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退出的没有?”一脸横肉,神情冷酷的男子环视一眼,沉声问了一句。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压迫感扑面。“再问一次,有退出的没有?有退出的没有?”男子连问三次——但站在这里的人,除了常桓之外,哪一个不是披荆斩棘过来的?又怎么会因为男子的一句话,就选择退出?
“很好……”男子背起手,在第一排前踱步,左右走了一趟,“没有人退出!恭喜你们做了一个极其错误,并且会后悔终身的选择。也因此,你们才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江峰,记住了,江,是长江大河的江,峰,是山峰的峰。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内,这个名字一定会让你们咬牙切齿……”踱着的步突然一停,一转身,江峰就在常桓的面前停下,目光锐利的如鹰,钉死了常桓,嘴角牵扯出一丝冰冷的冷笑,声音更是发冷,充斥着浓郁的恶意:“小子,听说你是走后门儿进来的?叔叔我最讨厌走后门儿的人了,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赶走的。”
江峰没有放低自己的声音。
这句话,所有参与作训的人员都听见了——于是,常桓明确的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异样。他的心,不争气的快速跳动了一下,深呼吸好几次,才是压下来。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古人诚不欺我也。
只是江峰的一句话,常桓就感觉自己被孤立、敌视了。江峰则若无其事的回到了中央,再次巡视了一下队列,继续说:“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将由我来对大家进行生存训练,具体的生存训练科目……一切,我说了算。”
江峰挑逗着在场众人的神经,像是一个玩弄人心的恶魔。
“生存,生存,还是生存……”
“你们的唯一要求,就是生存……”
一千余人,所有的训练内容都是为了生存而服务的。生存,是作为穿越者,在缺乏后勤支援,甚至是在一定时间内,连信息资源都会缺乏的条件下,索要具备的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条件。一切都建立在生存上——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可以说,在异世界中,他们只要能够活着,每天记录下自己的日志,他们的任务基本上就等于“完成”了。当然,如果可以拿到一些异域独有的,领先于世界的技术,产品或者理论,那自然是更好的。但前提,依然是生存。
体能训练、抗寒训练、耐热训练……各种的耐受训练展开。野外生存训练也陆续展开,三个月的时间,足足有七百多人被淘汰,只剩下了三百来人。
常桓却像是一颗钉子,成功的钉死在这里,留了下来。而他和江峰的不对卯也是人尽皆知。
相比其他人,常桓的弱势很明显,是没有经历过之前的选拔训练,在经验上很缺乏。江峰这个处处和他作对,针锋相对,恶语相向的家伙,没少对他嘲讽,更是没少对他进行处罚,但却也将一些宝贵的经验传授给他,让他得以一直能够生存到现在。当然了,如果自己不努力,江峰的这些功夫就毫无用处。可常桓真的很努力,很拼。十四五岁的少年人,也正是本钱雄厚的令人抓狂的时候,又有着坚强的甚至顽固的意志支撑,光是体能训练,常桓就数次吐血,可还是坚持了下来,并且进步飞快。很快就稳居前十了——少年人的体能恢复能力是成年人无法比拟的,要知道人长身体的时候,身体内的某种营养物质的供应是不限量的,身体具有极强的可塑性。但成年人却不行,就像是有一把锁在源头上锁住了一样,可以让体力恢复,却难以让身体变得更好。他的进步,江峰是看在眼里的,却依然冷言冷语,表现的和常桓不对付,堂堂一个一脸横肉的肌肉大汉,翻脸却比翻书还快,常桓不止一次在心里暗暗吐槽:“这江魔头的心里头一定住了一个女人。”
三月之后,在生存训练的基础上,开始假如新的课程——化学,不,应该说是自制炸药,炸弹,地雷,陷阱等一些特种手段。还有脱绳,挣脱,拷问,攀爬,滑降,枪械射击,格斗,特种驾驶。除此之外,还聘请了几个特殊教官,学习马术、击剑、魔术、驾车(是牛车、马车和驴车)……
不需要多精通,但一定要会。
另:
厨艺、缝纫、简单的木工、皮革鞣制等等,也在学习之列。
至于急救手段,就更不用说了。
种类繁多,各式各样的训练,其目的不外乎就是生存。生活的技能也是生存技能的一部分,这些各种各样的训练,可以让穿越者在面临生存压力的时候,轻松的生活下去,在异世界扎根、发芽。
