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的这位妈妈看年纪也应该有五六十了,她这一头要是和青石板结实地碰到一块,少不得要见个血。
事出突然,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林则,这个负责人一直都在客人的反应,因此首先伸出手去扶。
接着是宋先生,他推开了一直挽着他胳膊的那名女子,惊慌地想要拉住自己的母亲。
余凡是在他们之后反应过来的,那位中年妇人一直都在他的面前晃悠着,所以他反而是最快接住她的那一个。
刚接住中年妇人,余凡就察觉到她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像极了老人常说的“羊角风”。
“妈,妈,你怎么样了?”
宋先生一把推开余凡,紧张地抱住了中年妇女,慌张地喊道:“妈,你可不能有事啊,妈,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
他见怎么也摇不醒中年妇女,连忙提着嗓子喊道:“小妮,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跟着他一块的另一名年轻女子这时才回过神来,紧张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了120的号码。
“你让他们快点。”宋先生急得眼泪星子都掉出来了,“妈,妈,你醒醒。”
另一旁的林则见多识广,安抚道:“宋先生,伯母这是犯了癫痫了,您快点将她的扣子解开,别呛着了。”
宋先生也不知道真假,但还是依着林则说的做了。
这时候张婉初也走上前,说道:“除了解开扣子,你还得将她的脑袋侧过来,让呕吐物能够顺利从嘴巴当中出去。”
她见宋先生不解地看向自己,又说了句:“我是医生。你母亲有没有戴假牙?”
“没有。”
“你有没有手帕,布条?”
宋先生摇了摇头。
一旁的余小鱼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了上去,张婉初接过之后,将手帕卷成一团塞进了那位中年妇女的上下牙之间,这是为了防止她咬伤舌头。
做好这一切,张婉初则依着惯例询问了几句,有了相应的判断:“看起来是癫痫发作,从中医的角度来说,或许是因为你母亲这几天伤心过度、情绪波动较大,又为葬礼忙上忙下、操劳过度导致的,你不必紧张,将她放好。这病并不致命,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宋先生听着张婉初说完这一切,稍微松了口气,他瞥到余凡站在那里,又气不打一处来:“肯定是因为你们不卖这块墓地给我们,我妈气到了,才会变这个样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能倒打一耙?明明是我们救了你妈。”余小鱼一听宋先生这话,立马反驳了一句。
宋先生本来也只是发泄发泄,这一下登时急了:“本来就是你们的错,你们帮助我们也是应该的。”
“你……”余小鱼气得脸都青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凡见状拉了拉她,轻声道:“小鱼,算了,病人为大,还是先等阿姨好些了再说。”
宋先生见他们没有辩驳,心里得意,一边照看着中年妇人,一边抬起头问道:“小妮,怎么样?”
那年轻女子皱着眉,摇头道:“唯一一辆救护车出勤去了,现在正从市里调来,到这里至少要半个小时。”
宋先生闻言一惊,正打算再问问张婉初这该怎么办,可是想起自己刚才的污蔑,一时间又拉不下这张脸。
林则看出了宋先生的窘迫,出于一番好意,想着从中调停,便替宋先生问道:“这位小姐,你看伯母这一直抽搐不停,会不会有什么事?”
张婉初本来也不是小肚子鸡肠的人,虽然不喜欢宋先生,但这时候也没道理放着病人不管,因此也就回了句:“按理来说,这病不会伤及性命。一般来说,癫痫发作一两分钟之内就会缓解的,但也有些持续性的癫痫可能会保持很长的时间。”
“那这种持续性的癫痫会怎么样?”宋先生听到张婉初的话,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张婉初道:“持续性癫痫持续的时间越久,越容易对身体造成损害,如果时间超过太久可能会引发永久性的损伤,而且也不知道你母亲这病是不是因为我方才说的两点引起。我的意见是尽快就医。”
“那我赶紧带我妈去医院。”
说着,宋先生就伸手去抱中年妇人,但他一动中年妇人的身子,中年妇人却抽搐地更厉害了,而且她口中的白沫是越吐越多,脸上的血色也渐渐褪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宋先生扭头望向张婉初,张婉初也皱起了眉头。
“我并不是内科出身,对这种病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你还是先将你母亲放下来比较好。”
宋先生这时候已经六神无主,竟也没有对她的话产生什么怀疑,小心地将中年妇人重新放下。
宋先生见自己母亲痛苦得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块,满脸的皱纹更加深刻,他想起自己父亲刚刚去世,这时候怎么能忍受母亲去世?他一咬牙,也不管什么面子,就直接跪在了张婉初身前,道:“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吧。”
张婉初见到一个偌大的中年人像个孩子一样跪求着,一时间心也软了下来,可她也是无计可施,她是外科出身,对内科的毛病并不熟知,再者说这里没有仪器,也无法诊断眼前病人的病因。
宋先生见她犹豫不决,像是在考虑什么一样,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医生,钱我有,只要你肯救我妈,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这不是钱的问题。”
“你说,只要你报个数,多少我都给。”
“这真不是钱的问题。”
“医生,你是不是怪我刚才乱说话,我向你道歉。”宋先生刮了自己两耳光,道,“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我混账,求求您了。”
一旁的余小鱼看着也心软了,轻声说了句:“要不婉初姐,你帮帮他吧。”
张婉初瞪了她一眼,这小姑娘同情心泛滥也不知道这时候不该插嘴。
余凡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躺在地上的中年妇女,剑眉微蹙,像是在想事情。
张婉初轻轻拍了他一下,好奇道:“亲爱的,你说一句话,要不要帮他?”
“我想我可以帮他。”余凡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也没听清张婉初的问题,就将心中真实想法随口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口,余凡就暗道不好。
果然,张婉初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困惑,道:“亲爱的,你说什么?这可开不得玩笑。”
余凡脸一红,小声道:“我没开玩笑,我真的可以帮她。”
宋先生闻听此言,虽然心里头是千百个不愿相信被自己瞧不起的年轻人竟然会懂什么医术,可这时候他也是病急乱投医,顾不得这许多,直接爬了过来,叩头道:“小兄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妈,求求您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办到。”
余凡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恳求过,更加地不好意思,他搔了搔头,道:“这位先生,你别这样,我也不一定能救活阿姨,但是我可以试一试。”
“呆头鹅,你确定?”
“恩。”
余凡拍了拍张婉初的手背,又摸了摸余小鱼的小脑袋,安抚了她们两个,这才往那名中年妇人身边走去。
张婉初只见到余凡蹲了下来,伸出左手像是把脉一样地撘在中年妇人身上,然后就没其它动静了。她虽心有疑惑,但不知为何又十分相信余凡。
余凡在蹲下来,给中年妇人搭上脉后,脑海里就出现了中年妇人的虚像图,这幅虚像图和当初曹大娃的虚像图很像,这一次中年妇人的空白区域也和曹大娃一样集中在了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