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紧绷的张礼走下月桂阁,并没有放松下来,硬着头皮走到杨羽所在的阴影处。
“呦!张将军!琵琶弹爽了?你这隔三差五的往我们茵茵这来,却也是吃素的,一点荤腥不沾啊?!让我们茵茵孤枕难眠的,您这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吧?想弹琵琶找个乱坟岗子给狼弹去,但凡是个人心肉长的也禁不住您这么折磨啊?我可怜的茵茵啊 ̄这会儿指定伏案痛哭呢!”恢复了往常的老鸨子架势,杨羽故作扭捏的用手绢擦着干干的眼角,带点哭腔的号丧着。
张礼一身青色织锻长袍,头系同色镶玉锦带,面容清秀俊雅并不像是一般的粗壮从军之人,更像是个世代书香的儒生学士。在战场上也是如往常般的不苟言笑,杀伐决断均在这样石头脸上找不出任何的痕迹。此时的他却攥紧了拳头,冷眼瞄着眼前唱念做打几乎准备来全套的杨羽,面上的黑云越聚越多。而杨羽看到面色难看的张礼却没有收功的意思,还在那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嘴里还似真似假的发出了抽泣声。
“你够了!你知道我是为你而来的!你却。。。。。。!”张礼似乎觉得眼前的男人比任何一次战役还要让人头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自恃的自制力会土崩瓦解,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讨厌啦,就算你对奴情真意切,我也不会做对不起茵茵的事情的!就算我比她美貌,你贪恋的也不过是这副皮囊!”娇羞,坚定,自怜这三种情绪真是被杨羽表现得淋漓尽致,之间的转换没有一点痕迹。
最后一根稻草压了下来,张礼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仅存的理智让他足尖一点,借力上墙,在屋顶之间翻腾跳跃,消失在夜空中。
待完全看不到张礼的身影,杨羽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一脸肃杀,浑身上下如冰块一般流泻出汩汩寒气。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满脸的落寞,静静的走向银月湖心,像回自己卧室一般慢慢的走向了湖心,沉入了湖底,抱紧了身躯,感受冰冷的湖水包裹住如此无奈的自己。
而这一幕正巧被再度迷路返回来的缪允天看到。在她眼里杨羽就像生无可恋的人一样在自杀,“轰!”得一声,缪允天的脑袋里像炸了一样,不做任何思考的也跳进了湖里,就在湖水争相灌进她的鼻腔和口中的时候,理智终于回来找她了“我擦!我不会游泳!!!”残酷的事实面前,缪允天竭尽全力的扑腾让她越沉越深,没有水性的她不知道,只有她放松才会浮上去,而越挣扎只会越完蛋。
就在这时,一张被湖水侵染的惨白的绝色面孔出现在缪允天眼前。湖水洗净了杨羽的凡尘与魅惑,让缪允天十分惊讶的看到杨羽没有了那些脂粉却更如嫡仙一般的出尘脱俗,让允天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自己溺水的事实。最后一丝意识离她远去,缪允天渐渐的沉入了湖底。闭上眼的前一刻,杨羽也只是怔愣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生命渐渐流逝,一点也没有要帮她的意思。缪允天却在杨羽失神的眼睛里看到了好奇,也看到了羡慕。当时缪允天忍不住在心里抱怨,淹死这个死法还真么想过。
浑浑噩噩中有人拽着她慢慢上浮,使劲的压着她的肚子,一边拍她的脸一边叫着她的名字。迷迷糊糊中她只觉得这个声音充满磁性,低沉的摄人心魄煞是好听,却想不出这个声音属于谁。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好听!”之后缪允天顺利的昏睡过去。正在呼唤缪允天的杨羽被这一声“好听”弄得不明所以,怔愣了一下,就在缪允天的呼噜声响起的时候杨羽摇头苦笑,十分无奈的一把抱起缪允天向她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浑身湿透的两人迎来了不少探究的眼光,更有客人打趣杨羽道:
“杨老板原来喜好这一口啊,鸳鸯浴么?”