如果连最基础的生活都无法继续下去,那么更进一步的探索,也就是扯淡了。
常桓拿出了高三学生奋战高考的精神学习。
少年人的学习能力令人感觉到触目惊心——随着参与训练的准穿越者不断被淘汰,第五个月头上,准穿越者的数量就只剩下了一百人。常桓也稳稳的占据了第七名的成绩,如此快速的进步,让他和江峰一起,赢得了穿越者训练营变\态双株的美誉!就在最后一个月,最最变态、残酷的地狱淘汰开始了。
为期一个月的地狱淘汰,一百个人里将只会有十个人留下来,淘汰率高达九成。一个月后,硕果仅存的十个人走出了生存区。
一个个像是从原始社会出来的一样。身上穿着用树皮的纤维做成的原色衣服,沾满了泥土。身上带着从极限气候回来的各种痕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江峰冷硬的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些笑意。
不再是那种带着阴险、揶揄的笑,是充满了真诚的笑。
“恭喜你们,现在,你们是穿越者了。”
已经被训练的麻木的穿越者们的反射弧已经被训练的麻木不仁,一直过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一阵欢呼,喜极而泣。天可怜见的,这半年的时间,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江峰拖长了声音:“接下来……都去好好洗个澡,换衣服,然后睡一觉……”说完,是个新晋穿越者就跑的没影儿了。
江峰愣了一下,嘀咕着骂了一句“他妈的”,感觉头顶上似乎有一群乌鸦嘎嘎的飞过。
……
王海元的办公室,江峰坐在王海元的对面,直面王海元的咆哮,唾沫星子飞了一脸。江峰戴着一副蛤蟆镜,任由对方喷——这是应该的。因为十个穿越者里,就有常桓——则是最终盖棺定论的结果,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那是常伟和苗淼唯一的骨血了。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异世界的情况谁知道?隔着一片无序之海,就算是咱们想要营救,也没有机会。更何况……异世界的病毒咱们能不能抵抗住,也是未知数。万一……这让我怎么交代啊?”常伟、苗淼为了这个项目而死,他们的孩子却要成为最危险的穿越者,王海元感觉自己没脸面对自己的学生。
“理由呢?”江峰问了一句。
王海元默然。
江峰从椅子上站起来,直视王海元,说:“他很优秀。你知道一个之前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懂的小子,能够成为穿越者的前十,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他耐力训练跑步跑的吐血,别人休息了,他自己还在偷偷练。他是在拼命!拼命你懂不懂?”江峰突然提高了声音:“如果他没有进了前十也就罢了。可他进了前十,你却不让他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要他的命!”
成为穿越者,是常桓拼了命得到的。如果硬是要将这个资格取缔,那就是要常桓的命,这就是江峰的逻辑。
不要拿什么骨血说事!
王海元“哎”的叹一声,眼中却有些浊泪,声音也带了一些泣声,喃喃道:“我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拼啊!”
“别杞人忧天了,吃饭还可能噎死呢……”江峰转身就走。走出了王海元的办公室,才暗自叹口气——“我他妈也不想这小子去送死啊。”可有什么办法?常桓的性格,在这半年的训练里已经被他这个冷血教官摸透了。这小子足够的聪明,学习能力足够强,身体的可塑性、适应性也是一等一的,可……可他妈就是一头倔驴,认准了的事情,是不可能回头的。而且,作为一名特种作战的教官,他很能明白常桓此刻的心态。
他也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其实,能够成为特种战士的士兵,除了所谓的军事素质之外,真正能够配得上特种二字的,真的就是特别有种!
一个没种的卵蛋玩意儿,你能指望他孤身在敌占区作战、斩首,孤立无援独自行动不动摇?不是特别有种,不是特别执拗,早就叛变投敌了。
技能、技术可以训练出来。
但有种……
这有一大半是天生的。
特种兵的训练选拔有一大半的目的,就是熬——熬的那些不是特别有种的退出,特别有种的留下来,仅此而已。常桓就是这样一个有种的倔驴,所以江峰明白,这小子不会回头,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