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的大脑来不急处理这样的信息,惊恐地道,“不会不会,你骗我,手臂上的黑点是你画上去的,又想耍我……”
我慌张地撩开他的袖子,手臂上那一小块黑紫那么刺眼,我沾了些吐沫,哆嗦着去蹭黑点,哪知方才还指甲大在我按搓下变成原来的三倍大小,且还在向外扩张。
我慌了神,蔡小鸡木楞楞地,口中直道,“完了,完了。”
顿时胸口上不来气,心如撕裂般难受的不行,大口喘气深呼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种结果,身上一阵阵发寒,苦笑着,我就知道,就知道,我在意的人,都会离开我。顿觉天旋地转,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了。
蔡小鸡迅速将我晃醒,焦急地道:“我说姑娘啊,现在不是晕的时候。”
我起来顺了顺气,想也是,定神问闻流墨:“这尸毒可有解?”
闻流墨神游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少时看到师父的传奇杂志中记载,此毒不产于人间,而是由魔界中人从地狱中带来,只要有一丝污秽的灵魂就会被染黑,逐渐吞噬,不甘被吞噬的魂魄会迫切地寻找能净化的鲜血,可人间没有,只会一个一个传播尸毒,带来灾难。”
那岂不是生化危机了?我问:“中了尸毒的人要找什么样的血才能化解?”
“魔血与神血。”
“这毒是卓洛下的,是不是他的血能解?”
“或许吧,书中记载不可全信,只是聊以解闷的奇谈怪书。”
“有没有救都要试试,走,现在我们就去找他。”
闻流墨摇摇头,坚定地道:“不行,二爷不会去求他,你也不许求他。”
蔡小鸡也摇头,“以现在的情况,就算现在立刻折返,二爷的毒也会在路上发作,且不知道那大王现在在何处。”
我绝望又抓狂,“总会有办法,只是我们还没想到。”
闻流墨指着我道:“你莫吵,还有重要的事没办。”
“还有什么事比命重要?”
“吃饭。”闻流墨吩咐道:“小鸡,你去抓点吃的。”
蔡小鸡应允,出了山洞。
我呆呆的望着闻流墨,心情却平静许多,不想在有生之年,满心悔恨回首往事,挪过身子,紧紧拥住他,定定地道:“你要是能活下来,我一辈子给你做见不得光的情人。”
闻流墨轻抚我的发端,苦笑道:“为了这句话二爷怎么也得活下来。”
掀起他的袖子,半条手臂已变了颜色,脸颊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喃喃道:“我着了你的道儿,日日被你欺负还不够,最后要伤透我心才算,按说我该恨你怨你的,哪知再恨再怨也是一时,折腾完却乱了心思。”
闻流墨嘴角浮上一抹坏笑,捏着我的脸蛋问道:“快说,你爱二爷哪里好。”
我一楞,一时还真想不起,信口道:“我爱你,那隐藏的,深不可见的善心……在更遥远的深处,充满了仁慈和谦虚……”
“你胆敢戏弄二爷……”
“夸你那……”
两人心无旁骛,低声呵笑。
此时蔡小鸡回来,带回了四五条蛇,两只山鸡,一只刺猬,一只鹰,一只穿山甲。
闻流墨道:“不错,这么快就打了一堆猎物。”
蔡小鸡麻利的拾掇,不一会儿便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我好奇地问小鸡:“刺猬也能吃吗?”
“当然能,刺猬肉能入药,吃了能镇痛,补下元,理胃气,且口感肥而不腻,比鸡肉还香。”
这一餐吃的时分丰盛,饭后闻流墨对蔡小鸡道:“你走吧,姑娘这儿你不必挂心,到时自有人来接她。”
蔡小鸡无奈地点点头,“事已至此,回天乏力,二爷路上走好,小鸡不送了。”
望着蔡小鸡离去的背影,闻流墨叹道:“可造之才,若还有命,此人必是二爷的左膀右臂。”
我默默地倚在他身边,多说无益。
吃饱喝足,困倦之意袭上,强打起精神,这是与他最后相处的时间,怎么可以睡着。
闻流墨挠挠我的脖子,悄声道:“我要死了。”
“嗯,不会的,坏人都是长命百岁的。”我淡淡地回道。
过了会闻流墨压低嗓子状恐怖地道:“二爷要死了。”
“嗯,人都是要死的。”
“……”沉默。
“说点什么。”
“嗯……,你要不要洗澡,然后干干净净地上路?”
“死都死了,费那事儿,也没个美婢伺候。”
“要不给你洗洗衣服,据说人死的时候衣冠不整,阎王爷会不喜欢,投胎都投不到好人家。”
“到了下面,二爷不打算投胎,等你死了我们一起投胎,下辈子做夫妻好不好?”
