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繁杂的情绪被云璃打断,扭过头来,看着青杯中清澈碧绿的茶水,再看了看云璃,一脸娇羞的模样,可爱极了。
曾经,自己也和她一样,青春懵懂,但也过得逍遥自在。
今天在玉姑娘那里看到她端茶的雅举动作,她觉得十分优雅,便学了过来。力道轻缓柔匀得端起茶杯,不破茶魂,放在薄唇之上,稍微倾斜一下青杯,让香醇的茶水流进自己口中。
突然,她眉心一紧,将青杯放下,看了几眼杯中仅剩下的几滴茶水,眸色暗了下去。
一种熟悉感荡涤了心中的烦闷与苍凉,心开始渐渐沉淀下来,只是,细细想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熟悉的感觉好像变了味儿。
“今天见到大人对玉姑娘煮的茶赞不绝口,奴婢就跟玉姑娘讨要了一些茶叶,见大人你在这里烦闷,奴婢就用开水泡了一下,想着兴许能帮大人把烦恼冲散,”云璃笑着说:“只是,奴婢茶艺没有玉姑娘那般好,泡不出今天大人喝的那种味道了。”
是的,火候确实还不够!
“玉姑娘的茶艺怕是无人能及啊,”她感叹的说。
“大人不知,玉姑娘对茶的钻研已经深入骨髓了,”云璃侃侃说道:“她不仅懂得根据二十四节气的变化,烹制出不同层次的香茗,她的茶叶要经过一年的制作过程才能出来,冬藏雪水,夏采花露,用十分罕贵的天地精华才能制作出来,才会有这甘冽清甜香醇的茶水。”
“这么复杂?”她惊道。
“每日天方初晓时,玉姑娘就会到山间去采集朝露,冬天大雪纷飞,她会去收集花蕊里沁香的积雪了,年年如是,”云璃说。
“她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如此高洁之人值得尊崇,”她打从心眼里佩服。
忽而,远处传来了凌快的脚步声,她眼睛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是高高的一面院墙,什么也看不到。
“大人,怎么了?”云璃看到她面色紧张便问。
她转过头来,“这么响的脚步声你没听到吗?”
“脚步声,”云璃这才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啊!”
怎么可能,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明显接接近自己了,只听得那人轻脚跳跃的声音,已经跳进院子了。
“在墙上,”声音一出,她和云璃都同一时间看向那面不见光的围墙。
只见一个黑影咻的飞过,瞬间不见了踪影。
“什么人?”她惊了一下。
“来人,快来人……”云璃叫喊着。
紧急的脚步声沙沙作响,“怎么了?”带头的那个侍卫问道。
“有人闯进来来了,”云璃指着那面墙说。
“快……”侍卫齐刷刷的一排追上前去。
府中不是没有男人吗?怎么一下子就跑出这么多侍卫来?
看着她疑惑的神情,云璃解释道:“这是驻扎在外面的侍卫,因为大人不让男人进入府中,所以所有的侍卫都是在外面把守的,一旦有人呼救,才会进来。”
“原来是这样,”湘筱恍然大悟。
湘筱没有在意那个黑衣人,人跑了侍卫才赶过来,怕是也追不上了,这个人既然能轻易的躲过门口的侍卫潜进来,必定身手不凡。
刚才她听到他越墙而来,却吐气均匀,丝毫没有感到累,这样的身手,估计连自己都降他不住。
可是,他身手这么好,为什么故意让自己发现他呢?刚才他跑来时脚步声沉重,但是在跃身之际却轻如鸿燕,可见,他那沉重巨响的脚步声是故意发出来的,有谁会这么大胆?
