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色渐亮未亮时分,安澜匆匆的离开了,房门打开又合拢,带来了一室清冷的空气。
蜷缩在床上,苏瑾欢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莫名的少了一个人的温度,连带着整个人都似乎冰冷了许多。
果然,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她居然已经习惯了他的体温和怀抱。
眼睛直直的看着帐顶,却是再也没有了睡意,就这样一直睁眼到天亮,终是躺不住了,索性起床穿衣梳洗,然后来到安夫人的院子里请安,彼时,安夫人刚刚起来。
“娘,我服侍您梳洗吧。”苏瑾欢乖巧的走过去拿起梳子。
“好,也让娘看看我们欢儿的手艺如何。”安夫人笑笑,一脸怜爱的看着镜中明眸皓齿的小女人,那眉眼间已经有了女人初尝雨露难以言说的风情。
“娘”,苏瑾欢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娇羞的神情。
“小澜子昨晚就走了吗?”安夫人问道,昨晚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恩,说是事情比较紧急,所以天还没亮就走了。”苏瑾欢说道,手下的动作灵巧而熟练。
“嗯,好孩子,难得你想的明白,都说温柔乡英雄冢,可娘不这样认为,一个男人心里首先有家才能拥有天下,好在我们安家的男人个个都是痴情种,你别看小澜子现在这副德行,一旦他真的爱上你,娘敢保证,你肯定会是他心尖上的那个人。”安夫人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娘,我知道,我会等的。”苏瑾欢笑笑,那么多年她都等过来了,大不了她在等那些年,只是,她真的能等到吗?
“恩,乖。”拍拍她的手,安夫人一脸慈爱的笑了。
转眼间,安澜已经离开了半个月,除了最开始到了地方的时候曾经传过一封简单的纸条告诉她到了之外,之后再无消息传来。
苏瑾欢日日都会去安夫人的院子请安,然后陪她用过早膳后再回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有一种疲累的感觉,好像怎么睡都睡不醒似的,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色也差了很多。
“小姐,你没事吧,要不奴婢差人去寻个大夫给你瞧瞧,自从姑爷走了之后,你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冰儿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不用了,你扶我回去躺会就好了,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夫人,她最近也是够烦了。”苏瑾欢说道,眉头微微的皱了皱。
“好。”冰儿点了点头,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回了院子,然后躺到了床上。
那天中午,因为实在没什么胃口,所以饭菜怎么端进来又怎么端了出去,冰儿虽然着急,可是碍于苏瑾欢的叮嘱,到底还是没有告诉安夫人。
黄昏时分,苏瑾欢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格子窗射进来打在她的脸上有着一抹晕黄的光芒,让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恬静和满足。
就在这时,冰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一封信交给了苏瑾欢,“小姐,这是管家送来的,说是指名交给小姐的。”
“给我的?”苏瑾欢一愣,接过了信,“有没有说是谁送过来的?”
“没有,说是一个小乞丐,送来后就跑了,管家也没有抓住人。”冰儿说道。
眉头微蹙,苏瑾欢展开了信纸,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一行字——
如果不想安澜死的话,就按照上面说的地址来。
一瞬间,苏瑾欢觉得有一股彻骨的凉意瞬间从头凉到了脚底,手中的信纸就这样飘然落在了地上,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她快速的坐了起来。
“小姐,你要干什么去?”见状,冰儿愣了一下。
还没等苏瑾欢说话,门外就传来了一道杂乱的脚步声,转过头,就看到管家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刘伯,出什么事了?”苏瑾欢心里的不安宛如一道涟漪越扩越大。
“少夫人,不好了,刚刚接到赵成的飞鸽传书,说是少爷在外面身中剧毒,性命垂危。”管家说道,“夫人今天去寺庙礼佛去了,老爷也不在家,您说怎么办啊?”
