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母这次的事情跟以前一样,都是瞒着丈夫跟儿子办的,她不敢调动廖家的人,便自己主动联系了一位曾经巴结过廖家的李太太。她现在成了圈里的笑柄,是今时不同往日再没脸跟往日交好的朋友开口,所以只能去屈尊降贵地联系曾经看不上的人。
李太太年纪不大,乃是本市暴发户李老板的三婚妻子,别的优点没有,但胜在人美嘴甜会办事,自从通过结婚让生活水平上了好几个档次,就挖空了心思想要往上流的圈子里挤想要,只是一直不得其法。
这次廖母主动找上李太太的门,可以说是正中她下怀,让她觉得自己又有了机会踏进曾经求之不得的地方的大门。
“廖夫人,您就放心吧,不就是一个不自量力敢纠缠您儿子的小丫头么,这件事我包在我身上了,一定办得漂漂亮亮。”李太太过去跟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接触,以为这不是难事。
廖母见她答应得爽快,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一半,至少是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但却又忍不住担心她失了分寸,毕竟这李太太为人轻佻庸俗,可是众人都看在眼里,至少廖母就从不把她往好处想。
这事说来也是好笑,廖母往日里总爱做慈善、信神佛,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来,但等到真有了与切身利益相关的事了,她又是最小气记仇的那个。
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八卦翻阅了不只一遍,酷爱借这些事打发时间的李太太自然不会不知道廖母是怎样的佛口蛇心,她边在心里嘲笑边在嘴上迎合,打的是两边都不得罪的主意,如果有热闹看那才是最好的。
拿了廖母的钱去雇佣了一些地痞流氓式的人物,李太太如约让他们去给赵敏俐好看的同时没忘了嘱咐:“怎么烦人就怎么来,但有一点可得记好了,那就是千万不能闹出伤人的事来,不然进了局子就自己兜着吧,可别把我咬出来。”
“姐,您就放心吧,我们办这事可是专业的。”流氓头子谄媚地应声,很是胸有成竹。
隔天,赵敏俐就接到了接连不断的骚扰电话,这些电话来电区域跟号码归属都不同,但每当赵敏俐接起来之后,说的都是同一类说辞,先问她是谁,然后就是一通大同小异的说辞,那就是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接到第一个的时候,她没怎么在意,觉得不过又是好事网友在借正义之名发泄戾气跟不满,所以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但等到第二个、第三个电话也接踵而来的时候,她觉得事情不太妙了。
对方不像是临时起意的斥骂,倒像是有备而来的骚扰,一开始是同一个号码一直打到接才换,让赵敏俐以为是有客户有什么急事打到自己这里所以不得不接。但等她有了防备把号码拉黑之后,他们便有了新招数,为了让她接电话甚至伪装成快递跟外卖。
到最后,赵敏俐不堪其扰,索性就关了手机,她已经顾不上会不会错过重要消息了,再这么下去她非得被活活烦死不可。
“不会是有人用了呼死你吧。”程橙在这方面是有些经验的,她建议赵敏俐还是得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不然万一对方是个拉长线的,以后可就别想再接到客户电话了,对于乙方来说这无疑于慢性自杀。
向来视事业比生命还重要的赵敏俐仅仅是相象着那种场景就打了个寒战,如果病好之后就要面临被老客户全部拉黑的局面的话,她觉得那还不如就这样病死算了。
抬手捂住太阳穴揉了揉,赵敏俐说:“我就慈悲为怀这一次,希望他见好就收吧。”
如果说乌鸦转世也不过如此的话,赵敏俐觉得自己一定至少当了八辈子的乌鸦,她上午才说完这话,下午就发生了让她想重新拿起屠刀的事,几个莫名其妙的箱子被送到了她的病房里。
赵敏俐面对快递员的时候警惕无比:“我最近可没有买这么多东西,更没有填医院的地址,请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吧。”
“赵小姐,您不要为难我,这快递单上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这里的地址,还有这个电话也是您的吧?我怎么打都打不通,这才不得不找到这里。”快递员也是满脸无奈,不知道怎么会摊上这么个麻烦的生意。
一旁的程橙见事情僵持不下,出面打了个圆场:“那就先把东西留下吧,麻烦你了,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就好。”
等快递员走了,她这才换上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不如我们先报个警?”