“南宫大人,属下全部巡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黑衣人,”带头的侍卫抱说道,一排侍卫整齐的形成一竖站在自己面前。
“我知道了,回去歇息吧,”她摆手说,早在她意料之中的事。
“是,”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整齐响起,混杂着身上佩戴的刀器撞击身上饰物的声音。
她哈了口气,对云璃说:“这么晚了,你也去歇着吧。”
“奴婢还不累,”说这话的时候眼皮已经打起架来了。
“快去睡吧,这一下午走了那么多路,怎么会不累。”
“等大人就寝了,奴婢就去歇着。”
“没事,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些事,”她轻轻的说。
“这……”云璃诺诺的说:“奴婢告退。”
云璃走后,她余光瞥了一眼周边,好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她没说话,装作毫不察觉的样子,若无其事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黑影忽而又晃动了一下,倏地一个溜影光速一般不着痕迹的跟了进去。
淡淡檀香木制的家具气息扑鼻而来,红幔帐纱,这个曾经的女主人独爱这一抹艳红,房间里几乎是红扑扑的一片。
她坐在床上,闭上眼睛,似睡未睡,久久的静默,似乎在等什么?那双眼睛时刻的在盯着她。
等到红烛枯尽,屋里漆黑一片,她才睁开眼睛,镇定的说:“看了那么久,你很有耐心。”
此话一出,那双眼睛的主人立刻从幔帐之后走了出来,表情十分镇静,“你功力进步了许多。”
她即刻睁开眼睛,将那人的容貌看得真真切切,果真是他!
虽然刚才从脚步声她能判断来者是个男的,可究竟是何人她也拿不准,只不过她听得出来这人武功高强,绝非等闲之辈,云璃说过她几乎没有遇到过对手,只有一个劲敌,那就是金……陌……渊!
而且,刚才在院中,他一走近,她就能感觉到心里一丝潮热,还有那股久违而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心开始有些躁动起来,在这样漆黑的屋里又不会感到不安与害怕!
她坐在床头,眼神呆滞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她深色的眸子发出一丝淡淡的光,恍如走到绝境时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在黑漆漆的屋里犹如繁星点点,显得宁静而神秘,细细的打量他,仿佛要把人装进心里去。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南宫云瑶还是楚湘筱,但无论是这其中的任何一个,整颗心早就已经被他俘虏了。
“许久不见,你好像变了许多。”
下意识,她被拉回了神,眸色逐渐淡为平静,“夜闯南宫府宅,不怕被抓吗?”
他笑了一下,“刚才你的侍卫不是已经满院找过我了嘛。”
“看来,你是在笑话我手里的人中看不中用,还是想说你很厉害呢,”声音很冷,似乎把对袭芜羿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你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我怎敢多说半句,”话里带着一股轻佻之意。
乍看都觉得是一对小情侣在闹情绪,她的心被说得泛起了涟漪。
蓦地转开话题,“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有些适应不过来她突然一下子的转变,但也只能无奈接话,“想问你借个东西。”
“什么?”
他眼睛盯着她腰间那透着寒气的那块玉说:“你的令牌,”
“令牌?”她一愣,顺着他的视线摸了一下腰上挂着的白玉。
难道这块玉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令牌,莫不是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这块令牌是显示她身份的一个标志性物件,好比一样。
她抬眸,冷冷道:“你要我令牌做什么?”
金陌渊默而不语,好似有话堵在了心口。
她看到他默然的样子,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冷讽的笑,“莫不是你金将军有本事潜进了暗殇城,却没本事出去,想借我令牌出城?”
“如果确如你所说,你借吗?”他紧紧盯着她那深色的眸子看。
她凝住,自己又不是傻子,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怎么可能走不出去,肯定是要带什么人出去,才急需要令牌。
她将一切看在眼中,却极力掩在眼眸深处,不让他看出来。转而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说:“你我天生敌对,莫不要说我不会帮你,此刻我没叫人抓你已经全是仁慈了。”
“是吗,”他冷嘲了一声说:“你当真舍得?”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闪过一丝认真。
“你……”她瞬间滞住了,竟然有些不忍和心动起来。
他着她,目光渐渐变得灰白,像黑洞一样那般黑暗空旷,神色黯然,冷淡的说了句:“告辞,”话里带着失望,转身离去。
她恍惚了一下,心情有些失落起来,等到回神之际,那人已经不见了去向。
若非到了束手无策的时刻,他又怎么会来找自己呢,可能,此刻在他心中,一定在责怪自己的漠不关心。可是,想起来也很好笑,明明是天生的敌对,跟他各为其主,战场上冷漠厮杀,私底下却来找自己帮忙,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突然,她恍然大悟,惊了一下,莫非是那批商人?
君上猜得没错,那批商人确实是容国派来的奸细,金陌渊这么做,反而暴露了那帮人。
她竟然有些犹豫起来,君上命她暗中调查此事,现在他们已经隐隐浮出水面,自己该把这件事禀报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