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但她那么做，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下策，若是她看的见，何必去请求别人的帮助，一路杀到献王府又有何妨？
“我只是听卫廷说你伤的很严重，我……很担心你。”苏棠小声解释，她一向不喜欢太过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情绪，此时感觉有些别扭。
苏棠关心的话让南宫炙感到意外，这是苏棠第一次说关心他，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直接暖到了他的心里。
很显然，他们之间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但是现实却又是那般无奈。
南宫炙满面苦涩地看着苏棠，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伤的只剩下一口气了，我怎么来见你？”
苏棠不想让南宫炙认为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十分硬气地回答他：“若你不来，我也总会想到办法去见你，就算你只剩下一口气。”
哪怕是求到白战那里去，她也不会轻易妥协的。
苏棠的自信，南宫炙很欣赏，但是自信过度就是自负了，他如今这个样子，也可以说是栽在了他自己的自负上。
“你敢这么说，你不过就是赌我不会放着你不管。”
沉默半晌，南宫炙道出事实，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外露。
南宫炙静静地看着苏棠，心中纠结，他不知道是告诉她自己真实的情况，还是欺骗她，好让她安心。
“对，我就是仗着你不会不管我。”苏棠坦然承认，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他：“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可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南宫炙撇了一眼在一旁装透明人的卫廷，示意他退下。
卫廷离开后，南宫炙一眨不眨地苏棠，言语间很是平淡：“其实倒是没有什么，不过是腿摔断了。”
编造谎言比实话实说来得轻易，但是一个谎言却要更多的谎言来圆，苏棠不是傻子，何况，南宫炙也不忍心骗她。
“很严重吗？”苏棠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只是腿断了的话，南宫炙为什么要躲着她？
南宫炙苦笑，声音低沉，仍是很平静：“很严重。”
苏棠沉静半晌，担忧地问道：“还能治好吗？”
南宫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想了想，竭力克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艰涩开口：“如果你眼睛好了，你会留下来吗？”
这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但是南宫炙却很想知道答案。
苏棠愣住，她之前想过，如果南宫炙为了她出了什么事，她有责任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但是她忘了，她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了。
她知道南宫炙喜欢她，如果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陪着他的话，她一定不会离去，然而，现实却是这般残酷，容不得她有一点心软。
苏棠微低着头，躲开南宫炙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很清淡的笑容，温声回道：“不会，我想去浪迹天涯，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明明是已经猜到的答案，但在听苏棠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很伤人。
南宫炙难以再保持脸上的淡然表情，索性也不伪装了，低沉嗓音有些生硬：“那我的腿，治的好与治不好和你就没有关系了。”
“我……”
苏棠刚一开口，便被南宫炙打断。
“苏棠。”南宫炙艰涩地开口，他把自己的情绪掩盖地很好，用极其平静的声音说道：“你眼睛好了就离开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声音在颤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拉扯，很痛，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苏棠闻言只是怔了怔，然后露出一个很勉强的却也更灿烂的笑容，轻声回答：“好。”
言尽于此，两人再也无话可说，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起来。
两人沉默良久，苏棠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面带着难过和不安，看向南宫炙：“对不起。”
南宫炙看着苏棠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无意伤她，但是苏棠已经做了选择，他不会再留她。
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南宫炙不甚在意地开口：“这都是我自找的，是我太高估了自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用自责。”
苏棠看不到南宫炙是什么表情，但她却能感觉到他在逞强，软着声音和他商量：“在你治腿期间，可不可以让我待在你身边？”
南宫炙无言，沉默半晌才开口：“苏棠，你明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疲累，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两双腿，南宫炙除了苦笑，已经不知道还可以摆出什么表情来。
苏棠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想听什么”
“苏棠，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眼睛，你愿意做我的一辈子的腿吗？”
南宫炙也不想逼迫她，但是他要把自己心里所想都说出来，哪怕，苏棠根本不会在意。
一辈子啊，想想都很遥远。
苏棠默然，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才回答南宫炙：“我的眼睛总会恢复的，你的腿肯定也一样。”
这样的答案确实比直接拒绝委婉多了，但是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你的眼睛会恢复，但是我的腿却是不可能了。
南宫炙想笑苏棠太天真，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含糊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正在苏棠纠结南宫炙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的时候，卫廷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苏棠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老远便闻道一股浓浓的苦味，不由得变了脸色。
南宫炙见她这副模样，伤感之余也觉得有些好笑：“你苦着脸干什么，这药又不是给你喝的。”
苏棠一时转不过弯来，好奇地问道：“那是给谁的？”
这个傻问题南宫炙本不想回答，但是看着苏棠好奇的模样，他极其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着笑意说道：“当然是我啊，从今开始，我会在这里养伤，顺便监督你吃饭，喝药，直到你复明为止。”
苏棠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她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好，之前那些沉重的话题便不再提了。
南宫炙也有意缓和气氛，面不改色地喝完了药，看着苏棠突然道：“其实我很纳闷，你真的是绝杀楼的堂主吗？你说你这么笨，到底是有多好的运气，才能活到今天的？”
“我哪里笨啦！”面对南宫炙的质疑，苏棠十分不服气，
“那你说说你哪里不笨。”
“呃－－”南宫炙这突然的一问，还真把苏棠给问住了。
南宫炙得意一笑：“看吧，你自己都说不出来，还不承认自己笨。”
说着，南宫炙接过卫廷再次送来的一碗药，放到苏棠手心，看着苏棠渐渐变了的脸色，极不厚道地又笑了：“喏，这个才是你的药，快喝了吧，听话。”
此时此刻，南宫炙简直化身为了一只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