“你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苏瑾欢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好几步,仿若全身的力气一下子都被抽空了似的。
“少夫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管家急急的问道。
“马上给我准备马车,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苏瑾欢说道。
她知道那一封信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更加不会无缘无故。
“少夫人去哪里?”管家一愣,这个时候,万一少夫人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担待不起啊。
“我去景城,看看少爷怎么样了?”说完,苏瑾欢转身走了出去。
“少夫人,要不还是等老爷和夫人回来了再做决定吧。”管家说道。
“我们等得及,少爷等得及吗?不要多说了,你快去准备吧。”苏瑾欢的声音不容置疑。
神情一怔,这还是管家第一次在这个娇娇弱弱的少夫人身上看到如此坚定从容的一面,莫名的让人觉得心里安定。
“是,老奴这就去。”说完,管家转身走了出去。
三天不眠不休的跋涉,苏瑾欢一行终于在第四天清晨赶到了安家位于景城的别庄。
看到她来,赵成明显的一愣,“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少爷怎么样了?”没有回答他的话,苏瑾欢轻声说道,想要听到赵成的答案,又害怕听到赵成的回答。
“少爷这几天一直在昏迷着,不过尉迟太子妃已经往这边赶了,估计最迟下午就能到,但愿她来了会解除少爷病痛。”赵成说道。
抿了抿唇,苏瑾欢没有说话,对于叶无欢的医术,她是有所耳闻的,也祈祷她真的能救得了安澜,那样的话,就算是让她减寿十年都行。
这是一间布置清淡素雅的厢房,却处处都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隔着那层层的帷幔,苏瑾欢缓步走着,不知为何,在掀起帷幔的那一刻,她的手突然顿住了,纤细的手紧握成拳,最后又缓缓的张开了,深吸一口气,她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床上,安澜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上更是泛着一道青白的颜色,眼眸紧紧的闭着,眉头更是皱成一团,似在极力的忍受着什么,那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心头涌上一阵隐隐的疼,苏瑾欢快步上前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凑到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吻了吻,“没事了,没事了。”
一接触到那温热的感觉,安澜下意识的往她的身边靠了靠,嘴里喃喃的唤着:“欢儿,欢儿……”
虽然不知道他唤的到底是谁,可是这一刻,苏瑾欢还是会自私的认为他是在唤她,所以,在看着他的时候,她的眼神更加的温柔,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柔和,“我在,我在这里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放心好了。”
透过窗子看着这一幕,赵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默默地转身离去。
景城是北部五省这次受创最严重的地方,本来打算等这边的事情了了之后就回去的,结果没想到少爷居然在这里栽了一个大跟头,而他们甚至连给他们使绊子的那个人都不知道,只知道是有人在幕后花了重金请了一批江湖上的小混混,虽然不成气候,但对于商户来说,也可谓是害虫一样了。
那天晚上,少爷接到一封信就离开了,等他们发现时,少爷已经奄奄一息,他们找了很多大夫均都束手无策,说是此毒世所罕见,更有甚者干脆让他们直接准备后事了,当然了,那大夫被他们扔了出去。
一直到叶无欢他们赶到,苏瑾欢呆在房间里都没出来。
“出什么事了?这才几天没见啊,就弄得半死不活的。”叶无欢大声说道,这一路从江南奔波下来,她光马就累死了六匹,而她的命也脱了半条了。
“太子妃”,擦拭了一下红肿的眼睛,苏瑾欢起身向叶无欢行了个礼。
“算了,我看看。”说完,叶无欢快步走到了床前,当看到床上的安澜时,她的心蓦地疼了一下,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随后坐下来,手搭向了他的脉搏,“查出是什么人干的了吗?”
“没有。”苏瑾欢摇了摇头。
“最好别让我找到,否则,老娘一定将他家祖坟都挖了不可。”说这话的时候,叶无欢的眉头皱的更紧,试完了这个,又试了试那个手腕,半晌,她站了起来。
“怎么样?”苏瑾欢连忙问道。
“他中的应该不是一种毒,说实话,我没有把握。”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残忍,可是叶无欢还是实话实说了。
“你说什么?”身形一个踉跄,苏瑾欢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
“你放心吧,祸害遗千年,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来的路上已经传书给我二师伯了,先等他看了再说吧,或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叶无欢说道,“我现在先用金针给他阻住穴位,不让毒性继续蔓延。”
站在那里,苏瑾欢只是不停的点头,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落下来,滴在那长毛地毯上,落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