“杨羽,有这好事叫上我啊,爷就喜欢□□的!”
杨羽像没有听到这些人的讪笑一样,径直朝着缪允天的住处走。沾水即透的白衫贴在杨羽紧致的肌肉上,线条甚是诱人,没有了脂粉的遮掩,眉间透着灵气,黑晶一般的眼眸目不斜视,水滴顺着额头划过俊朗的鼻翼,散落的头发服帖的描绘着面颊美好的弧度。冰冷的湖水让本就红艳的嘴唇像冰冻的玫瑰一样染上淡淡的霜色,任谁看了都想一亲芳泽。就连不好南风的客人,看着如斯都偷偷咽了好几下口水。
三两下扒掉缪允天湿哒哒的衣服,她秃秃的脑袋让杨羽觉得挺好玩也挺方便,至少不用担心湿了头发就这么睡了着头风。缪允天被放到了干爽的床褥中,紧紧的裹上了棉被。似乎还有哪里不放心,杨羽皱了皱眉头,便脱了自己湿透的衣裳,找条干巾弄干了身体和头发,钻进被子里,把缪允天抱进了怀里,让缪允天枕着自己的手臂。
睡梦中的缪允天像小猫一样往杨羽的怀里拱了拱,找到了最令自己满意的位置,吁了一口气便沉沉的睡过去了。杨羽此时非常后悔自己的决定,不是后悔帮她暖身暖床,只是后悔剃了她的头发,硬硬的发茬刺在胳膊上,痛痒难耐,即使如此他也没狠下心推开缪允天。缪允天呼吸逐渐均匀细长,杨羽也长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也睡去了。
待杨羽再睁开眼已经是深夜,抬手摸了摸缪允天的额头,探到没有发热的迹象,十分满意的扬起嘴角。轻声起身重新穿回湿透的衣衫,替缪允天掖好被子,悄然出去了。
疲惫的回到自己的逍遥楼,吩咐人准备了热水,杨羽扎进浴室的池子里,放松的吁了口气,想理清对这个小女孩的情绪,昏昏沉沉的脑袋却半天理不出个头绪,顿时懊恼异常。眼中热气蒸腾,连呼吸都灼热异常,杨羽知道自己着了风寒,开始发热了。定是刚才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复又穿上湿衣服,走廊中吹了风。硬撑着从浴室里出来,擦干身体便一头栽倒在了满是丝绸包裹棉垫的巨大软榻上。
寻仙楼虽然坐落在上元城的暖坊,却是九黎之内数得上的青楼。最出名的除了有个艳冠九黎的老板杨羽。同时还有着一魁二美三艳四花这十位美娇娘。魁首就是月桂阁上的嫦茵姑娘;二美则是美姝美艳这一对双生姐妹花;三艳是无双、倾城、媚娘三位美艳入骨的娇客;四花分别是芙蓉,合欢,茉莉以及贯月。
虽然上元城的百姓们认为寻仙楼是夏家的产业,但实际上寻仙楼真正的以及唯一的老板只有杨羽。之所以打着夏家的旗号并不是为了手下家庇护,在杨羽眼里也只是因为看得起夏家。寻仙楼的人却有这份认识,并不是杨羽自己摆在台面上说过什么,只是因为寻仙楼虽然雕梁画栋,富贵堂皇,却没有任何夏家麒麟的族徽,也从没有夏家的人来巡视过,夏家的人来这里也是和别人一样要掏钱的。对杨羽的真正身份,众人们私底下也有猜测,却也摸不透彻,只能肯定的是比夏家还要强,要不夏家也不会任由一个外人打着自家的旗号开青楼,尤其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虽然莺莺燕燕缠上来的不多,公子贵人仰慕他的也不少,但艳冠九黎的杨老板风评却异常的干净。对于大多数女人,并没有勇气找一个比自己还美艳还招男人流口水的夫婿。尤其是青楼这种□□横流的销金窟,混在这里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也知道杨羽这种男人不是她们能觊觎的,嘴上说着日思夜想,却也没什么实际行动。更何况他背后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生物本能让她们自动远离危险。
