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筠第二日起得早,她吐练晨息时,看到祝妈妈带着两个小丫头,小丫头各人抱着几个锦盒,一副匆忙出门的样子,便觉得奇怪。
她信步追到穿堂口,喊住了祝妈妈,“祝妈妈,您这是去哪?”
祝妈妈问声立马转身过来,笑着道:“小姐今日起的早呀!”她朝天际看了一眼,太阳还在云层下,没急着蹦出来呢,天空四周呈现一片乌白。
“奴婢奉夫人之命,去甄家看望老爷子,听说老爷子前两日犯了腿疾,夫人让准备些药材送过去!”
叶筠淡淡看着她没说话,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阻止。
有件事她曾听沉香说过,甄家与叶家来往不多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她外祖父甄老太爷一条腿得了寒疾,曾向叶献求医,本觉得身为姻亲,叶献没有拒绝的理由,哪知叶献依旧如拒绝其他权贵一般拒绝了甄家,甄老爷子气的不行,只后悔把女儿嫁给叶家,木已成舟,无可奈何,遂放话,除了二房甄氏母女,其他人一概不来往。
甄氏是以也不太往娘家去,怕自己父亲见着自己失望生气。
祝妈妈此次前去,肯定是有缘由的,而且很可能与自己有关。
叶筠暗叹,“那祝妈妈早去早回!”
叶筠好一会才开口,弄得祝妈妈后背都出了汗,她连忙带着人出了门。
甄家清贵,颇受圣宠,府邸住在皇城脚下的布政坊,甄老爷子现在是昭文馆的院判,从三品修史典籍,老爷子性格颇为豪迈,整日不是爱溜鸟,就是评弹,行为无状,爱喝酒,不羁。
听闻甄老爷子随口便吟诗作赋,若是有哪个才子佳人运气好的,遇着了他一首诗,便可抄了下来作词谱,定可风靡京城。
甄老爷子只有一子一女,女儿便是嫁给叶凝之的甄氏,儿子便是现在甄家的当家大爷甄珂,甄珂性子与自己的父亲迥异,是个老实稳重之人,现三十二岁,任吏部郎中,就是在叶筠前世外祖父吏部尚书顾老爷子手底下办事,顾老爷子十分欣赏他,约莫将来有问鼎九卿之势。
这位甄大爷当年虽然并非京城最耀眼的名门公子,可他却娶了一个许多男子梦寐以求的妻子。
正是朱雀侯程家家主程老爷子的幺女。
当年程家家主程老爷子跟甄老爷子偶然有了一笔交情,两个人性情相投,竟是玩起了赌博,最后赌上了自己儿女的婚姻,两个老爷子举重若轻,居然就这么定下了一门婚事。
程老爷子最宠爱自己的小女儿,这位程家的姑奶奶,性格比较泼辣,程老爷子觉着甄珂性格老实稳重,与自己女儿再合适不过。
自己女儿嫁给他,定然吃不了亏,夫妻俩还能相得益彰。所以最后这门婚事就定了下来,想当年求娶程老爷子幺女的名门公子如过江之鲫。最后程老爷子偏偏如此儿戏的定下了她的婚事。
起先程家这个姑奶奶是不乐意的,偏巧嫁过来之后却是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位夫君。
夫妻两个相敬如宾,成了一段佳话。
二人有一子一女,儿子便是叶筠的表哥甄少谦,女儿正是她的表姐甄如玉。
甄少谦的性格像了自己的父亲,甄如玉跟自己的母亲也有的一比。
甄老爷子的妻子早逝。
程家这位姑奶奶嫁过来之后就是当家夫人。
所以祝妈妈抵达成府之后,首先要见的是这位大夫人程氏。
有了程家相助,甄家的园子修得非常的阔绰,即便府内没几个主子,可府邸却比一旁的官宦人家要大了几倍,而且放眼望去,无处不是精品,可见大夫人品位之高。
祝妈妈在叶家十分有底气,可到了程家却是有些战战兢兢,祝妈妈出生甄家,知道这位程家的姑奶奶性格十分的泼辣爽利,不那么好对付,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让自己见甄老爷子。
祝妈妈被负责外事接待的嬷嬷领到了会客的宴歇处。
“祝妈妈,你在这等会儿吧,我这就去通告夫人!”那个嬷嬷说完转身离开,
祝妈妈便带着小丫头坐了下来,她估摸这一等不知道要等多久,甄家虽然人不多,可这位大夫人一个人得操持着里里外外许多事儿,整个京城光每日给哪家夫人拜寿,给哪家小孩子送诞礼,这种事一天就不下四五件。
等到她腾出空见自己估计都要快午时了。
祝妈妈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偏偏这还没坐热,便见刚刚那个嬷嬷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朝她招手道,“祝妈妈,您快些请吧,夫人现在就要见您呢!”
祝妈妈一愣,受宠若惊,赶忙站了起来,带着两个丫头把东西准备好,跟着这位妈妈一路往大夫人的厅堂里走。
大夫人西边的厢房是用来休息的,一般会客处理家事都在东厢。
祝妈妈厅堂里,将东西交给了大夫人的管事嬷嬷,自己独自一人了东边的会客厅,
绕过一个屏风,进去就看到许久未见的大夫人穿着一件月白红梅衣衫靠在榻上跟对面的女儿说话,大夫人浑身气质上佳,长了一双丹凤眼,极为妩媚,笑起来就跟艳阳里的花儿似得,整个京城压得住她锋芒的人并不多。
听闻她跟长公主颇有交情,别人在长公主面前说得上话就面子倍儿足,而这位程家的姑奶奶大夫人跟长公主似乎私交甚笃。
甄珂在朝中颇受重视,甄家被京城名门贵族争相攀附,跟这位程家的姑奶奶关系莫大。
在她面前,祝妈妈丝毫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的跪在蒲团上,给她行了一个大礼,“奴婢给舅夫人请安!”
大夫人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进来了人,收住与甄如玉说笑的语气,连忙望了过来,稍稍抬手,“祝妈妈请起吧,你也是我们甄家的老人了,快些告诉我,妹子的身体怎么样了?”
称呼甄氏“妹子”,一来显得亲昵,二来,也是大夫人不太承认叶家的缘故。
祝妈妈许久未回甄家,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就是觉得眼眶酸动,心里感动莫名。
她起来准备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几度强忍着抽泣,方开口道,“谢舅夫人挂念,姑奶奶的身体好转了些!”
大夫人程氏见她这般神情,心里早有了底,她使了几个眼色,屋子里的下人便退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三两个心腹丫头并甄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