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年一念(佩妹阿飘十年,友情提示:高虐)
佩托拉在进入调查兵团的这几年里对‘死’并不算陌生。
——惨烈的嘶吼、染血的脸庞、失魂的眼眸。
一切在梦魇中才会出现的画面,她在和巨人的战斗中都体验全了。虽然还是会为逝去的战友们落下泪水,但扪心自问她还是逐渐麻木了。
——失去的麻木了,疼痛的麻木了。
在一次次为冰冷石碑向上花束的时候说不出一句话,泪水不断地淌下来,心却是空的。
然后,现在轮到了她。
无尽的黑暗之后浮在半空中的佩托拉看到了自己,准确的说是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半睁着的眼中绝望的痕迹还没有褪尽,鼻下和嘴角是已经干涸的鲜血,苦涩溢满口腔,张开了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粗布裹尸,一眼望去整齐的一排的尸首,利威尔缓步走在其中蹙着眉寻找着什么。
垂落的手掌上大鱼际上的齿印还泛着红,谁又想得到不过须臾人已逝去。
他缓缓蹲下,将布掀开一角,灰黑色的眼眸一闪随即陷入死寂。
没有道别,没有泪水。
利威尔只是抿了抿嘴角,伸手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将对方胸口上的团徽割下。刀刃沿着团徽的边缘一点点割开布料,鼻尖萦绕着淡淡还未消散的血腥味。
他将会带着她的份,一路走下去。
放在离开心脏最近的位置,告诉自己坚持的意义。
然后在人类真正获得自由的那一天。
——带着她走遍世界,看尽所有未见的风景。
“佩托拉,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自言自语的呢喃低叹随着风散走,隐匿了踪迹。
她在这里,就在这里看着他。
魂魄状态的佩托拉立在利威尔的身侧,闭上了眼,悲伤却无泪。
——魂魄是无法哭泣的。
所以当佩托拉看着自己的父亲围绕在利威尔的身旁,满嘴诉说的都是关于她的事。当看到自己的父亲在人群中寻找自己。当看着父亲得知自己的死讯无助的跌坐在地上。当看着利威尔听着父亲说出自己的心意。
佩托拉只能看着,重复着看着,嘶吼悲鸣,却没有泪水。
酸涩的几乎要死掉,却宣泄不出来。
她尝试了。佩托拉尝试了所有的方法去让利威尔注意到还未离开的自己,在利威尔为她献上白花的时候尝试了,在利威尔一个人坐在桌前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的时候尝试了。
但…生死有别,生离死别。
传递不到的声音,传达不到的心情。就这样佩托拉以魂魄的方式陪伴了利威尔两个月,在茶杯见底时想为他斟茶,手却穿过了茶壶,仰头她问自己还不愿走的原因。
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知道了女巨人的身份,如果可以让过去的自己知道这件事,是否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是奥鲁欧、不是格达、不是艾鲁多……只是她,一缕幽魂不愿离去。
或许当真是这世界上存在神明,虔诚的祈祷和强烈的执念触发了奇迹,时间逆流,佩托拉每过一天便会回到昨天。
逆流的岁月,重温过往。佩托拉看着以前的自己因为一点小事欣喜的模样,大家在一起的点滴,都说死时可以看到一生的走马灯,而她是确确实实的看了一遍。
春夏秋冬,她却是冬秋夏春。
鬼魂传说是她,女生宿舍的女鬼也是她,孑然一身仅凭着意念她在时间之河中逆行,寻找着一个契机放手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当然佩托拉也有过要放弃的念头,不如就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么继续下去,饱受折磨何不求个一了百了?
但就在那时候,她发现一切发生了变化,新进兵团的‘佩托拉’眼神是不同的。
黑暗中蜷缩着身躯的她第一次看到了一点星光,但也就是这一点星光足以拯救她,赋予意义。
不是无谓的坚持,开始变化了,从过去到现在。
或许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度过了太久,发色变淡,眸中失色。望着那一头橙发,眼中满是光彩的自己一时间晃了神。原来曾经的自己当真也那么的耀眼。
月光皎洁,望着自己心中一片平和。
【看到你的所作所为我便知道,我现在的努力是有意义的。】
将这句话传递出去,或许是本是同一个魂魄的原因,只有佩托拉自己看得到自己。
【我知道你的疑惑,给你第二次机会重来的人,就是你自己。】
【可没有第三次了啊。】
【可别再让他一身黑衣为你坟前祭上白花了。】
越是靠近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热感越是加剧,说完最后一句话不意外的看到对方猛然睁大的眼,微不可见的弯了唇。
午夜将近,马上她又要回到昨天了,无数个昨天,拼凑起十年距离的两个时空。
只是在夜深人静,无人察觉的时候每每她立于利威尔的床边,每每半透明的双手穿透过墙壁,她还是会感到一丝寂寞。
她拼上了一切赌了这么一把,用这十年赌了这么一把。
越是握紧去还是会失去,不如就去感受失去时的感触,昂首望着蓝天当走过十载岁月,佩托拉来到了王都无人的小巷。
用十年执念化作躯体,在有限的时间内将记忆传递出去,然后只要十年前的自己继承了记忆就可以了。
已经走到最后一步,蓦然的佩托拉开始有些害怕起来,得到了就是失去了,终于要成功了却开始动摇。
沉浸在黑暗中无法自拔,无法逃避的那些流下疤痕的点滴。但即便是已经被吞噬的心灵,在那最最污秽不堪的地方,仍是有着难以置信的光亮。
——记忆以内,虚妄以外。
几分钟后。无人的王都小巷,橙发少女睁开了眼,空洞而迷惘。
“我还活着?”
十年的记忆骤然被封印。
——重生的她啊,请背负着命运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