“不好,下辈子我不想认识你,简直就是冤家。”
“下辈子二爷不当有钱人,就当个农夫住在深山,你呢,投身个村姑,我花一两银子聘你过门,成亲后两人一起下地干活,种一亩花生,十亩麦子,开个果园,养猪养鸡,再养一条黄毛狗,年后生个大胖小子,生一个就行,多了你就成猪了……”
我静静地听着,眼泪静静地流,闻流墨难得的温柔,我揪着他的衣襟,愈发不舍。
他用脏兮兮的大手给我擦眼泪,嘱咐道:“怕你以后你到仲苍那过得不好,以后遇上什么事,考虑周全再行事,且不可使性子。”
哽咽地道:“我比你大,不用你教。”
“怕你以后受欺负,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你,别人都不可以……”
闻流墨身子越来越烫,将匕首放到我手中,“怕是不行了,你过会儿就动手吧……”
我道:“再等等,青蓝发了热后还有一两个时辰清醒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
傍晚,闻流墨逐渐失去意识。
我拿着匕首,发现自己跟本无法亲自去结束闻流墨的生命,跟本做不到在他胸口扎上一刀。
翻出他身上的绳索,用力将他拖到石柱边绑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闻流墨开始烧到说胡话,我拿冰块给他降温,擦去他身上汗,却无任何用处,闻流墨英俊的脸孔因痛苦而开始扭曲。
山洞中,我独自一人哭泣,冰冷又绝望,卓洛你太过份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姑娘。”
我一惊,发现是蔡小鸡,哽咽地道:“你……你怎么没走,还回来干什么……”
“猜姑娘下不去手,趁现在快走吧。”蔡小鸡将我从地上拽起,“方才我看中了尸毒的人都已不动,如蜡像般僵在原地,模样恐怖但也无防,快跟我走吧,你一个女子在林中多有危险。”
我哭着摇头,道:“你走吧,如果中毒的人是我,闻流墨绝不会弃我而去,将我独自一人留在冰冷的洞穴中任由自生自灭,他会陪我到最后一刻。”
擦了擦眼泪,又道:“谢谢你能回来看我,我这辈子遇见的好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快走吧,迟了恐怕再连累你。”
蔡小鸡叹了口气,“也罢,姑娘保重。”他从怀里掏出两块干饼,“这个留着吃吧。”
看他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我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心口暖了些,等待闻流墨再次清醒。
心中突然有隐隐的预感,预感闻流墨不会死,不知预感原由何来,只是多了淡淡的希望,心下打定了一个主意,我也可以用命去赌。
烧退时,已是深夜,在火堆中填了把柴,闻流墨睁开眼,斥责道:“你怎么还没动手!”
“动不动手我说了算,你现在被绑着说什么都没用。”
闻流墨耷拉着脑袋,恼道:“不想你看二爷尸变,没了玉树临风的模样多倒胃口。”
“无妨,变成僵尸,你也是僵尸里最英俊的。”我倚着他道:“你就当再多陪陪我吧,我一直想问你个事儿,你要老实回答。”
“问吧,二爷一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你说你要给二爷当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人的时候。”
“你讨厌,那个不做数……”
“怎可不做数,花非你怎么可以和一个快死的人撒谎,你现在说做不做数?你要说不做数那二爷死不瞑目!”
“好啦好啦,做数做数,反正你也快死了。”说完这话我伤心的不行,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闻家的家业你交给谁?”
“死都死了,还管家业?遗言没有,憾事道是有一桩。”
“什么?”
“咱俩还没亲热过呢。”
“都要死了还没个正经样子。”
“下辈子咱俩成亲后,二爷决不跟你说一个字,先把你办了再说。”
“说不定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呢,指不定谁把谁办了。”
“那怎么行……”
闻流墨越来越虚弱,意识也越发模糊,我试图叫醒他,怎么叫也不醒。
破晓时分,他的脉搏几近全无。时间刚好和青蓝差了一天。
当闻流墨挣开褐黄色眼睛时,瞳孔中全无暖意,冰冷又愤怒的直视着我,他张着大嘴,奋力挣扎,喉咙中发出痛苦的低吼。
静静地看着,吃了蔡小鸡送我的两块饼,洗了把脸,梳了个满意的发髻。
脱去上衣,只留了件抹胸,走到闻流墨近前,坐下,将他的头按在我肩上。
闻流墨毫不迟疑地咬了牙去。
“啊…………………………”我吃痛,叫了起来,这一口咬的极深,怕是入骨了。
却发现他不再挣扎,只默默的吸允伤口里的鲜血。
心中大喜,过了好久,我浑身发冷,知道自己失血过多,撑不住在昏迷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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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时,发现在闻流墨的怀里,他脸色已恢复正常,眼睛变成正常的黑色。我笑了笑,道:“我赢了。”
“二爷早就该猜到,你是魔女,会变法术的魔女。”
“我是神仙,真的,以前我在冷宫里见过一个法力很强的女鬼,她说我是神仙,你看我真的是神仙。”
闻流墨掉了眼泪,“鬼话你也信。”
“我信,冥冥中自有天意,记得蔡小鸡打的什么猎物吗?他依次拿进来的是蛇、鸡、刺猬、鹰、穿山甲,这些随机打来的猎物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读的谐音就是:‘舍已为赢家。’你看,我赢了。”
闻流墨将我紧紧贴在他的心口,再没说出别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我了。
好想快点把文结了,以后写点短篇。
无奈本文大框两年前已经打好,写的太慢都没围观群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