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人坐在高堂上,被刘大石这话气得狠狠拍了几下惊堂木。
惊堂木敲击桌面的声音,好似惊雷一般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里,所有人都下意识低头,包括之前嚣张不可一世的刘大石。
康大人闭眼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刘大石发问,“所以,你弟弟夜游要夜游到距离县城十几公里外的罗家村吗?你弟弟夜游还喜欢带着七八个兄弟,带着七八个狼牙棒一起走十几里的山路吗?”
刘大石看着康大人好似要吃人一般噬人目光,那句到了嘴边的“是”硬是说不出口。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刘大石这一番话全部都是胡说八道。
书生喜欢夜游,可人家是带着三四个好友,泛着小舟去小湖上夜游,谁夜游会带着武器,还特意跑到一个偏僻、不知名的小山村呢?
一直站在大堂外的县城百姓看到这里,窃窃私语起来。
“这刘大石本就是县城一霸,带着自己的兄弟在县城胡作非为,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坏事!怎么可能带着武器去夜游!就是在胡说八道!”
“对呀,前些天,城北的一个小丫头就是这些人给掳了去,家里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娘在家里眼睛都哭瞎了!”
“人家小姑娘福大命大,没被打毁容,这些人反而倒打一耙,良心怕是被狗给吃了!”
刘大石听着外面那些窃窃私语,回头冷冷看了一眼。
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闭上了嘴巴,多一句话都不敢讲了。
刘大石打算拱手继续说点什么,可坐在主位上的康大人什么都不想听了。
康大人又连续拿着惊堂木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堂下的人还不速速招来!不然我就要用刑了!”
跪在地上的刘二狗这下慌了,神情惊慌地看着刘大石,扯着旁边刘大石的袍脚,“哥,哥,怎么办!怎么办!救我!”
刘大石刚要开口说话,坐在高堂上的康大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旁人不要插话,刘二狗,速速招来!”
刘二狗依旧死死抓着刘大石袍脚,眼神越发哀切,小声求着自家大哥,“哥,救我!你救我!我,我这是……”
康大人这次是铁了心要让县城的人明白,他才是宁安县说一不二的县令官。
他看刘二狗只顾着哀求自家哥哥,好像他家哥哥就能在县城一手遮天一般,从笔筒里抽出一根签子往地上扔,沉声喊道,“来人,给我打板子!”
刘大石的脸色变得铁青,直接站在了刘二狗的前面,眼冒凶光看着围过来的衙役,“你们敢!谁敢碰我弟弟,我就剁了谁的手!”
衙门里的衙役没少受刘大石的好处,也清楚刘大石狠毒记仇的性格,更知晓此人和丁大牛关系亲密。
衙役苦着一张脸,背对着康大人,小声告饶,“刘老爷,我们这也是被逼无奈,你见谅点,回头千万别告诉丁衙役!你放心,我们知道轻重,绝对悠着力气。”
打板子这事做起来是有技巧的。有的板子打得位置正,力度大,不用几下就可以打出内伤。有的板子打得听起来声音响,看上去力度很大,实际上打了十几板子至多就是轻伤,稍微休养几天就好。
根据这两个衙役的口气,两人呆会肯定就是随意打打,让刘二狗稍微有点皮肉疼装装样子就好。
他们说得小声,只想避着坐在高位上的康大人,却让站在旁边的青兰听到了个正着。
按照常人的性格,听到这样的话,肯定敢怒不敢言,把委屈打碎了和着血泪往下咽,谁让她是个平头老百姓,没靠山呢。
可青兰自刘大石进了衙门,肚子里就憋着一肚子的活。
刘大石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进了衙门就开始胡说八道,硬要把事情推到她头上,要让所有人都误会她是诬告,是在讹钱。
刚才猛地听到刘大石那番颠倒黑白话,她有一瞬间气得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个胡说八道的王八蛋。
现在听到旁边两个衙役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原来人家的依仗是丁大牛,她的二舅呢。
康大人要让衙役打刘二狗板子,本就是为了严刑逼供,逼出刘二狗的口供。如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没统一意见,康大人会让衙役打丁二狗,也算是在帮着罗青兰。
但,衙役对打板子这件事敷衍了事的话,刘二狗依旧会一句真话不肯说,说不定还会指责康大人言行逼供,草菅人命。
到了这会,已经容不得青兰继续站在旁边,等着康大人给她找回公道了,她得主动出击。
青兰不顾罗三根的阻拦,砰得一下跪在地上,暗地里疼得龇牙咧嘴了一会儿,抬头的时候眼睛就红了。
“大人,请问什么时候开始,衙门的板子也能讨价还价了!我听到这几位官爷在我旁边讨论要悠着点来!难不成因为刘二狗有个财大气粗的哥哥,连打板子都能比常人轻快一些吗?”
青兰的话一出口,引得站在大堂外的县城百姓里义愤填膺对着高堂上的衙役指指点点。
“我就说,衙门里不干净!上次我在家里将一个偷东西的贼抓了个正着,送进了衙门不到两天就在街上看到他继续在偷钱!”
“难怪最近县城一直不太平,不是打架,就是死人!原来这些个衙役全都收了刘大石的钱,护着刘大石那些地痞流氓。”
也就衙门里的衙役,知晓丁大牛和刘大石关系亲密,会客气称呼他们一声刘老爷。
县城里谁人不知,刘大石、刘二狗两兄弟是县城最大的地痞流氓,开赌场开妓院,偷劫抢杀,哪件能少了这两兄弟的手笔。
尤其是最近,刘大石那些属下就跟疯了一样,天天在县城闹事,将县城搞得乌烟瘴气,听说牵连刚上任的康大人年底评分被打了个差,三年后是再也无法升迁了。
康大人坐得远,刚刚只看见两个衙役和刘大石之间起了冲突,却没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这会青兰这话一出口,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感情这县衙的衙役都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呢,只是让打个板子,都敢阴奉阳违!
这县衙,再不好好整治一番,他这头顶上的乌纱帽是戴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