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岩浆火海,通红的岩浆翻滚着,腾起炽热的火气,弥漫在整个空间当中。无数气泡生灭于岩浆火海之上,每一次生灭都会伴随着轻微的蠕动,而后这蠕动渐渐增强,一条细小的红色火蛇出现在火海之中。
很快,岩浆火海中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火蛇,相互之间吞噬着,迅速成长起来。
突然,整片空间微微颤了一下,所有火蛇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岩浆火海的中央。那是一座石山,高约三百丈,光秃秃的没有一株植物,竟在高温下没有一点消融的迹象,有些许突兀。
“嗖”“嗖”“嗖”
数不尽的火蛇往石山之上窜去,呈铺天盖地之势,如同一波又一波火红的海潮,拍打在石山之上,并向上蔓延。火蛇潮速度极快,带起了狂暴的气体流动,伴随着充斥着整片空间的沙沙响动,相互交织,如同雷霆轰鸣。
“啊~~~~~~~~~~”
就在这时候,一声清亮的嗓音从石山顶端响起。
这声音远小于火蛇潮行进的沙沙声,却以一种特殊的频率突破其屏障,清晰地环绕在石山之巅。声音一出,竟打破了火蛇潮行进的节奏,令其势头一顿。
岩浆火海中,清亮的人声环绕,与翻滚的火气共鸣,而所有的火蛇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窝没有一点神采,画面极其诡异。
但这情形没有持续多久,几乎是下一刻,火蛇潮就突破声音的干扰,继续极速前进,很快冲到了石山的半山腰处。
“啊~~~~~~~~~”
面对着火蛇潮的威胁,石山之巅的声音却是没有一点焦躁,不断重复着原有的音节,石山之巅的雾气开始弥漫。随着节奏的进行,雾气越发深重,石山之巅开始陷入朦胧的状态。
“咪啊啊内咪啊哈叽嘛。”
当火蛇潮推进到石山的四分之三处时,山巅之上的声音陡然衰弱,很快被沙沙声盖过。但若是有人在石山之巅,便可以听到细微的呢喃,音调极高,节奏极快,如同一个被扼住咽喉的恶鬼在哭诉求救。
很快,山巅之上的声音又发生了变化,呈现出一种毫无规律的形态,时而快时而慢,时而音调突然拔高尖锐刺耳,时而低沉如闷鼓响动。随着音节的高低快慢,山巅上的雾气开始升降游走,逐渐扩散到山巅之下。
山巅之上,雾气弥漫之中,有个身影在朦胧之中闪动,踏着节奏变换步伐,摆动身躯。
“啊~~~~~~”
突然,山巅之上的声音猛地拔高,如一把尖刀刺向四面八方,接近山巅的火蛇潮再次一顿。但声音才持续刹那,便突兀地消失在天地之间,似乎从未来过。
此时,火蛇潮已经接近山巅的雾气了,但是并未继续往上突破,而是顿在了原地,左顾右盼。数息之后,火蛇潮解体,向四面八方散开。
密密麻麻的火蛇,漆黑的眼窝之中有些许疑惑,似乎想不通发生了什么。它们极速游走着,如一张火网覆盖了整座石山。但很快,火网退去,徒留一座光秃秃的石山。
石山之巅,雾气升腾起伏,如同石山在呼吸,非常诡异。
雾气之中,有个身影直挺挺地立在原地,在火蛇潮退去的下一刻倒了下去,动弹不得。
这便是重新出现在岩浆火海之中的离枫。
几乎是下一瞬间,离枫就脱离了岩浆世界,重新出现在第九十九祭区外的建筑群。此时的他虽然疲惫,但是脸上的喜色是挡不住的。
石屋前,假面人和离枫相对而立。虽然假面人还是一脸的冰冷,但还是可以从其稍缓的眼神中看出对离枫的满意。
“尚可。”
得到假面人“尚可”的评价,离枫已经很满意了。
“谢谢先生的教导。”
离枫松了口气,轻松一笑。
离枫学习光术之后,便如疯魔了一般刻苦练习,每日都会来到石屋前。一个月来,离枫很快就掌握了数种光术,达到了初窥门径的地步。这进境,就算是在整个中央大平原也是非常惊人的。
这一个月里,离枫时不时地就被假面人扔进岩浆世界中磨炼,好几次差点死去。但正是在这生死之间,使得其光术修为快速提高。
当然,离枫能够快速提高,与灰猴的陪练有关。灰猴速度极快,离枫轻易伤害不到它,而它却能够凭借速度给离枫带来很大的困扰。
一直以来,灰猴都是离枫的优秀陪练,但是,随着离枫的进步,杀伤力越来越强,灰猴越来越吃不消了。也正是因此,知道离枫要学习光术之后,灰猴几乎快哭出来了。
现在,已经是离枫第五次进入岩浆世界了,对“隐身咒”的掌握高了不少,仅余一线就达到融会贯通,只是这剩下的一线实在太难突破,不是现在的离枫可以掌握的。
