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渊转头看到这副模样的雪言时,着实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笑话道:“雪言,你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嫁不出去事小,你千万别这么为难自己。”
雪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起出门时父亲千叮万嘱不可再任性胡闹,只好强行收回了拳头。
手放在腿上,指尖那血红痂点犹如马蜂窝一般,陌渊偏巧看到了,便问道:“你手怎么了?”
雪言的手不自觉卷缩,血痂斑点的手指收到掌心上去,闷气的说:“关你什么事。”
陌渊难得见到她羞涩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该不会在凭阑街打架打输了吧,哈哈!”
雪言闷着头,心里满是酸楚,不再理他。
丝竹乐器之声顿时响起,悠悠然然,中间的通道里流水般的走上一群衣衫飘逸、体态婀娜的舞姬,人人面如春桃,肤似白雪,甩着长长的水袖,在场中魅惑的舞蹈了起来,各色珍馐佳肴被端上席位,众人的精神全部放松下来,渐渐的,有欢笑声慢慢响起,逐渐扩大。
一场美艳的舞会,所有人的眼光都注视在婀娜多姿的舞姬身上,可雪言的视线很快又被陌渊身旁的云瑶吸引过去了。
陌渊时不时的给她夹菜,跟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情浓蜜意的样子。
眼睛一直盯着云瑶的脸看,姣花照水,朱唇皓齿,用雪言的话说,就是走在山里都会被蜜蜂蛰死的那一种。
开宴后,书瑶坐在琴架前,伸出纤细的玉指,轻轻拨动琴弦,指法连贯流畅,美妙灵动的琴音从指间流泻而出,委婉连绵,犹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丝丝的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全场静心听音,人人皆露出和悦的笑颜,赞叹点头,一曲《高山流水》飘荡在整个御花园,宛如一抹暖阳泻下,照暖了每个角落。
皇后一脸慈母之样,对琴技颇有研究的她似能听出琴音里的奥妙,当然,书瑶琴艺美妙绝伦,她也是欣笑着赞叹不已。
琴音停下,轰然之间,全场雷动,无人不为这绝妙的琴艺奋力鼓掌欢呼。
“书瑶向来知书达理,琴棋诗画无一不精,刚刚一曲《高山流水》有如天籁,”皇后坐在主位上,声音温和,带着淡淡的欣慰,扭头用商量的语气对皇上说道:“臣妾觉着刚刚王子送来的珍珠玛瑙甚是好看,女孩家本就喜欢那些玩意,不如就赏赐一些给书瑶。”
“嗯,”皇帝点头赞同,声音平稳的说:“赏!”
“谢皇上!”书瑶俯下身子,行起大礼,喧闹的丝竹奏乐声又响起。
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往雪言这边看来。陌渊目会皇后的意思,觉得雪言即将遇到难事了,转头看向雪言,瞧见她正欲手撕鸡腿,被叶相死死拉住,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下丢人。
“雪言!”皇后突然叫她,全场音绝,一片寂静。
雪言抬头一看,只见全场的聚焦点都在自己身上,用手蹭了蹭衣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皇后并不是要说她举止不当,而是将话题引到才艺上来,声音不淡不重,较为平和的说:“你自小与书瑶姐妹相称,今日书瑶展示了琴艺,你有没有准备什么才艺呢?”
这个对雪言来说就难如登天了,若是比拼撒泼放刁,跟小混混打群架,她居当首位,所向无敌,可这才艺她可是一点也不沾边啊。
皇帝听了皇后的话,竟然也开始戏谑起来,“雪言在凭阑街闯下她的一小片天下,也算是有勇有谋,雪言身段高挑玲珑,不过朕看你是块习舞的好料子,不知雪言擅长何种舞?”
雪言把“舞”听成了“武”,想也没想便道:“我最擅长单手劈大石和轻功水上漂!”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皆捂嘴偷笑起来。雪言不明所以,脸上尽是茫然。
叶相也只能无奈摇头,低叹一声说:“小女从小顽劣,身上全无女儿家作风,让皇上见笑了。”
“不碍事,在宴上添一句笑言,能逗得众人大笑,也是表演了一个小节目,”皇帝龙颜大悦的说:“赏白银千两!”
叶相拉着雪言站起来,鞠躬谢礼道:“谢皇上!”
雪言才不管众人怎么看她,得到赏赐之后心里美滋滋的掰下鸡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叶相看到她这个样子,简直快要气炸了。
陌渊看着她这副模样,淡漠的神情不禁也露出笑容。在凭阑街的长街上,她是横行霸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头目,但在暗潮涌动的阴谋诡计里,她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这些年容国的繁荣昌盛,金将军功不可没,赏黄金万两,珍珠玛瑙千珠,”皇帝看着陌渊凛声赏道。
陌渊走出位子,叩首在地,高声说道:“谢皇上!”
傅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对坐的叶相和杨尚书随即也冷脸,面色阴冷。
皇后的眼睛不禁瞥到云瑶身上,见这姑娘玉颜精致,淡漠如水,温和的说道:“楚侍卫一身柔气,实在不像拿到之人,听人说练武之人舞姿肯定不错,本宫见你体态轻盈,不知可否能为大家献一支舞?”
云瑶一愣,赶紧起身,站在走道上,垂手道:“娘娘请恕罪,湘筱不懂舞技,怕是娘娘理解错了,武术与武艺不相门径。”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云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公然说出皇后的不是,这岂不是触犯了凤威,一下子不该说什么是好。
那三人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昂首邪笑,仿佛在看热闹。
埃米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心揪了一下。
“皇后娘娘,方才楚侍卫跟大家开玩笑呢,她最擅长西域的祭花舞了。”
闻言,云瑶愣住了,怔怔的看着陌渊。
陌渊面色沉静,沉稳的说:“娘娘,请容许微臣带楚侍卫去准备一下。”
皇后显然也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应允。陌渊便拉着一脸迷茫的云瑶来到了偏殿。
“我哪里会跳什么西域祭花舞,你玩笑开大了。”
面对她的质问,陌渊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曾听说过江湖上有套‘金鞭鸣铃’,是办酒会时助兴用的,招式华丽繁复,可以一用。”
云瑶微微蹙眉,低喃道:“金鞭鸣铃?”
“对,”陌渊斩钉截铁地说道,“瑶瑶,你尽管使出那套‘金鞭鸣铃’,其他的交给我来准备。”
云瑶垂下眼眸,一脸为难的样子,且不说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江湖上的鞭法又岂是每人都会。
“怎么了?”陌渊见她表情有些难看。
她抬起头,讷讷的说:“我不会什么金鞭鸣铃。”
“没事,”陌渊轻松的说:“这世界上见过金鞭鸣铃和西域祭花舞能有几个,你身手厉害,拿根鞭子配合武功在上面随便舞一下,谁又敢说不是西域祭花舞呢!”
在这种情况下,云瑶被逼无奈,只好赶鸭子上架,答应了陌渊的安排。
不得不说陌渊非常聪明,云瑶装束本就艳红似火,恰好与这西域祭花舞搭上颜色,手中软鞭裹上了红绸,御花园中央铺起成片紫罗兰,花儿后面放着两面白色宣纸的屏风,笔直的立在舞台上,旁边还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有一支墨笔和一个超大的笔洗,笔洗里盛满了浓稠的墨汁,四周环立起悬满铃铛的大鼓。
众人屏气凝神,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