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海湾的临时营地一片热闹,简易的云梯、投石机、一窝蜂正在制作,火药也在全力赶制——熬硝化甘油的方法,虽然可以制造威力更大的火药,但这个紧急的时刻却不宜拿出来。拿东西不稳定,现在这个紧锣密鼓、热火朝天的时刻,也没时间用来试验。可一出问题,就是大问题——救回智慧王之后,朱高熙、常桓二人不谋而合:
攻城!必须要打下这座临海的港口城市。这一座距离海港不远的城市,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占据了出海口,是波斯湾的一个门户。占据了这里,就是站稳了脚跟。而且城中都是叛逆,既然知道了智慧王来了,那定然也是有所反应的。
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
攻城,要怎么攻?
“我认为应该是在晚上,尤其是三更天的时候。挠钩裹上灰布,衣服刷上一层灰色泥浆,一来遮掩气味,而来可以和城墙颜色一体。等成的时候,挠钩勾上去,集中一段,能无声的摸进去最好,若是不能,则紧守一侧城门,里应外合……”常桓看着极远处,变成了火柴盒一样的城市,说了一下自己的意见。他的这种战法不是正道,但却将天时和人的因素算到了极致——
夜半三更,正是人疲惫的时候,守城者更是寥寥。而且天空也正是挂着黯淡的弯月的时候,又有一定的光线。
但黯淡的光线,和城墙颜色差不多的衣服,却可以给明军提供最大的掩护。
除此之外还有的一点就是战法!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熙哥儿,你必须将身材适中,不要太过高大,也不要太过矮小,并且身手敏捷的军中精锐弄至少八十人给我。在正式作战之前,我们先要进行针对性训练,譬如如何无声无息的进行伪装,在敌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近城墙,夜里的时候,又能够做到……”
常桓也不跟自己的哥们儿藏着掖着,自己有什么本事,也都说了出来。说白了这就是侦察兵、特种兵的摸哨技巧。
讲究的就是潜伏、一击必杀。
但凡是一击必杀,那必然都是从背后动手的。
“行!”
朱高熙是很干脆的。
这种作战方式听着就新鲜,他以前一直都是大军攻城,根本就没有这种摸空城墙的想法!他很想见识一下常桓的这种攻城方式。于是,八十来个人,包括了朱高熙自己,都很快的就位。常桓教的第一课,就是趴着,一动不动的趴着。朱高熙爬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拍拍屁股站起来,咧咧嘴。这简直不是人受的。朱高熙心说就单是趴在这里一动不动,就没几个人能做到,这简直就是折腾人,全身都冷的麻了,骨头和肉都像是板结了一样,难受的要死。但心中却也对常桓的攻城方式多了一些信心!
常桓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盯着趴着的人。“就是要一动不动,一整天,甚至是两天,都要一动不动。不动,城上的人就发现不了你。然后,就可以借助哨卡移动的间隙,快速前进,前进的时候不能起来,要趴着——移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身下面的沙子,不要给我弄出一条痕儿来,让人一眼就看见……”
训练的时间很紧,上午学了怎么爬,怎么隐蔽,隐藏。下午就学习使用伪装。朱高熙让人弄来了常桓要的东西,是一件特殊的衣服。衣服很肥大,而且上衣,下衣是连成一体的,灰白的颜色,那灰白色明显就是先刷了一层胶,又直接弄上去的石粉,看着和城墙的颜色相差无几。衣服的裤子没有开口,手部连着手套,头部是一个只露出一双眼睛,在眼部镶嵌了一圈铁环的设计。整件衣服穿起来是宽松,扎紧了脚踝部位的绑腿带子,又将手套扎紧,眼睛对准眼部,扎紧帽子。然后一群人就变得和怪物一样,给人一种无比丑陋、狰狞的感觉。朱高熙吧咂一下嘴,说:“这要是往人前一站,直接就吓死了吧?”这样的衣服,常桓也同样得了一件——这次夜袭摸哨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所以动手,他就不能不去。红口白牙的说一堆计划,自己不去,却让别人送死,这种事常桓做不出来。而且这次攻城,必须是要一股而下的。
他们是背水一战,如果不顺利,就会被拖入泥淖。没有足够的后勤补给,他们真的就是作死了。
为了自己的哥们儿,他不能那么做。
这是义!
