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明白就好。www.yawen8.com”古老站在夏少身前两步之处,轻声说道,“已经让你任性了一次,不能再让你为这些事损耗修为了。”
夏少沒有吭声,
古老说得沒错,当初救那只风生兽的时候,老爷子就不赞成,是他自己一意孤行,分了三分之一的修为给小槐。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弱肉强食的非人界法则他不是不明白,想当年自己初下太白,修行颇浅,若不是半仙的血脉、母亲过继于他的全部灵力,再加上古老的关照,他怎可能安然活到今日?
所以,对那只风狸,他是动了恻隐之心么?是因为自己当年也是这样活下來的吗?他不知道,他不明白到底是为何,自己会执拗地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來救它,难道是因为担心它死了她会伤心?还是因为期待它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展露的笑颜?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些答案,老觉得别扭,于是堂而皇之的想,估计是因为他的术法属于风系,而风生兽成年后有助于他的修习吧。只是小槐还十分幼小,几十年内根本不可能帮得上他,而他自从脱离青丘,便再不是千年之寿,能不能等到小槐强大起來,还很难说。其实,自从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以后,他就莫名其妙的常常做出些往昔绝不会做的事來,他曾那样理性那样洒脱那样遵从大局,可如今但凡遇到她的事,情绪就不由自主的波动,再沒有昔日的平和淡定,总会想到万一她……
呼,他从心底呵出一口柔软的气,然后默默地扣起了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这是一个祈祷的动作,有古老挡在他面前,他的情感被迫让位给理智,他也必须让自己如此。
*********************************************************
片刻后,鬼气散去,两个人影并肩行來。
正是百解和炅鋆落。
夏少远远的瞧见两人,松了一口气,但觉察到百解的异样,顿时又揪紧了心,阿解他,,
夏少眨眨眼,镜片反射出点点金色的阳光,让逆光而走的炅鋆落沒有看清他的目光。
那是一种欣喜,并着几分痛苦、几分失落,各种相悖的感情夹杂在一起的复杂的眼色。
但这眼色仅仅一瞬,转眼就恢复成素日微醺的笑意。『雅*文*言*情*首*发』
百解敏锐的感觉到夏少的气息变化,走到他跟前,张口欲言,却被夏少摇摇头止住。
“我很高兴。”夏少说,眼里的笑意是真的,打心眼里的高兴也是真的。
“可,,”
百解只说了一个字就又被止住,夏少一掌按上他的肩头:“这样更好。”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人的吉凶祸福本就是天机,知不知道都一样过活,但朋友就不一样了,大家早就把你当作同伴,你终于走出來可以去回应他们的善意,岂非更好?”
百解心中一暖:无法再为他们算卦,他以为这是命运之神给他下的一道不辨输赢的挑战书,但现在看來,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赢了。
******************************************************
那厢夏少和百解寥寥几语千重情绪,这厢,炅鋆落正新奇的瞅着古老手中的拐杖。她对夏少的凭空出现早已见怪不怪,故而一走出來就只对着难得一见的古老爷子看。老爷子是打哪儿弄來了根黑不溜秋的拐杖拄着?上次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沒有呢!这拐杖遍体纯黑,乌光内蕴,尽管她看了半晌也沒看出其罕见之处,但能拄在老爷子手里,肯定不会是凡品。
古老呵呵一笑,任由她看,只朝着空中轻唤了声:“小青。”
一只青色的小鸟应声直坠而下,落地化作人形。
炅鋆落但觉眼前一花,已多了一位仿佛从古典画卷中走出來的民国女子,白肤樱唇,发挽双髻,一袭蓝底白花的高开叉旗袍衬得她姣好的身段玲珑有致,整个人像中国风的青瓷仕女,眼波流转,媚眼如丝,但你若细细审度她那双乌黑的眸子,便会发现她柔媚的外表中还隐隐藏着些许霸气,而这丝含而不露的霸气更为她平添了几分吸引人的魔力。
一半是水一半是火焰。炅鋆落乍见到她,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句话,虽然先前与之有过一面之缘,但此番才是首度见到她的人形面貌。
原來,这就是小青。
原來,不死鸟中意的就是这么个人儿。
确实不错。
炅鋆落直勾勾地注视了她半晌,完全忘了自己这样盯着人瞧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小青感受到她火辣辣的视线,扭头朝她抿嘴一笑,唇齿微动:“你好,炅小姐,我叫青耕,上回见面仓促,未能自我介绍,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呵呵,叫我闪闪便好。”炅鋆落本就不擅长交际,被她甜蜜一笑更是脑袋发蒙,唯有和气傻笑。
继而心魔被松了咒绑交与青耕之手,她伸手一提,轻轻松松就将心魔锁了个动弹不得,然后向众人颔首辞别,重新化为鸟身,展翅升空而去。
青耕去的极快,眨眼就成了空中的一个青点,再眨眼就连青点都望不见了。
炅鋆落收回视线,正见古老笑眯眯的站在她身旁,示意她一同前行,而夏少和百解已经并肩走出好一段了。
“小丫头,卦算可有意思?”古老用拐杖点点这条恢复了平静的外环西路。
炅鋆落顿时眼睛发亮,面露喜色,用力的点头道:“嗯嗯,算命的太厉害了!”
“嘿,阿解这孩子卦确实使得好,人也实成,不像臭小子,叫他掐个指都爱算不算的。”
炅鋆落耳朵一动:掐个指……夏少果然也会算……她转念想起了小悲和书蠹的话,连忙趁机问道:“夏少爷也会算卦?他有算命的那么厉害吗?”
古老骄傲的下巴一抬:“当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见炅鋆落表现出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他赶紧补上证据,“不然,你以为臭小子他怎么每次都能出现的那么巧?”
炅鋆落心中一动,对呢,夏少每每都能及时救场。
在她遇险的时候。
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
在她……
一次又一次,把她的胆子越养越大,反正夏少万能,不用她唤,他就会冒出來,然后把问題统统解决。
她是……什么时候起习惯了他的存在?
她是……什么时候起习惯了对他的突然出现视而不见,就像……刚才一样?
这算不算……是一种依赖呢……
如果……沒有他……
炅鋆落陡然觉得心惊,心念电转间,忽地又想起一件往事,一件曾被她放过的往事。
当时,桌上摊开的,是塔罗牌……
当时,夏少交给她的,是桃木镜……而查看广告牌,明明用手机就可以的,不是非要桃木镜……
后來,她被鼠怪追杀,桃木镜救了她。
后來,她落荒而逃,百解开着夏少的车载了她。
假使……假使他早就算出,她会遇险……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所以,寻了个用处硬塞给她桃木镜;
所以,再三的叮嘱她注意安全;
所以,一再强调凡有异常丢下任务立刻返回;
所以,他要对她说,,“对不起!”
炅鋆落的目光缓缓地移到了前方那个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背影上面,缓缓地停驻。
她深深的,深深的望着那个背影,心里有丝丝缕缕的难过悄悄的蔓延开來。
知道有危险,还叫她去。
就因为……就因为他觉得那是捷径,,或者说,那可以成为捷径?
要是……要是沒有危险,他……他还会把那面桃木的圆镜给她吗?
炅鋆落忽然觉得身心俱疲,她不想再说一句话,只想马上回家。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