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正说这话,姜太夫人也来了,见一群人把姜茂财围着,便问道:“这是怎的了?”姜茂财见姜太夫人都被惊动了,更是心慌。
姜老夫人眼神不大好,凑近了些才瞧清楚,见姜茂财眼眶上磕了条指甲壳儿大小的口子。便道:“怎么把脸上给磕着了?”
冬梅便道是大少爷不小心撞到了东西。
姜夫人心急道:“老夫人,您看看这伤的,可不得赶紧地请大夫?”
姜老夫人咳了一声,说:“多大的事儿,你祖爷爷当年没下山的时候,断一条胳膊都没你们这个架势。这么条小口子,连血都没见得留,大惊小怪做什么?”
姜夫人听了不怎么高兴,茂财是她一手带大的,一直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般娇生惯养长大的,什么委屈都没受过,怎么能跟那些皮糙肉厚的山贼比?“茂财又没去过山上,身上连一道疤都没有,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看看为好。”
姜老夫手一挥,道:“也不消去请什么大夫了,去厨房里弄来点酒,烧开了摸上去就好,男子汉大丈夫的,身上添几道口子神气。”
姜茂财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顺着姜老夫人的话说:“就是,前些天刚麻烦了人家吴大夫,这点小事儿也不必又请人过来一趟,等用完晚膳,叫冬梅烧壶酒来,我随便抹抹就行。”
姜老夫人道:“没事儿就行了,都坐下来用晚膳。”安排大家坐下,把晚饭给吃了。
用过晚膳后姜茂欣回房休息,这晚她怎么也睡得不安稳,心里揣着心事,不上不下,惴惴不安。
她这一天说过的大话恨不得比她这一辈子说过的都多,她夸下海口一定会在十天之内想办法凑够一万两银子。可她该上哪儿去凑呢?如果能把进的那一批布料卖出去,这个燃眉之急就能解,可问题是怎么才能把这一批布料给卖出去呢?她满脑子里只有三个字——钱钱钱。
她缺钱,她要钱。作为一个富家小姐,从小是锦衣玉食养大的,或许受过委屈,但绝对没有吃过苦,吃穿用度从来没有给她短过,又是布匹世家,连打扮都比别家小姐时兴不少。只有这天她才真正知道钱的好处,她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钱的基础上的,钱是一个好东西,有钱才有地位有尊严,才有资格站得高高的,站到云端上去,然后讥笑下面的芸芸众生是多么的俗不可耐,竟然像蚂蚁一样在铜板洞里爬来爬去。
想着想着,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的爹爹还活着,牵着她的手带她到姜记布庄里看布匹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一朵朵的棉被抽成细长绵远的棉线,然后正织,反织,之字直,最后织成一匹匹像云朵一样轻软的布,那时她觉得古诗里出了错,从来都不是直下三千尺的飞流像布匹,而是布匹像奔腾不息,永不停止的水流,绵延不绝,尽刚尽柔。
这些纯白的布匹从纺织机上流出来,堆积在地上,然后突然变成的银子,叮叮当当的,姜茂欣把滚落在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两个沉甸甸的银锭磕在一起,咯吱咯吱,像有人在哭。
姜茂欣突然从梦里醒了过来,她睁眼看见头顶上黑压压的床顶,原来只是一个梦。梦醒后她还是没有钱,还是一个穷光蛋。
晚风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侧耳细听,屋外真的有人在哭泣,呜呜咽咽的,惹人难过,她这声音,下床披了一件衣服,推门出去,顺着哭声走,绕到走廊下边,果然看见一个用红头绳梳着两只小辫的姑娘将头埋进膝盖里,咿咿呀呀地抽搭着。
姜茂欣走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小丫鬟。
“这是怎么了?”姜茂欣惊讶极了,忙问道:“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哭?”
见来的是大小姐姜茂欣,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背蹭了蹭眼皮子,哑声道:“回小姐的话,我娘,我娘她病了……”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儿,但越说道后面声音越难过,“只是我娘生病了。”
“娘病了?”姜茂欣问:“娘病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告诉我?”
七八岁就跟着她,两人虽然不是姐妹,但也情同手足。如果她知道有这么大的麻烦,她一定会出手相助,但这丫头怎么却一个人躲在这儿哭?
便道:“老爷刚走,小姐还没缓过来,不敢拿这点小事麻烦小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还有没有把我当小姐了?”姜茂欣被她弄的又气又心疼,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娘是什么病?”
“病了,一变天便咳嗽。”
姜茂欣:“生病怎么不去治?大夫是怎么说的?”
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哽咽道:“这种病难断根,发病的时候抓副药应付一下,弄好转一点,但过不了多久就又发病。我家没什么钱,这种药吃个几幅就吃不消了。”
今年不过十四岁不到,正是跟茂苒一样的年纪,姜茂欣看着哭得通红的眼睛,跟着就想到她和茂苒两姐妹前几日是怎么在祠堂里哭的,马上心一沉,握着的手说:“明日就回去看看你娘,我跟你一块儿去,顺便把吴大夫请了。”
第二日一大早姜茂欣便跟一起去的村子里。
的村子在城郊,坐马车一路上颠簸了一个时辰。到了之后姜茂欣发现,这村子风景不错,依山傍水,美中不足的是太穷了。穷到一眼望去几户人家,没一家的的屋顶是完好的,青瓦里夹杂着几块黑砖和茅草,像衣服上打的补丁,没一家窗户是完好的,纸糊的窗帘千疮百孔,初冬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往屋里灌。住在这样的地方,别说病人了,就算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都不一定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