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国良到了房里,小爱不等他坐稳,就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西方译著《性学报告》,举到他面前说,“这本书太好了,对于中国人真是大开眼界!”。
哲国良接过那厚厚的书本,一看封面立刻紧皱眉头,大声喊:“胡小爱,你怎么看这样的书,这都是社会的阴暗面,快些不要看了!”
“你认真看看嘛。”小爱望着说。
哲国良翻看了两页,戒备地关上书,审视着小爱说:“你这本书,让我全身发抖,你也太开放了,开放得有点不对头。我哲国良是个正常人,只想过正常的生活,你硬要看这种书,那我也爱莫能助,只能祝你好运了!”
“你可能还不了解我,我是个特殊的人。”小爱慌张地拿过书,原来哲国良是这样不堪一击,她蔑视地歪着头望他。
哲国良眨了眨眼睛,疑惑而又防备地望着她。
“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
“你过去一定经历了什么,周围的人又不能帮助你,于是你就看书,到书本里去找答案,但是,你误解了书上的意思,所以你就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了,啊,我全懂了!”哲国良若有所思地盯着小爱,又看一眼那本书。
小爱倒抽了一口气,没有做声。
“胡小爱,你真的该醒一醒了,这些不着边际的书决不是你看的,你不可能成为书中的角色,你不能想入非非,人应该安分守己,像你和我这种人,都是普通老百姓,那些七七八八的书和我们无关。”
说到“醒一醒”时,他两道眉毛竖了起来,双手拍着椅子,向前倾了倾又说:“你真的要改,你改掉书呆子毛病,一定是个最讨人喜欢的人!你好好想想,只有我才会跟你讲这番话,别人不但不会管,只会觉得你好笑的。”
“我懂!”小爱怯弱地向哲国良连连点头,“你讲的是正确的,是现实的,我一定会改。”
“是正确的,你就要服从,你要从今天改起,改掉随心所欲的坏性格,不再对父母无礼!”哲国良冷冷地笑着,似乎觉得小爱没有达到他讲话的水平。
“我可以改,可如果人活在世上仅仅为父母,为结婚来改自己,那又多没意思!”小爱觉得不对头,哲国良只要她改,他自己却不改。
“多没意思?你怎么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结婚是人生大事,每个人都要结婚,生儿育女过日子,你还能怎么样?”他泰然自若地又教训起来,“你以为组建一个家庭容易吗,我们这种平凡的人,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就该知足了。”
“你会不会知足,现在还不知道。”小爱说。
“你完全没有听懂我的话!”哲国良生气了。
小爱不耐烦听下去,莫名地焦急,紧张,她真想两个人拥抱,结吻,那一定能缓解这种尴尬,可哲国良毫无亲近的表示,他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呢?她感到再这样拖延下去,两个人都会弄得疲乏的。
哲国良仿佛已经猜到小爱的心思,他向她移近点,可又退了回去。
胡妈在窗前晃了晃,推门进来,皱巴巴的睡衣映着她枯黄的脸,她怀疑地看看哲国良,又看看小爱说,“时间不早了,小爱到我房里睡觉去,让小哲休息。”
“我不想睡,还要再讲一会儿。”小爱望着哲国良,嗲声说。
哲国良看看她俩说,“伯母,你让小爱再说会儿话吧,我没关系的。”
“都快十二点钟了,到底有什么好讲的?”胡妈嚷道:“该讲的也讲完了,这么晚了!”
小爱站起来,一把将胡妈推到门外,嚷着不关她的事,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破坏他们,而她和小哲还什么也没发生。胡妈又进来,用命令的口气要小哲睡觉,他答应着。胡妈又对小爱大叫:“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你深更半夜还要和男的讲话,像个什么?”
小爱被触到了痛处,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她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她不走,她就是要留下来。
“伯母,你去休息吧,我和小爱这就休息。”哲国良说。
胡妈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无奈地冲着小爱说:“好,我再不管你了,出了事我也不管。”说完就走了。
等胡妈走后,哲国良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母亲?”
“她很讨厌,她并不是真的关心我。”
“但她是你的母亲!”
“我要走了!”小爱粗野地说,望也不望就出了门,她觉得和哲国良真的结束了,他实在太糟糕了,他把她当作一个小孩,根本没当成对象。
哲国良关门睡下了。小爱从窗缝里看他,只见他羞怯地在床下放一张纸,将烟灰抖落在上面,那么小心翼翼。她真想冲到房里去轻轻地吻他的脸,让他感到她的爱。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对她有过任何暗示呢,她不能吓着他,她还得伪装起自己,合着他柔和缓慢的节拍。
她到母亲房里躺下,很难受,原以为今晚她和哲国良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可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可又说不出他有什么不对。他到底是卖俏,是装傻,还是真的什么也不懂?莫非要她撕破脸皮,主动在他面前脱光吗?难道要等到结婚,她才可能触摸到他吗?她忽然觉得哲国良是在戏弄她,吊她的胃口,他一定是这样的,今晚这场揪心的谈话就能证明。
爱是一种生命力的冲动,是生命对精神生活的一种向上的追求。中国的爱缺乏对纯粹精神性的追求,只关心**(或与**分不开的精神),而不关心纯粹精神,所以鲁迅曾把中国社会形容为一个“无爱的人间”。——《哲学与生命讲演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