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子夜,两人才浑身粘腻的搂在一起喘-息。
气愤激狂等等情绪在酣畅的恩爱中已消退,余了悲凉在心头緾绕,将人绞得不能呼吸。
“格非,我暂时回家,咱们等这事渐渐淡了,再重新在一起,可好?”褚明锦低声问道。
“不。”冯丞斐摇头,把褚明锦搂得更紧了些,轻抚着她的头发,温柔地道:“宝宝,咱们别再想那事了,这没什么大不了。”
这深情的话语如崩直的钢丝弹进褚明锦的血肉,直插血脏,血液在无声地流溢,疼得人不能言语。
望着冯丞斐纯黑的执拗地等着她放弃分别想法的眸子,褚明锦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微弱,疚悔将她整个人缚得紧紧的,无法动弹半分。
这世间最不可能做到的,就是买得时间倒流,可以让发生过的一切从头来过。
深情的包容,比责骂离弃更难熬,更搓磨人心。
褚明锦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若能尽早与凤双溪断了往来,也没了今日之祸。
这事,不能就这样罢休,得让凤双溪付出代价。
明堂击鼓告他显然是不行的,她和冯丞斐丢不起那个脸。
要报复凤双溪,冯丞斐官袍在身,跟他在一起,行动不便。
褚明锦轻轻地扭了扭身体,有些哀凉地道:“格非,你给我时间静一静。”
她一再坚持要离开,冯丞斐瞬间了然:“宝宝,你想对付凤双溪?”
“嗯,你身为朝廷命官,别陷身这些麻烦,这事我来办。”褚明锦冷声一笑,语中蕴含着滔天怒潮。
让凤双溪一死太便宜他了,她要让凤双溪生不如死。
她老爹不是那种歹毒阴损见利忘义的人,凤家的灭门惨案,肯定不是老爹所为。凤双溪因为家仇,如此不顾她的恩义,她要把凤双溪打进泥地里,一辈子不得翻身。
“宝宝……”冯丞斐想反对,褚明锦截住他的话,抿了抿唇,道:“你让我去办,他以为我只能吃哑巴亏,小看我了。”
冯丞斐拗不过,想着暂且答应,过一两天就去接人,遂点头同意。
冯丞斐腿受伤,行动不便,褚明锦把翠竹和翠屏留了下来,要她们照顾冯丞斐,她对采青没有好感,虽然不认为冯丞斐会与采青暧昧,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郭氏被送走了,褚府现在是褚陈氏的天下,不愁没人服侍褚明锦,冯丞斐也没反对。
清晨的天高远悠阔,托着一朵朵白云,绚丽的朝霞取代了夜的黑暗,街道上行人匆匆,小贩还没有摆摊,听不见平时高低起伏的叫卖声,霞光下大地落寞着,灿烂照不开无言的寂寥,也照不走褚明锦心中蓬蓬勃勃的杂草一样茂盛的悲苦。
暖阳包围着身体,刚受重创的一颗心却在苦海里沉浮,悲浪翻涌的无边汪洋将人越搅越痛苦,走过两条街道,离侍郎府远些了,褚明锦再也控制不住,拐进街边一个僻静的角落,扶着墙失声痛哭起来。
受辱的过程她一无所知,可那受辱的后果她真的无力承担,冯丞斐能体谅能放下,可是她自己却放不下!失-身过这根刺,怎么从心头拔掉?
冯丞斐是那样纯洁专情的人,自己却带着污秽的身体陪着他!
凤双溪昨日把褚明锦送回府后,下午去看田地时勉强控制着没让自己胡思乱想,晚上躺床上得空了,日间那一瞬间的接触不能遏止地在脑海里回放,褚明锦闭着眼时那纯净如山泉一般美好的面容在眼前挥之不去,那稍接即离的绵软让他眷恋。
凤双溪的身体在想像中一阵冷一阵热,发疟疾般不停哆嗦着,他竭力要让自己别去想褚明锦,却只是徒劳。
一夜无眠,起床后凤双溪恍恍惚惚往侍郎府前去,他不知自己去了能做什么,只是机械地走着,心中模模糊糊想,也许褚明锦会出府,自己就能悄悄地看她一眼。
听到哭声时,凤双溪脚步一滞,急走几步看到角落里不顾形象,粗野而放肆地大哭着的褚明锦时,他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褚明锦那样自信刚强的人,怎么可能在大街上如此失态地哭泣。
凤双溪微微一愣之后,心头冒起熊熊怒火,褚明锦上一次的饮泣是为了冯丞斐,今天脱不出也是因为他。
如果她跟着自己,自己哪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定是像对待捧在手心里的露珠儿那样珍爱她,不让她颦一下眉,永远开心幸福。
“俞大宝,不要哭了。”凤双溪明明心疼得要紧,开口却是恶狠狠的,从袖袋里摸出从张若雨那里要回来的那方绣有鸾字的锦帕,用力塞进褚明锦手里,恨声道:“把泪擦干净,冯丞斐那人,不值得你为他流泪。”
褚明锦满腹悲伤,见到凤双溪这个仇人,分外眼红,拿起帕子狠摁鼻滴,带着哭腔骂道:“格非不值得,你就值得了,你害得我这么惨,还有脸说这话?”