义的意思其实就是通过行动,获得好处。通过行动,实践自己的话,实践自己的理念,言必信,行必果,这就是义。没有行动,就没有义!但这一身衣服穿着,却实在是热,尤其大太阳一晒,整个人就像是置身于一个蒸笼当中,简直要命。
一场训练下来,光衣服都要让人憋疯了。
但接踵而来的就是一击必杀的训练——都是从背后突然制服敌人,然后瞬间杀死的技术。保证人死的无声无息。军中自不缺匕首之类的短刃,一些没有开血槽的匕首,都被要求开了三道血槽,并且匕首的反面也被要求磨出了一截刀锋。相关一击必杀的训练足足进行了一天半,然后,终于就是他们一展身手的时候了。大军的投石机、一窝蜂、云梯等设备已经准备充足,这些经过训练,准备用特种方式杀敌的人,也已经准备妥当。但为了保险,常桓还做了一件事:衔枚!
凡经过训练,参与此事的士兵,全部在口中塞了一个木塞,木塞连着一截布条,绑紧。之后才将作战服穿好。显然常桓对这些经过短暂培训的人是不放心的,现在这些人发不出声音了,常桓才稍微放心一些。别看都是老行伍,可谁知道关键的时候会不会掉链子?这事儿不能冒险。
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永远的失去了。
“都听着,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喊打喊杀不行,如果谁嘴里塞了个木塞子还感觉控制不住,那就再多戴基层口罩,把声音给我闷回去。这事儿很危险,只要一点儿声音,引起守城军队的警觉,那咱们都玩儿完,谁也活不了。现在,大家听我布置。城墙一共四面,我们要潜伏到城墙底下,一直等半夜才会摸上去,这段时间都给我憋着……屎尿都憋着,谁出了问题,导致这次行动失败,哼……”
“你们是孤的精锐,孤相信你们!”
常桓、朱高熙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然后就开始了行动、八十余人分了四个队伍,其中东侧城墙由常桓率领的二十人负责,其他的三面另有负责人。一切行动的口令,都转化成了最简单的手语——前进、隐蔽、配合、击杀,人数、兵器……匍匐着,一动不动,身上劈头盖脸的一件和泥土颜色一致,爬了一些草的斗篷披在身上,小心翼翼的观察、前进。足足用了半天时间,所有人才全部到位。至于朱高熙……好吧,眼见着人出去的,然后一转眼,人就没影了。
……
夜半,夜半的概念不好确定。四个小队也在不同的方位,所以他们约定的计算时间的方式就是利用了月亮。月亮的移动速度看似不快,却也肉眼可见。只要用一个小装置,测定一下月亮的高度——达到预定的高度就行动!
夜色下,循着城墙上巡逻士兵的空隙。一个个挠抓挂了上去,包裹了布匹之后,又是在距离两盏火把最远,光线最暗的城墙垛子之间,很难被人发现。
等待中时间分秒流逝,常桓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略带兴奋的搏动。这还是他头一次参与古代的战争,而且还异想天开的,利用现代战场侦察作战、特种作战的一些方式摸城。成功、失败,一念之间。
终于,月亮在水平仪器上达到了预定的高度——这个小仪器很简单,就是一个带盖子的碗,开了两个口。两个口的水面高度一致,就是水平。然后通过上面的一块小三角确定月亮高度,误差并不算大。时间一到,常桓就做出攀爬的手势,二十多人各自去到绳索下面,细细索索的做好准备,开始攀爬。他们的动作轻缓而温柔,就好像这城墙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一个皮肤娇嫩、温柔的小姑娘一样。在高度达到城墙垛子之间的高度之后,常桓又示意隐蔽,小心凝神,听脚步声,然后探头观察一下,做出示意后,二十多人迅速翻进去,贴墙一趴,夜里的火把光线混或,稍微远一些就视线模糊了,他们这么一爬,巡逻的士卒在未走到跟前的时候,是难以发现的。而等一行巡逻兵走过来,却已经被包围住了。突然的脚下一绊,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口鼻就被一只手用力的捂住,跟着两只眼睛就鼓出来,用力挣扎一下,就没了反应。
人已经死了。
一击必杀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配合,只有配合,才是王道。这是一次成功的配合,二十多人的身手还算是利落,几个巡逻兵一声未发。还有激灵的及时从巡逻兵手里接过了火把,没有让火把掉落。
要是火把掉了,那是人也就看出出事情了。
扒拉下这些士兵身上的甲胄,套在身上。有些不合适,却也无所谓,只要在远处的人看不出来就可以了。
二十多人一个不剩的,直接摸向另一侧的角楼。
行动,顺利的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