“倒也不用搞这么大,我看里面八成也就是恐吓信,要是报警反而会小题大做,容易让对方狗急跳墙。”赵敏俐是既来之则安之,东西都已经收了,只能先这么办。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因为有心理准备,她们谁也没被吓到,但却是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觉得这人的手段也实在是太恶劣下作了点,虽然说不足以真得造成什么伤害,但却跟嗡嗡叫的苍蝇似的,能把人活活给烦死。
箱子里是被戳开了的玩偶,看模样是出自跟程橙合作过设计的公司,那些被掏出来的棉花就散落在箱子里,跟洒在里面的红墨水一起摆成了个玩偶娃娃被开膛破肚的惨案现场。
眼尖地从被染色的棉絮里瞧见个被揉皱的纸团,赵敏俐伸出两指把它捏出来,然后慢慢展开露出了上面的文字,那字迹很陌生,又或者是刻意写的扭曲难辨,但书写的内容却又很清晰,甚至没有被红墨水沾染,是刻意让人瞧见。
“恶有恶报?还真好意思写。”程橙仿佛是已经猜到了寄这快递的始作俑者,说完这话就及时给秦彦打了个电话求助,左右那是她丈夫,没什么拉不下脸的。
秦彦经过之前几次跟廖家的交锋之后,早对这家人的手段有了了解,加上李太太无意隐瞒背后之人的缘故,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就将廖母给锁定了,然后将原本因为程橙劝解而和缓的针对手段给重新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秦彦没有亲自出面,但却通过助理兜兜转转地将消息递到了廖父那边,直言自己是因为廖母的所作所为才又动怒的。
廖父没想到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有人给自己添堵,暴跳如雷之后,不容拒绝地带着哭哭啼啼的廖母亲自上门去给程橙赔礼道歉。他们到的时候,赵敏俐刚好去做检查,只有程橙一个人在病房里。
听到敲门声的还以为是赵敏俐回来了,正在玩游戏的程橙头也不抬地说:“你敲什么门啊?直接进来不就行了。”
门吱哑一声开了,随之而来的却不是赵敏俐的声音,短暂的沉默后有人说:“程小姐。”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的声音,并不属于相熟的医生,让程橙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来,见是廖父廖母带着礼物来了,她不仅懊悔地想:下次一个人在病房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锁门。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都进来了又是年纪大许多的长辈,一直晾着也不合适。
程橙于是很果断地下了逐客令:“廖先生,廖太太,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不过我现在可是个病人,对生意上的事情又做不得主,不如你们直接去找秦彦吧,有些事只有他说了管用。”
“程小姐,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毕竟这事换了谁也高兴不起来,但毕竟得罪的是你,我这个老头子就算再不明事理也知道该找谁啊。”廖父不愧是商场上混迹多年的人精,三言两语地就把事情又给绕回到了程橙身上。
顿时有些语塞,程橙险些就理不清这逻辑,不过幸好她原本也就没必要理清,索性抬起头来正色道:“若您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而来,那是没必要的,就算是丢开过去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不说,我该讨回来的公道也已经讨了,咱们是两清的。”
听出她话里有话,廖父又道:“程小姐是明白人,不如就有话直说。”
目光越过他落在身后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地廖母身上,程橙意有所指:“道歉还是得给真正的受害人说才有用,不然可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呢。”
廖母本不情愿,现在被小这么多的程橙讽刺,更是羞愤地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但想要丈夫跟家业,她还是一横心说:“好。”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病房门外也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是赵敏俐真得做完检查回来了。
刚握住门把手就察觉到了与往日完全不同的气氛,赵敏俐现在机警得很,生怕又是什么人来找麻烦,所以当即屏息凝神将耳朵贴在了门上,确认没什么奇怪的声音之后才推开了门。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防不胜防,门刚一打开,咬着牙的廖母就向她走了过去。
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赵敏俐满眼警惕地低声喝问到:“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又要找我麻烦,再不走的话,我可就要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