话分两头,此时的夏家表面平静无波,有条不紊,其实暗地里仆众们都人心惶惶。就在夏彧和夏玥携手去祖祠祭祖,筵开八十席,正式接了族长家主之位后,夏家这一代的新任家主夏四小姐夏玥就失踪了。更有下人猜测是族长容不下自己的妹妹,把亲妹妹赶出了夏家,自己接手内府了。而此时的夏彧身着铜色织锦缎的素色长袍,腰间玄色绣金麒麟腰带上挂着冰种阳绿满翠的麒麟腾云牌,头戴东珠凌云冠,衬得整个人如珠如玉般俊朗不凡。背着手站在前厅中央,对着上座的祖母和母亲没有一丝的恭谨,昂首而立。依礼坐在首座的应该是夏家的上一任族长,也就是夏彧和夏玥的父亲夏云峰。但是夏彧和夏玥的母亲乃当朝一品,出云大公主黎婞。对于商人身份的夏云峰来说,品阶不知高了多少,所以在自己的母亲和妻子面前,夏云峰是坐不上主位的,只能坐在左手的次座上。
夏彧冷眼看着,面前三位长辈的脸色都不慎好看,对于这三位他很难生出半丝亲情,礼数到位却没有任何的亲近的意思。
“彧儿啊,告诉祖母,你妹妹到底去哪里了?本分听话的玥儿怎么你一回来就走了呢?”夏老太太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十分的心疼,话语中不自觉地就把夏玥离家的事算到了夏彧的头上。
夏彧听闻此语,扯了扯嘴角又压了下去没有笑出来,心中的孤寂却油然而生。“祖母,孙儿不知,玥儿走时只是嘱咐孙儿帮她管两年家,还说这是帮我熟悉家族事业,其他的并未告知孙儿。”
“你为什么不问问呢?那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如此冷情啊!一个女孩子家家一个下人都没带!也不会武功,要是出点什么事情这可如何是好啊!”夏彧的母亲黎婞终于忍不住了,压抑很久的担忧袭上心头,眼泪终究落了下来。
“母亲,玥儿说让孩儿替她请罪,回来后自会担起这一身责任不再任性,请母亲体谅”夏彧知道解释也是枉然,女人伤心的时候是听不进去解释的,只得平淡无波的诉出当时妹妹对自己的交代。
坐在次座的夏云峰并没有责问夏彧,只是绷紧了面孔的坐在那里。
当夏彧应付完家里的三位长辈,回到自己书房坐在书案前,想起夏玥离家之前,也就是祭祖当夜对自己的坦白。“哥哥,你自小离家,在那外面的天地飞了那么多年,妹妹十分艳羡。女儿家养在深闺,注定一辈子就被困在这一片天地之间,三从四德,永无自己之识。这辈子我肩上和你肩上都背负着整个家族,而你我自己的意志在整个家族的利益面前也只能抹杀掉。求哥哥允我这一次任性,遂我这一生之愿。两年的自由换这一生的鞠躬尽瘁,望哥哥成全!”
“呵。”不自知的,夏彧笑了出来。虽然自出生就没见过的孪生妹妹不免有些生疏,但相似的眉眼令自己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就在夏彧点头应允的时候,夏玥忘形的搂上了自己亲哥哥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了夏彧的脸颊。夏彧一愣,随即暖流遍布全身,从未体会过的亲情在这一刻让夏彧好生窝心。遂轻轻抱住了妹妹,在耳边柔声嘱咐着。
想到这里,夏彧不自由主的用手抚了抚夏玥亲过的地方,那种窝心的暖流让他发自内心的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