢抬,不觉有些好笑,又是头一回穿少年的衣服,玩性一下子上来了,伸出食指挑了挑的下颌,笑道:“这是那家姑娘,这般迷人?”
的脸红得越发不可收拾,慌忙将姜茂欣推开,“小姐别闹,”然后手忙脚乱的整理起自己的衣服。她在心里暗暗叫苦,小姐这样子去,简直就是唐僧女儿国,哪还能指望毫发不伤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