自己害得她那么惨?这是什么话?难道自己昨日送褚明锦回去,冯丞斐不悦?还是那过路妇人认得褚明锦是侍郎夫人,去向冯丞斐告密,说自己抱过褚明锦。
定是后者,想起那让他销-魂失魄的接触,那让他眷恋的的温润身体,凤双溪的脸红了,结结巴巴解释道:“当时事出突然,我……”
事出突然,你就不顾我的意愿,行那般禽兽不如的恶举?褚明锦想大声责问,即便你认为我爹是你灭门仇人,可我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你不该如此毁我幸福。
想到自己要报仇的计划,褚明锦生生噎下冲到唇边的责骂,骂便不能骂,心头到底恨怨难平,双手握成拳头,使了吃奶力气,狠狠地不停地捶打凤双溪。
“大宝……”凤双溪看褚明锦哭得眼睛鼻子通红,心疼得要跟着掉泪,哪里还会反抗回手,被褚明锦捶打得连连后退,退到无路可退背靠墙时,也不闪避了,任由褚明锦打他,骨头和肌肉是痛的,心中却涌起几分苦涩的甜蜜,这也算是与褚明锦亲密接触吧。
褚明锦打得累了,抬头见凤双溪口角噙笑,眼神痴迷地看着自己。想起这个灾星是自己招惹的,猛然间泄了气,跌坐地上,双手抱头,嘶哑着嗓子,又一次放声大哭。
凤双溪蹲在一边,默默陪着,许久后壮起胆子低声道:“大宝,不,褚明锦,冯丞斐这么小心眼,不珍惜你,你别理他了,跟他和离,嫁给我,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
褚明锦想起冯丞斐跟自己说的凤双溪以为的老爹是凤家仇人一事,心中恨恨地想:嫁给你,再用我要胁我爹,报你灭门之仇是吧?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磊落之人,却原来是如此卑鄙的小人。
她脑子里转动的念头太多,竟是忽略了凤双溪那句冯丞斐那么小心眼的话,若是在意了听到了,反问一句你污辱我这样的大事,怎么怨得格非小心眼,这事情说不定就水落石出了。
的打击也蒙蔽了褚明锦的双眼,没有去仔细想一下,昨日苏醒过来时,她明明感受了一□体的变化,没有发现异状的,而且醒来时两人是在街道边的,若是之前凤双溪抱着她去了隐蔽处污辱她,后来又来到街道边,那便是不想给她发现,为何不连证据一起弄干净。
“大宝,你说行不行?”褚明锦不答,凤双溪涨红着脸,鼓起勇气又追问了一次。
想得美!嫁给你,把你阉了还差不多。褚明锦在心中恨骂,面上却不露出来,把泪水擦掉,冷冷道:“我想想。”
凤双溪没承想褚明锦能答应的,听得褚明锦愿意想想,刹时间喜得眉眼舒展,因阴沉而显得沉闷的五官,瞬间如拔开乌云的霁月,明亮极了。
“你放心,我此时虽落魄,但我必一辈子一心一意待你。”凤双溪举起手发誓:“我凤鸾对天发誓,这辈子如有负褚明锦,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褚明锦想大笑,谁要你的一心一意,你毁了我,不得好死太便宜你了。还有,说什么一心一意,你以为我爹害死你爹娘,你能放过我爹我褚家?
心中这般想法,褚明锦却不说。
凤双溪想起酒楼后院只得两间小房间,褚明锦现在还在考虑,还没和冯丞斐和离,两人不便一起住,接着道:“大宝,昨日没把帐本拿给你看,咱们这些日子赚了不少,你拿给我的本金不计,利润有一万多两银子了,与冯丞斐和离之前你别回褚家住,咱们买一处小院子你住着,好不好?”
想茅屋藏娇!想得美。褚明锦在心中狠啐了一口。
褚明锦摇了摇头,嘶哑着嗓子道:“胡乱买的房子哪合意,一万多两买得到的房子也忒小了,我暂时到张若雨家住着,你把酒楼和茶行找典当行典当了,我要买个大些的院子。”
把酒楼和茶叶行当了买房子,这是寅吃卯粮,凤双溪心中不赞成的,想着褚明锦是大家小姐侍郎夫人,愿意跟着自己,怎么能让她受委屈,没有高门大户花园小院给她住,就够委屈她了,买个大些的院子,也是应当的,便点了点头,只对她要去张若雨家住不同意。
“她知道我喜欢你,你去她家住着,恐会受闲气。”凤双溪小声劝说。
褚明锦哼了一声,冷冰冰道:“她认识你在前,给我气受也是该当的。”
其实到张若雨家住,是为了证实自己这段时间的清白,以后若是与冯丞斐和好,也有个证人之意。
褚明锦拧着眉不说话,凤双溪不敢违拗,道:“好,依你,若是受委屈,咱们宁愿住客栈去。”伸了手去挽扶褚明锦,褚明锦微一闪,自已站了起来,凤双溪有些尴尬,想着一时半会,要让褚明锦接受自己不易,也不去计较,殷殷道:“我这些日子得闲学着做饭炒菜,你先到酒楼里歇会,我给你煮饭吃。”
“做什么饭?”褚明锦冷哼,道:“赶紧先去办抵押,弄了银子出来我好买房子。还有,昨日那主生意怎么说?”
“田地没问题,我后来去找过闻天,闻天甚至说,愿意把地契先给我,立好契约,我进了茶叶回来交货给他。”
竟是先付款后要货,这买卖不会有问题吧?
“他怎么肯先把地契给你?”褚明锦问道,“你若是卖了地不交茶叶给他,他不怕吗?”
“有契约在手,他怕什么?他油滑的很,这是他草拟的契约,我还没签字。”凤双溪摸出契约给褚明锦看。“双溪茶行与酒楼是刚开不久的,在京城里没有根基,可相爷给咱们茶楼搞美食会,这些人都以为我们与相爷关系非同寻常,所以不怕先付货款。”
如此更好,省得她再费心想什么局,借着撞到手上的这笔买卖,她几日之内,就能让凤双溪身陷囹囵,身败名裂,再不得翻身。
作者有话要说: