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宴巴所说,翌日天还未亮,长风便醒来了。www</p>
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觉得浑身疼,好像被人暴打了一顿。之前除妖的时候,遇到强劲的妖,也没少受伤,不过那些伤也不知命,最多皮外伤,自己多调养调养内息,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便可以让其周转经脉。</p>
曾经他以为自己顶天立地,所向披靡,杀那些恶妖就和切萝卜一样,一切一个准,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踢到铁板,不仅打不过那只活死人,甚至还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弱女子来救自己。</p>
真是讽刺,也有……说不出的感动和复杂。</p>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当时,那巨人一般的活死人提脚就要将他踩个稀巴烂,突然从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暴走的小兽一样将自己推开。</p>
真是蠢丫头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想救人。</p>
还要不要命了。</p>
手指动了动,不小心碰到毛茸茸的东西,他诧异的转过头,愣住了。</p>
眼前枕着一个小小的脑袋,浓密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披散在锦被上,几缕和他的手臂缠绕,他突然之间就不敢动了,神生怕吵醒了她,只垂下眼,细细的打量她。</p>
还是那张平淡无奇的脸,除了鼻子小巧一些,眼睫毛长了一些,嘴巴小了一些,真是没什么优点了,甚至,睡觉的时候还打呼噜,虽然只是和猫儿一样细细小小的呼噜声,还有点可爱。</p>
咳咳,哪里可爱了。</p>
他轻咳一声,闭上眼不去看,不到片刻又忽的睁开眼,见一缕头发落在她的脸上,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慢慢的,慢慢的伸了过去。</p>
再要接近的时候,突然觉得虎口一痛,他僵了一下,低头看向手里愤愤的咬着自己的东西,低咒一声想要将其甩开,却又怕吵醒臭丫头,只能腾出另一手捏着那东西,用力一拔。</p>
拔,不走?</p>
“痛痛痛,臭小子,你给我放手,胆肥了敢拔我。”</p>
“胆小鼠妖?”长风诧异,“你怎么变成这幅德行了?”</p>
那只灰色老鼠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却依旧不松口:“还不是因为你,昨天你差点翘辫子,要不是我给你输灵气,你早就去见阎王爷了,还有机会在这里轻薄音丫头。”</p>
“谁,谁轻薄她了?”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p>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眼珠子不带转的一直盯着音丫头,还笑的那么荡漾,切,你当我瞎啊,宴巴我可是过来人,你这臭小子铁定是肖想我家音丫头了,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配不上音丫头了。”</p>
长风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自己刚刚的否认了,满心满眼只有宴巴那句话,我怎么就配不上她了。</p>
他能文能武,咳咳,虽然文差了点,但至少认字,自认为长得也不错,人还专一,最重要的是,他三番两次救她,民间不是有这句话吗,以身相许。</p>
以他做的这些事,她是可以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是吧。</p>
他在这里胡乱想着,宴巴却在那端泼凉水:“我们音丫头可是清白家姑娘,学识丰富,勤劳能干,温柔可爱,多少年少有为的公子哥踏破门槛前来求亲,但音丫头都看不上,臭小子你的家住何方,家里有几口人,地里有几头牛,族谱是什么,做官的,还是经商的,这些你都不说,你连门槛都没得踏入。”</p>
长风沉默了。</p>
听到前面有许多人跟这臭丫头求亲,他一腔愤怒突然涌上心头,忍的心口都疼了,可是宴巴之后的话却彻底浇灭了他的蠢蠢欲动。</p>
家住何方,父母为谁,自己究竟是何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p>
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便已经是这个模样了,身旁有一把剑,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他什么记忆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茫茫尘世间竟然没有一处是他的落脚地。</p>
后来,风餐露宿,路走的多了,自然碰上的妖怪就多了。</p>
然后,他杀了第一只妖。</p>
而后,第二只,第三只……</p>
刚开始,他以为是那把剑杀的,因为那把剑绝对不是普通的剑,例如他第一次遭遇妖的时候,他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是那把剑挡在了前头,几道白光闪过,就将那妖斩杀于剑之下。</p>
后来,他学着运用此剑,心想既然醒来那柄剑陪着自己,那么一定有他道理。</p>
人生而有父母,他不可能是从石头中蹦出来的,所以,他一边惩奸除恶一边找寻自己的身世。</p>
“没话说了吧,我就说你这臭小子没资格,别肖想我家音丫头了,出了这客栈之后,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p>
他话才刚说完,未音便动了动,似乎要醒来。</p>
宴巴轻咳一声,赶紧松开嘴,继续窝在被子里,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我累了,先休息一下,这些话你可别和音丫头说。”</p>
未音揉了揉眼睛,见长风抿着薄唇,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心里十分高兴,一高兴,笑的就分外灿烂,跟窗外初升的朝阳一般。</p>
“你醒了,太好了,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p>
哪里都疼,最疼的还是心。</p>
他刚刚给自己列举了那么多优点,结果就一个缺点就将这些优点打了一个半死,是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凭什么让臭丫头对自己以身相许。</p>
真是想太多了。</p>
“我没事。”他淡淡回答,拉着被子转过身,似乎不想她多说。</p>
未音:“……”这是怎么了,怎么醒了之后突然变得冷淡了,她也没多想,心想着可能是他身体还没恢复,便轻声细语道:“你可饿了,想吃一些什么,我去替你端来。”</p>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吃。”心塞都心塞死了,哪里还吃的下,待会吃的也是食之无味。</p>
“你没事吧?”她很担心,吃又吃不下,而且声音这么冷淡虚弱,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口没被发现,毕竟当时他可是被活死人打飞出去好几次。</p>
别问了好吗,让他一个人静静,静静都不行吗。</p>
“我没事,也不饿,就是很累,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p>
“……好,我就在门外,你有事随时叫我。”</p>
“等等……”他忽又转过身来,俊脸有些别扭,不过口气还是有些硬,“你就呆在这里,外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危险,别乱跑。”</p>
还是关心她的啊,还以为他因为昨晚自己单枪匹马,没人帮他而生气呢。</p>
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宛如清风,瞬间将长风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自在的别开眼睛,心中腹诽,笑笑笑,笑什么笑,就你牙齿白啊。</p>
“没事,那些活死人都没了,连尸体都不见了,外头也平静下来了,没有危险,你且放心。”</p>
放心个鬼,要不是他昨晚去的及时,你已经被那群恶心的家伙吞吃入腹了。</p>
“还有……”她走到门边,又是一笑,这次笑容更是晃眼,“长风,谢谢你,你已经救了我三次命了。”</p>
门在眼前关上,他整个人却还被那笑容定着,心口蹦跶,蹦跶乱跳。</p>
最后还是宴巴叫醒了他:“喂,少年,少年醒醒,别发花痴了,音丫头不是你的白菜,别瞎拱了,自己去找一坨牛粪吧,那个气质比较符合你。”</p>
回答宴巴的是长风无情的手掌,他跟拍苍蝇一样,将宴巴拍成了鼠饼。</p>
嘴贱什么的,真的会受到反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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