隐身咒的关键,在于与周围的环境发生共鸣,融入天地之间,让他人无法察觉。这隐身,不仅仅是肉眼看不见,还是在精神中无法感知,非常厉害。
相比于其他的攻击性光术,隐身咒的难度更大,需要施术者对周围环境的观察细致入微,并且对天地间的能量流动有些许的领悟。
按照目前离枫的状态,能够在灵智不足的火蛇面前隐身,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若是面对其他的意象境光修,离枫却是无法摆脱感知。归根到底,不是隐身咒不强,而是离枫的修为不够。
两人沉默,久久地站着。
“我得走了。”
假面人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语气却有些不太一样。
“什么?”
离枫一惊,失声叫了出来。
他自然是知道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从此以后,离枫或许再也见不到先生了。
九年来,离枫与先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见一次,在先生的教导下进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甚至从来没有思考过若是没有了先生自己会如何。
踏入意象境后,离枫就已经有所预感了,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这一刻,却发现竟是如此难以接受。
“你可以一起离开。”
见离枫如此失态,假面人缓缓开口,声音几乎是不夹杂任何感情,但离枫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期待。
不过,离枫却摇了摇头。
在离枫八岁那年,假面人就说过这句话,但是离枫拒绝了。他的养母周柔柔还在部落里,如果自己一走了之,她该是多难过啊。
现在,离枫是天弃者部落的守护者,有他的职责要履行,更加不会离开。
见离枫这么坚决,假面人也不强求,望向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考虑,是否要将离枫强行带走。不过,略一思考,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九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离枫,便有将他带走的打算,只是八岁的离枫无比倔强,怎么也不肯跟他走。无奈之下,他只能留在这里,默默教导着离枫。
从内心深处,他是希望离枫留在迷幻山脉的,毕竟大平原容不下天弃者。只是,他自己是无法进入迷幻山脉的,因为那会引起山脉深处那三位绝世强者的激烈反应。
但现在,迷幻山脉还能待吗?
假面人看向远处的迷幻山脉,目光微闪。
但愿那个人的语言是对的吧?否则我真的得把他带走。
假面人内心不断纠结,但最后叹了一口气。
他的面前,离枫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讶,但随即低下头来不说话。
在离枫的记忆里,假面人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还是离枫第一次见到他叹气,可见他的失望有多深。不过,就算如此,离枫也不可能离开。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假面人才将视线从远方收回,眼神恢复了冰冷。
“我且问你,若是有一天,你见到一部绝世修行典籍,你当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离枫有些疑惑,他不太理解为何先生在这时候问这个问题。
他几乎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离枫一直是在先生的教导下学习,从未经历过独自面对一部陌生修行典籍的情形。
“看都不看,直接烧掉。”
假面人眼神凌厉,周围的温度也下降了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