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1 / 1)

生死之局就在眼前,顾清岚却微笑着捻起了一粒棋子,略加思索,就将之落下。

他太过从容不迫,好像此时并不身在敌营之中,而是在自家的院落中,临水照‘花’,闲敲棋子。

李靳目光中的冷意更甚,一双狭长眼眸,也眯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嗜血的锋芒闪耀,不余其他,只见杀意。

他之所以同意顾清岚的请求,无非是捕获到猎物的雄狮,给自己寻些余兴罢了。

路铭心和莫祁已在他鼓掌之中,生杀予夺无非一句话而已,顾清岚又送上‘门’来,他内心的狂喜比当初生擒了莫祁更甚。

是他的幕僚告诉他,南朝人最重情义,留下莫祁一条‘性’命,或许可以带出一串猎物,他就姑且信之。

却没想到,短短一日之内,竟然先后有路铭心和顾清岚自投罗网。

路铭心他只记得名字,战场上几度‘交’锋,让他知道南朝有这么一个‘女’将军,武艺不俗,勇气也可嘉,丝毫不逊男子,但也只是一介武将罢了。

带了几百人,就想趁夜‘色’就走莫祁,不过是自寻死路。

顾清岚却又不同,自从这个名满天下的才子到了阵前后,莫祁简直有如神助,连连有奇技,连兵阵布局,也愈发老练奇诡。

他听过顾清岚大名,知道他博学近乎鬼才,琴棋书画还可说只是微末之道,奇‘门’兵法,也无一不通。

他先前还以为这不过是民间夸大其词,临到阵前连连吃亏,才明白顾清岚并非徒有虚名。

擒获了莫祁,南朝只是失了一员主将,擒获顾清岚,才是真正可以反败为胜的关键。

他只怕顾清岚按兵不动,稳住南朝军心,哪怕他斩杀了莫祁,南朝军中还有顾清岚坐镇,他也依旧拿北城无可奈何。

他却没想到,顾清岚竟然奋勇到冒失的地步,孤身一人闯入他军中——所谓天下奇才,也不过如此。

他心中冷笑连连,棋局是他摆下的,顾清岚这起手的一枚棋子,也未出他意料之外,他想着,将一枚黑子不假思索地落下。

顾清岚却笑了笑,开口说:“既然对弈,我们不妨添些情趣,每落一步子,帐外的军阵就应时而动……这才是真正的天地为局,时势为棋,不知王爷敢不敢赌一局?”

帐外他的兵马数以千计,路铭心和莫祁所依仗的,无非数百而已,更何况营地里还有数十万兵马,不过是困兽犹斗,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即使顾清岚真如他自言般胜了这局棋,他还真能把他们放了?一声令下,仍旧将他们三人斩于军前,他有何不敢?

李靳自负一笑:“沐先生有这般雅趣,我又怎么会推辞?”

他说完,挥手对身后的汉学先生说:“传我令下,前右队往前围拢十丈!”

那汉学先生已颇老迈,得了令也有些许蹒跚地走出去,将他号令传了下去。

帐外兵马嘶叫隐隐传来,兵刀相‘交’之声也越加明显,间或有惨叫声传来,却是西夏兵将路铭心他们围住了,就似戏耍耗子的猫一般,偶尔围杀几人,慢慢耗尽他们的战力。

李靳听到惨叫,心中略有得意,不禁扬眉看了顾清岚一眼,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人,却仍是垂眸看向棋局,就像对帐外局势丝毫不加担心。

李靳看在眼里,微挑了挑长眉,他倒要看看,他还能装腔作势到几时。

两人下的,乃是快棋,顾清岚落子无悔,一步步几乎不假思索,李靳心思也如闪电,步步跟上。

随着汉学先生来来回回一句句的号令,帐外马嘶刀鸣更是络绎不绝。

白‘色’的棋子,持在顾清岚的指间,翻飞间犹如在指下布出一道白‘色’巨龙,渐渐杀出一条血路,横亘在黑子之间。

然而开局黑子已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黑龙白龙厮杀良久,终于还是李靳棋胜一招,险险剩过了顾清岚。

他全神贯注在棋局之中,这时才嘘出口气,顾清岚棋力在他之上太多,若不是残局对弈,而是在空棋盘上公平较量,他是万万不能胜过顾清岚。

然而他身为一代枭雄,深知世事从无公平一说,终于还是胜了这一局,他击掌从棋盘上抬头看顾清岚,语气倒没有先前的狂妄,却仍快意无比:“沐先生,本王不才,还是赢了。”

也在这一抬头之间,他才看到,方才落棋雍容的顾清岚,此刻的脸‘色’竟已经比开局之前苍白了许多,甚至连他的额上,也起了细密的汗珠。

冲李靳勾‘唇’一笑,他苍白到无‘色’的‘唇’间,还有一抹微不可查的红痕,他开口轻声说,却只有两个字:“承让。”

李靳一愣,棋不是他赢了么?虽然没有官目,但局势明朗一清二楚,顾清岚却说“承让”?

