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云听闻她这一声呼喊,早就欺到了身前,伸手来抓她背心。
余人看得大惊,只听刺啦一声脆响,粥灵儿衣服被扯下来一块,终究下坠之势甚急,陆青云虽有防备,却还是没能拉的住,眼睁睁看着粥灵儿掉了下去。
她身体尚未落下之时,便有数十行尸听闻树上声音,早就围了过来。此时这一坠了下来,瞬间就被淹没在尸潮之中,再也看不到了踪影。
大树上四人齐声惊呼,赶忙往下边探看。白宴更是焦急,忍不住也要纵身往下面跳。
路乘风眼明手快,早就拉了白宴后颈,微一运力,止了他跳跃之势。再看树下,早没了吗粥灵儿的影子,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按理说来,她初坠之时,依着陆青云与路乘风的本事,原可轻易拉她回来,但她行事太过出人意料,这底下数百活尸,竟然说跳就跳,超乎所有人想象之外,即便两位一流高手,也被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加之二人与张牧山斗了大半日,人困马乏,上了大树之后,精神方才稍稍放松,又哪里防得住粥灵儿这毫无征兆地一跳。
白宴立在树上,脸色极不好看,口中不住呼喊道:“灵儿,你在哪呢?能听得到吗?”接连叫了七八次,始终没有应答之声传来,想必此时早已命陨,被那群失智之人分而食之了。
路乘风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了,这女娃子倒有血性的很,当真可惜了。”说罢,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忽听远处一阵嘈杂,血光四起,遥遥望见一个妇人,挥着长剑,正自斩下一双双行尸的手臂。她动作奇快,挥剑而出,便砍倒数人,一瞬之间,便是满地浮尸,血如涌泉
四人瞧着这番景象,都是啧啧称奇。忽而刘清泉指着那妇人说道:“她背上,是不是灵儿?”
白宴一惊,急忙探出头去观望,果然隐隐约约,看到那妇人背后伏着一个女孩,衣服的花色,真就像极了粥灵儿。他兀自不放心,伸手扯了刘清泉衣袖,连忙问道:“老刘,你眼神好,瞧仔细了没?到底是不是灵儿,还活着吗?”
刘清泉摇头道:“看不太清,总觉得是灵儿没错,但是瞧不出生死,她身上没炁。”
白宴大急:“没气?没气不就是死了么?死人身上才没气。”
刘清泉忙又说道:“不是不是,你先别急,我说的是炁,不是气。”
白宴一愣,怒道:“什么是气不是气的,老刘你疯了吗?被那大猫放屁熏坏了脑子?”一边说,一边就要伸手来探刘清泉额头。
路乘风见这徒弟如此不开窍,心中只有粥灵儿,不由得也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之意。当下屈了手指,在他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口中啐道:“炁和气你还辨不清么?”
白宴怒气渐盛,此刻里粥灵儿是生是死,还未可知,哪里容得他细想,脑门一痛,立马就回口骂道:“老头,你也疯啦,打我做甚?你又没教过,我怎么会知晓。”
陆青云禁不住一笑,这才开口说道:“炁者,力也。我等修行之人,身上运转所生出的力量,是炁,不同于人体的呼吸生气。所谓的望气观人,其实看的是炁感。”
白宴一头雾水,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听闻这一席话,只是依稀觉得粥灵儿尚有生还的机会。这就转了头,遥遥朝那妇人喊道:“大婶,大妈,大娘,您了能听到么?往这边来啊!”
那妇人不答,一并长剑更加凌厉,顷刻之间,又放倒数人。
路乘风瞧着那路剑术,突而脑中一闪,缓缓说道:“诛仙剑!”他本就是剑术名家,天下剑道,在他眼前,都藏不得形迹,是以一眼就能认出是哪种路子。
陆青云微微一惊,顺着他的话,接口道:“她使的是诛仙剑?难不成是火凤凰到了此地?”
刘清泉与白宴都没有听过火凤凰的名头,听闻陆青云这般说辞,对望一眼,茫然摇头。
火凤凰,是个江湖诨名,大名叫做林知奇,便是粥灵儿口中所说的入世师父。林知奇,江湖广有侠名,凭着一路诛仙剑,也曾威震黑白两道,虽是女流,但却是性烈如火,嫉恶如仇,江湖中便称呼她为火凤凰。只是今年来她少现江湖,为何突然在此地现身,也真难猜。
陆青云沉了嗓子,气运丹田,朗声说道:“来者可是林女侠?请来此处一叙。”他内息本就浑厚,修养片刻,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此刻里内息鼓荡,将他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那妇人听闻此言,果然缓了手上动作,遥遥往这边看来。其间两具行尸冲将上来,伸着两臂,要来抓挠,眨眼间,又被剑锋裂成了数块,瘫软倒下。地上,鲜血淋漓,借着大雨,汇成一条红色的溪流。
这般缓得一缓,张牧山手持钢刀,已然冲了过来。他本就要捉拿粥灵儿,起初见她跳入活尸丛中,也是吃了一惊,倒也敬她敢作敢为,有意成全她义孝之举。此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救了她的性命,也就不再客气,一路疾奔而来,要将她拿下了。
那妇人早已惊觉,剑锋一闪,抖起一团血水,朝张牧山面门甩去。自己却是跃身而起,垫着一干活尸的肩膀,踏着头颅,飞身往那颗老槐树奔去。张牧山又岂肯轻易放她离去,顺着那人去势,钢刀脱手,直往她身后掷去。
路乘风见状,心知不妙,赶忙祭出飞剑,穿越尸从,挡下了那钢刀来势,又呼啸几声,往来穿插,招招攻向张牧山要害之处。
张牧山瞧准来势,抖擞精神,一声暴喝,单臂探出,硬生生握住了惊蝉剑剑身。
路乘风心中一凛,又念动咒法,要召回飞剑。但那短剑握在张牧山手中,犹如铁铸一般,又如何拉的动分毫。惊蝉剑本无剑锋,此刻被张牧山握在手中,对他亦造不成任何伤害。
路乘风心中大是急躁,这把短剑,乃是他剑宗一脉传承之物,斩妖除魔,已有千年。此刻被敌人制住,也当真是头一遭,只怪自己学艺不惊,未能掌握这剑宗最高秘术。否则仅凭这肉甲怪物,又如何能逞这般威风!眼见得那妇人已然飞身上了大树,这便聚起全身真气,手指一摆,地上散落的数百条兵刃,一齐浮空而起,借着雨势,颤成一片光影,随着路乘风一声招呼,满天兵刃,尽皆往张牧山身上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