顾清岚自然还没有昏头昏脑到数不清输赢的地步,同样也不会昏到言语‘混’‘乱’……李靳这才想到什么,大惊之下回头去看,却恰巧看到帐外滚进来他麾下的一名将军。

那将军厮杀半夜,衣着铠甲却仍旧锃亮如新,显见打的游刃有余,然而此刻他额上却出了一头冷汗,进了帐翻身跪下,语声颤抖:“大王息怒,是我无能,让囚犯从西南的缺口里……跑了……”

李靳睁大了双目,猛然回头,只看到灯下顾清岚还勾了‘唇’淡笑,他面容苍白,眉宇间也浮上倦容,那双犹如深潭的黑眸中,却盈满了讽刺:“忠勇王,承让。”

原来他自始至终,目的只是偷梁换柱,给路铭心和莫祁,制造一个出逃的时机而已。

棋局中的输赢,从一开始就是他抛出的‘诱’饵而已……一面进行如此艰难‘激’烈的棋局,一面却步步‘诱’使,让李靳的合围‘露’出这么一个破绽,此等心力,何其可怕?

李靳几乎目眦尽裂,转头扫过那个忠实传达着他的意思,正不知所措缩起瑟瑟发抖的汉学先生,手起刀落,已将他的头颅沾了下来。

鲜血自脖腔中喷涌而出,那颗发‘色’‘花’白的头颅滚落在地,李靳冷笑了一声:“沐先生,今夜拿你这颗大好头颅祭刀,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面对惨死的汉学先生,还有他刀锋上的血‘色’锋芒,顾清岚仍是垂眸低咳了几声,忍了许久,他‘唇’边溢出一丝鲜红,血迹点点落在棋盘之中,染红了白‘玉’棋子。

薄‘唇’染血,他却只是一笑,宛若风雪中那株不可摧折的寒梅:“某心愿已了,死生无差。”

李靳怒目圆睁,切齿盯着他一阵,终究还是上前,一把扯住他的手,也不管他是否跟上,拽着他大步走向帐外。

顾清岚疾驰而来,斗志‘交’锋在后,已是心力‘交’瘁,被他拉扯着,脚步竟有些踉跄,待跟他走到帐外时,更是脚步微错,几乎跌倒。

李靳眼疾手快,在他快要向前跌下时,连忙松开他手腕,扶住他的双肩。

一声“卡”及时响起,李靳心有余悸地上下打量顾清岚,早换了一脸担忧:“顾先生,你没事吧?”

顾清岚抬手摇了摇,隔了片刻,才喘匀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这次就是全然的温和:“李先生,你拉的也太急了……”

刚才的棋局,是一个长镜头,为了拍各种特写和角度,来来回回拍了几遍,到拍好那一条,李靳拽住他站起来时,他双‘腿’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已经有些麻了,又被李靳这么生拉硬拽着往帐篷‘门’口冲,会差点跌倒也不意外。

李靳看着他额上的薄汗,还有苍白脸‘色’和‘唇’边的血痕,虽然明知道那是化妆效果,鲜血虽然看着吓人,也只是血包,但他却还是止不住心惊‘肉’跳。

顾清岚看他注意到自己‘唇’边的血迹,就笑笑:“好在李先生配合好,一遍就过了,我可不想再吐一次血。”

李靳看着他,只能长叹一声:“我也不想再来一遍啊,吓得都快演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戏,是李靳在帐‘门’口借着火光看到已经逃入茫茫荒漠的路铭心和莫祁一行,气急败坏命人追杀。

而路铭心再遥望中,一眼看到站在火把下的顾清岚的身影,隔空遥遥嘶喊,质问他为何通敌叛变。

这一幕是分开拍摄的,路铭心和莫祁在另一个片场拍摄这一段镜头,他们在这边拍完那几个动作。

今天的戏就这么多,这一幕拍完,他们就能收工了。

他们在这里说了几句话,那边机位调整完毕,魏敬国冲他们挥了挥手臂。

等他们调整好了位置和状态,场控在旁边喊:“《山河踏碎》第三十二集,第二十幕,开拍。”

镜头下,顾清岚‘唇’角微敛,他终是还能远远地,得见她最后一面,然而她口中所说的话语,他一时间竟有些不懂,也没有预料到:为何那短短一眼,他就成了投敌叛变的内‘奸’?又为何心血耗尽的一局,仍是得不到丝毫回应?

李靳怒喝而出,继而狂笑,一把推过他,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形推得跌坐在地,尘土飞扬间,那一袭白衣尽染尘埃。

他再看不到她的身影,抬起头,眼前只有居高临下的敌人,对他狞笑,目光里尽是疯狂和痛恨:“通敌?沐先生,我倒突然想让你多活几日了!让你亲眼看看你的一番心意,如何为他人作践!”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大王:推顾先生那一把的时候,洒家的心都要碎惹。

某谢:挖鼻孔你要是推不好,就得多推几遍!

李大王:是啊,所以我强忍心碎,一次推到尾!

顾先森:……

某谢:对李大王的顾美人没啥表示?

顾先森:……尾椎骨疼痛中

飞雪酱扔了一颗地雷

多谢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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